文/一夕一曉
兒子7個月大時，我與他被迫生離。爲了再次見到同城的兒子，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本文系作者採訪，以第一人稱寫成。
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出生，對此，我深信不疑。
我叫於曉蓉，85後，南方人，出生在一個我極度想擺脫卻又無法徹底割捨的家庭。13歲那年，父親病逝，母親患有肺病，常年用藥。我初三的時候，母親也下崗了。
爲了我和大哥的學費，母親拖着病體，帶着我們兄妹去找親友借錢，卻遭遇冷眼。
大我三歲的哥哥主動輟學去打工，供我上學。爲了早點掙錢養家，我讀了護理專業。
我畢業時，大哥在外地入贅，無法照顧母親。我回到老家，在市裏一家醫院外科當了護士。
在小城市，護士工資低，壓力大，生活不規律，母親常年吃藥看病開支不小。這樣的生活，簡直暗無天日。
從小吃盡苦頭，我必須找一個家境優渥的男人幫我脫貧。
26歲那年，經人介紹，我認識了雷志明。
雷志明是公務員，大我好幾歲，形象一般，但他父母工作好，家境也不錯，在我們那裏，他這樣的條件，好多女孩都會直接生撲。
我決心拿下他。
儘管他對我不冷不熱，但我不怕。我漂亮懂事也勤快，在他出差時跑到他家伺候他媽。努力了八個月，我終於攻下了未來婆婆，如願嫁入“豪門”。
從未正眼瞧過我們一家的親友們，紛紛拉着媽媽的手，誇讚她養了個好姑娘，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沒想到，我高興得太早。嫁到雷家沒多久，我就體會到了寄人籬下的辛酸。雷志明的工資交給他媽媽，我的工資拿出來日常開銷。
我不僅沒改善媽媽的生活，還拿不出錢給她買藥看病。婚前的勤快讓我淪爲女傭。
所幸，不久後，我懷孕了。2014年，我如願生下兒子童童，卻發現我的生活更加不堪。
婆婆不僅不幫忙帶孩子，還拒絕請保姆。我將母親接過來幫忙，婆婆嫌棄她有肺病，成天盯賊一樣盯着我媽，不准她抱孩子：“哎呦，他外婆，你可不能碰孩子，你的病是傳染病！”
母親來了之後，多次流着淚說：“閨女，別委屈自己。”不久後，她就回家了。我要一個人面對哭鬧的孩子、挑剔刻薄的婆婆與冷漠的丈夫。
兒子七個月大的一天，我因積奶引發乳腺炎，高燒不退，請假在家休息，想讓婆婆帶幾天孩子，婆婆說她不舒服。
我給雷志明發信息，他說：“我又不是醫生也不在家，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那一刻，我萌生了離婚的念頭。
幾天後，我不小心打碎兒子的奶瓶，婆婆立刻厲聲指責我：“你這個當媽的，沒有好出身給孩子長臉，也沒啥本事，給孩子喂水都搞不好！都說結婚要門當戶對，當初要不是看你聽話，我會讓志明娶你進門？”
我內心的委屈瞬間爆發，跟婆婆大吵起來。婆婆當即打電話給雷志明，控訴我的不是。
第二天，雷志明放下工作，從出差地趕回來劈頭蓋臉地責罵我。我身着單薄的睡衣衝了出去。
幾天過去，雷志明終於來了電話，讓我去民政局辦離婚。
我賭氣去了民政局。雷志明早就拿着離婚協議在恭候我了。我一看離婚協議書：夫妻關係破裂，協議離婚，無共同財產，孩子撫養權歸他。
我堅決要兒子的撫養權，雷志明譏諷道：“你那點工資，養得起孩子嗎？我看你是藉口，不想離開我家吧？有能耐你把字簽了，到法院起訴，跟我爭撫養權。現在，咱們也誰也別耗着誰。”
雷志明徹底刺激了我，我血氣上涌，頭腦一熱，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你家，我他媽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民政局工作人員提醒我，我還在哺乳期，如果我不同意離，他們不會蓋章。雷志明輕蔑地一笑，我氣呼呼地叫道：“離婚是我的意思。”工作人員嘆了口氣，在離婚證上蓋了章。
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後悔的一天。因爲，在此後的兩年裏，我再也沒見過我的兒子。
離婚後，我回到了母親那裏。離家的那幾天，我特別思念兒子，便打電話給雷志明，提出看看兒子。雷志明說改天。
我思子心切，多次打電話發微信給他要看兒子，雷志明直接將我的手機和微信都拉黑了。
沒見到兒子的那些日子，我寢食難安，上班走神還被投訴了。我決定直接奔去雷志明家。
那天，我一下班就趕了過去，無論我怎麼懇求，雷志明一家就是不讓我見孩子。
我像瘋了一樣，不停地給雷志明親友打電話發消息，一有空就蹲守在他家門口，引得衆人圍觀。
爲了能見到兒子，我不怕丟人，我只後悔當初被雷志明激將法誆騙，簽了放棄兒子撫養權的離婚協議。
雷志明家的親友彷彿得到了聖旨一般，統統將我拉黑。而雷志明媽媽直接當衆喊話：“是你自己放棄孩子撫養權的，有本事，你去打官司！”
得知我真的要跟雷志明一家打官司，母親嚇得直哭：“他們家有錢有人脈，我們打不贏的。你還年輕，帶着孩子以後怎麼嫁人？算了。”我無法認同媽媽的話。
打官司，要錢。結婚這幾年，我原本不多的工資都花光了，手上根本沒錢。哥哥在外地，爲一家大小的生活操心，根本無暇顧及我和母親。
生平，我最恨借錢。可到了這一步，我不得不像小時候那樣登門造訪，懇求親友的支援。
親友們紛紛指責我：“你太任性了，吵個架就離婚！”“嫁那麼好的人家不懂珍惜。”“你沒錢跟人家打什麼官司？再說了，人家有錢有勢的，你快別費力氣了。”
見不到兒子，工作一再出問題，我都快崩潰了。
小姨家的芸表姐，得知我的情況後，安慰我：“你媽媽說得沒錯，你才二十幾歲，帶着孩子不好嫁人。他們家條件好，孩子留在那邊比跟着你好。”
然而，道理再大，也抵不了我身爲人母的煎熬。我的兒子，他長牙了沒？會喊媽媽了吧？要開始學走了吧？我腦子裏，每天都被這些問題塞得滿滿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又莫名掉淚。
我像祥林嫂一樣，一遇上同事，就跟他們叨叨：“我真是傻，被雷志明的激將法給騙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成天一個人獨來獨往。
2015年7月的一天，芸表姐見到我，嚇得大吃一驚：“蓉蓉，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說着，表姐掉下眼淚來。我看到表姐，抱着她大哭：“姐，我想孩子……”
表姐哽咽着說：“我也是當媽媽的人，我懂你。我借錢給你，去跟那個雷志明打官司！一場不贏，我們接着打！”
2015年8月，我以孩子尚在哺乳期離不開媽媽爲由，將雷志明起訴了。孩子還不到一歲，這官司，我贏定了。
開庭那天，雷志明和他媽媽都出庭了。
法庭上，雷志明自信滿滿地說：“孩子早就斷奶，我這裏有給孩子買奶粉的小票。”接着，雷志明還遞交了大量材料，說：“於曉蓉家條件不好，她工資又低，不具備撫養孩子的條件。”
我一聽，急了，當庭反駁他：“我有工作，我能養孩子！”雷志明像是等着我跳出來反駁一樣，從容地迴應我：“你是外科護士，工作有多忙就不用我說了。你媽媽有傳染病，我怎麼放心將孩子交給她帶？”
我情緒激動，大聲喊着：“我媽是肺病，但不傳染，不傳染！”然而，法官還是覺得雷志明家的環境條件更適合孩子的成長，駁回了我的訴求。
從法庭離開後，外面下起了小雨，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我舉目無親，任憑雨水伴着淚水從臉龐滑落。兒子馬上要過週歲了，我卻不在他身邊……
我捂着嘴哭得撕心裂肺，雷志明母子卻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激發了我的鬥志：你不是說我不具備撫養兒子的條件嗎？那我就創造撫養兒子的條件！
我決定辭職，去找一份高薪工作。表姐和領導都勸我要想清楚，在我們這個小城，工作機會都不太多，更何況是高薪的。
有同學得知我的近況，特意打電話來勸我從長遠看，孩子留在雷家確實更好，我要考慮的是今後的人生。
這些道理，我何嘗不懂？可是，每次翻看手機裏兒子的視頻和照片，我都心如刀割。一想到雷志明平日裏對兒子不管不顧，我就無法安心。
沒有兒子，我無法活。我不聽任何人的勸阻，義無反顧地辭職了，想要找份高薪工作。可是，高薪工作哪裏有那麼好找？找了許久無果後，我徹底趴下了。
正在困頓時，芸表姐再次爲我帶來了希望。她在市裏開了三家品牌鞋店，得知我官司失敗的原因後，直接跟我說：“到我店裏來上班吧。
你先做店員，努力幹，熟悉流程後，就競聘其中一家店的店長。店長的工資比護士工資高，還可以拿提成。最重要的是，我允許你帶着孩子來上班。”
我喜極而泣。
初次跨行，我沒有銷售經驗，且這半年因爲孩子的事被折磨得不知道開口笑，爲此，我被顧客投訴服務態度不好。
有一次，一位漂亮少婦到店裏來買鞋，但她大腳骨，試了很多雙鞋都不滿意，臉上有慍色.我趕緊給她又推薦了幾款。
在她的催促下，我又去倉庫拿合適碼子的鞋，卻不小心踩到了她自己的鞋子，鞋面凹了一塊。
我立即道歉，並試圖用手將它復原。
她本來就不高興，見我這樣，直接憤怒道：“你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嗎？你是新來的嗎？”
無論我怎樣賠禮道歉，她都不依不饒，非要叫老闆來。我拿來擦鞋巾鞋油鞋刷，要幫她把舊鞋處理一下，她劈手奪下擦鞋巾丟到我臉上……
我委屈到了極點。我是沒錢，但也沒遭遇過這樣的羞辱。我真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兒子，我咬咬牙，深呼吸，彎腰90度向她道歉。最後，還是芸表姐趕來幫我處理了這件事。
關了店門，我一個人默默走去了公園，躲在無人的角落，淚水橫流。我捶打着自己，痛恨當時頭腦發熱，被誆騙簽下那樣一份離婚協議。哭累了，我才挪到公交站，坐上最後一班公交。
推開家門，電視上還播着肥皂劇，母親躺在舊沙發上睡着了。她的喉頭處，發出絲絲拉拉的響聲，像刀刮在我的心上。爲了打這場明知不會贏的官司，我連生病的母親也拖累了。
躺在牀上，我腦子裏冒出許多問題：兒子睡得好嗎？吃得慣奶粉嗎？雷志明一家能照顧好兒子嗎？
一想到這些，所有的委屈、內疚和疲憊便一掃而空：爲了兒子，我什麼都能扛下！
前期雖然艱難，但我能吃苦肯學習，也慢慢懂得察言觀色。雷志明一家不讓我看孩子，我就乾脆全身心投入工作，爭取早點改善條件，再去打官司。
在芸表姐那裏上班的第三個月，我的銷售業績衝到了第一。
表姐開始着手培養我。我白天上班，晚上跟團隊學習，從管理團隊、客戶，到商品陳列、物流配送，再到營銷策劃。除此之外，芸表姐還將我抽調到其他店去學習。
來芸表姐的店大概半年，表姐就提拔我做了店長。
一開始，老員工都不服氣，我也不怕，拼命帶着大家做業績。業績上去了，員工們收入高了，也就不會有人不服氣了。
拼命工作讓我暫時從與兒子分離的焦慮中脫身出來，收入翻倍。夜深人靜時，翻看兒子之前的視頻和照片，我依然會流淚。
休息時，我一定會蹲守到雷志明家附近的公園、商場、超市，希望可以碰到他們帶兒子出來，讓我遠遠偷看一眼。然而，一次都沒有。
我實在太想念孩子。2016年6月，我再次以兒子不足兩歲、不能離開母親爲由，起訴了雷志明，要求法院改判撫養權。這次，我做足了準備。
我拿出了我的銀行流水，還說動了前同事和現同事幫我作證，證明我現在精神狀況良好，收入不低且能自由調配時間，完全有能力撫養孩子。
然而，法院經過綜合評定後，還是以我的收入不穩定、帶孩子上班無法全身心兼顧到孩子，男方家庭環境優越更利於成長以及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爲由，維持原判。
同時，法院也強調，我是孩子的母親，有權探視孩子，雷志明不得妨礙我探望孩子。
我沒想到，我如此努力，最終還是沒打贏官司。
我不甘心，我當場衝向雷志明，揪住他的衣服咆哮道：“雷志明，你聽到了吧？審判長一再強調我有權探望孩子，你憑什麼不讓我看孩子？”
雷志明一臉不耐煩，他媽推開我，一臉認真地說：“小於，你要真爲孩子好，就不要想着將他要過去。你能給他什麼？你連個好點的住處都沒有。他是我的孫子，我還能虧了他？”
說完，他們母子就離開了。我無力地癱坐在地，看着他們遠去。雷志明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得意地笑了笑。那一笑，刺痛了我。就是他誆騙了我，我一定要告倒他！
這年下半年，我以前夫不允許我看孩子、損害我的探視權爲由，第三次將雷志明告上法庭。
這次，他連庭都懶得出。法院工作人員也多次出面調解，但雷志明每次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等工作人員一離開，就又變了嘴臉。
我在芸表姐的幫助下，諮詢了律師，律師建議我要求法院強制執行。
我提出申請後，法院執行部門也要求雷志明要定時帶孩子與我相見。然而，雷志明不知得了什麼神通，拒不執行。
表姐看我一個女人既要工作照顧生病母親，又要對抗雷志明一家人，還要忍受對兒子的思念，非常心疼我：“不是姐給你說喪氣話，往長遠處想，他家條件確實更利於孩子成長，你不如放棄？等孩子長大了自已會來找娘，誰家孩子會不要娘？”
我泣不成聲：“我離開時，他才7個月，他哪裏會記得我是他的媽媽？他長牙，學走路，學說話，學認字，過生日，我都不在呀……姐……”
幾次官司碰壁後，我也有些心灰意冷。加上母親、表姐和朋友的不斷勸解，我想，我這輩子跟兒子緣分確實淺薄吧。或許，我是真的該考慮後半生該如何安排了。
見我有所鬆動後，芸表姐和朋友開始給我介紹對象。我也逼着自己去相親，然而，我實在意興闌珊，乾脆放棄了再找。
此後，我工作比從前更拼命了。我想買房，想買車，想有許多存款。等我見到兒子時，我不會狼狽，他不會失望。
休息時間，我依然會在雷志明家方圓幾裏徘徊，等待可以遠遠看兒子一眼的機會。
2017年3月，我遇到了醫院的前同事小方。小方所在的小區，離雷志明家所在的小區不遠。
這次意外碰上，小方帶給我一個消息：雷志明再婚近一年了，女方家挺有錢，父母都是公務員。
我一聽，高興壞了。雷志明如願取了門當戶對的女子，他們肯定會再要孩子的，兒子正好可以交給我撫養！那樣家庭出身的初婚女孩，怎麼會願意當後媽？
我趕緊討好小方，若得知雷志明那邊的消息，一定記得告訴我。小方愛八卦，加上我的討好，自然是答應了。
幾個月後，小方告訴我，我兒子上幼兒園了，就在雷志明家附近的一所公立幼兒園。
真是喜從天降。我第一時間奔赴那家幼兒園，又費了一番周折，查到了兒子在小一班。
我買好禮物，找到老師，說是孩子的媽媽，特意過來看看孩子的表現。誰料，老師疑惑地說：“童童一直都是由他爸爸和奶奶接送的，媽媽從來沒出現過呢。”
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忍不住將真實情況告訴了老師。
老師聽了，相信了我，可還是不同意我見兒子：“童童奶奶有交代，除了她和童童爸爸，不讓別人見孩子。這是孩子家長的要求，您就別爲難我了。”
童童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見到，我急得大哭：“老師，從他7個月開始，我就沒見過他。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老師一聽，也跟着掉淚：“我也剛當媽媽，太瞭解你的感受了，但老太太一再囑咐，還找了園長打招呼，我真的爲難。”
儘管沒見到孩子，但好歹知道他就在那裏，我已經欣喜若狂了，至於雷志明母子的所作所爲，我已無暇顧及。
此後，我經常在工作日的上午，請假到童童幼兒園的那段護網外蹲守，巴巴地望着裏面，盼着童童的班級出來戶外活動，這樣我就能看到他了。
我每天都抽空去，扒在護網上。好幾次，幼兒園保安過來驅趕我，還是童童的老師過來幫我解圍。
我在幼兒園護網外盯了一個多月後，終於等來了機會。童童的老師，大概是看我實在可憐，有一天戶外活動時，將小一班的孩子故意帶到了護網邊。
我一眼認出了兒子！他模樣變了，都長那麼大了，也抽條了。
我淚眼模糊，隔着護網叫着兒子的乳名：“童童，到媽媽這來。”童童很靦腆，他和別的孩子一樣，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多想抱抱他，親親他，可沒過一會，老師就把孩子們都帶回教室了。
此後，我有時間就會往幼兒園跑。有一天，我引導兒子叫媽媽，他只是靦腆地笑着，卻不往我這邊來。
旁邊一個活潑的小女孩，突然衝我響亮地叫了聲“媽媽”。很快，一個班的孩子都開始爭相叫我媽媽，包括童童。我激動得哭了，盯着兒子不停地應答：“哎！”
但好景不長，我再次來到幼兒園護網前時，竟然發現雷志明媽媽也在那裏。看那架勢，應該是特意等我的。
她見到我，開門見山地說：“蓉蓉，你別再來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對孩子的影響？”
我也不懼怕她，回覆得也直接：“那你們想過我當媽的感受嗎？你們無權剝奪我探視兒子的權利，這官司我會打到底！”我怕爭吵聲影響到孩子們，撂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自從見到了兒子，要回兒子的決心更加堅定了。這次，我汲取了教訓，絕不打無把握的仗。
我花錢請了我們當地知名的律師，在他的指導下，我開始着手蒐集、整理各項資料。
有一天，小方給我電話，講笑話般地說：“你前夫家可鬧翻天了。他娶的那個白富美，可把雷志明和他媽給治住了。天下有幾個後媽會對人家的孩子好？”
我一問才知道，雷志明的再婚妻子不待見童童，愛揹着雷志明一家責罵童童。被雷志明媽媽發現後，兩人大吵過幾次。
得知童童的處境，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將童童帶回身邊。
回到家，我想像着童童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模樣就心疼。我立馬聯繫律師，儘快整理好各類資料，時機一到就立即起訴。
然而，還沒等到我着手起訴，雷志明媽媽就來找我了。
那天上午，我正在店裏忙着策劃週年店慶活動，雷志明媽走進來了。
她容顏有些憔悴，一改往日光鮮跋扈的形象，和顏悅色地說：“蓉蓉，有空沒，咱倆說會兒話！”
雖然我跟她沒啥好說的，但想到她爲我兒子出頭，我決定給她這個機會。
我帶她到了店外不遠處的公園，剛坐下，她便說：“蓉蓉，你回家吧。”
我以爲我聽錯了，隨口問道：“哪個家？”雷志明媽媽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說：“咱們家啊。”
這唱的是哪齣戲？我疑惑不解。
她自顧自說道：“你可能也知道了，志明再婚了。
那女人對志明和童童都不好，離了。當初不讓你看孩子，確實是爲了讓孩子跟後媽更好相處。這很自私，但也是我和志明以及他爸爸的一番苦心……志明他現在知道好歹了，但不好意思來見你……”
然而，她這番良苦用心，卻讓我跟兒子分離這麼久。我無法原諒，更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家。
見我態度堅決，雷志明媽媽竟然流下了眼淚：“蓉蓉，前些年確實是我做得不對，我們也沒想你原諒。但童童大了，又聰明，知道那個女人不是他媽媽，成天問我和志明要媽媽……這孩子是聰明得讓人心疼，你就看在他的份上，回去吧……”
說到兒子，我忍住眼淚，再次嚴肅地告訴她：“把我兒子還給我，別在我身上動歪腦筋！”
她一下怔住了，申訴道：“這哪是歪腦筋，這不是對你對志明對童童都好的選擇嗎？蓉蓉，童童也是我的命根子啊，這幾年我沒有請保姆，就是怕保姆照顧不好，童童是我一人帶的……”
我一心想要到兒子撫養權，也不想和她糾纏，便讓她轉告雷志明給我打電話。
我轉身離開，已然滿臉是淚，但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解氣。
晚上，雷志明果然給我打了電話。電話中，他的口氣和他媽如出一輒，無論他說什麼，我只告訴他：“我只要我兒子回到我身邊！”
親友們聽到雷家要我回去的消息，紛紛來勸我要考慮孩子成長，與其繼續打官司鬧得太難堪，孩子以後不好與我相見，不如回到雷志明家，一家團圓。
可我已不是當初那個想靠婚姻改變命運的傻丫頭了。我也明確表態：復婚絕不可能，我只要兒子！
或許兩段失敗的婚姻，讓雷志明母子也有所反思吧，他們不再阻攔我去探望童童。
爲了消除兒子對我的陌生感，我一到週末就陪他，一遍一遍地給孩子看他小時候和我的合影、視頻。
我還組織了幾次戶外活動，邀請童童的同學和家長們一起參加。
漸漸地，童童從最初的生澀彆扭，到慢慢能自然地靠近我了。
2018年的六一兒童節，幼兒園搞親子活動，當別的孩子都幸福地投入媽媽懷抱時，童童也張開了小小的手臂，奔到我懷裏，歡快地撒着嬌。我故意湊到他耳邊問：“童童，我是誰呀？”
他的兩隻小胳膊圈住我的脖子，笑着揚起小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媽媽！”
如今，雷家已不再拒絕我去看望童童。雖然目前我能參與到孩子的生活，但是我意識到以自己目前的條件，確實無法給童童更好的生活。
爲此，我立志買房，萬一再有變故，我也能一舉拿回童童的撫養權。
作者簡介：一夕一曉，一枚女中青，專注情感和育兒，有着寫字的夢。
首發於真實故事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