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有強烈賺錢慾望的女文盲

毛小鵝,60後,個子不高,人長的醜,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幾十年前學會的幾個字也早還給老師了。 毛小鵝四十五歲之前都生活在貧困中,人也極度自卑,因爲人長得醜,又不善言談,一直到二十八九歲都還沒嫁出去,三十歲那年中午嫁給了一個高不成低不就把自己挑剩下的快四十歲男人,男人長的不算醜,但心比天高,家裏又窮,除了毛小鵝,無人肯嫁給他。


 倆人婚後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一直想改變命運,又不得他法。很不幸,婚後多年毛小鵝連個一兒半女也沒生下,一直到39歲才剩下一個丫頭。 這些年倆人爲了要個孩子東奔西走花了不少錢,更是租住在外面,貧窮夠了,毛小鵝做夢都想賺錢。


女兒四歲那年,房東家吃餃子,女兒循着香味來到房東門外,隔着簾子眼巴巴地望着別人吃餃子,饞嘴的孩子把手指放進嘴巴,口水弄溼了衣服。 這一幕,被毛小鵝看在眼裏,她不怪房東一家無情看不起自己,只怪自己無能連頓餃子也不能做給孩子吃。


她忍着眼淚,想把孩子哄回自己的出租屋去,可掘強的孩子不肯挪動腳步,她氣急了,把孩子狠狠打了幾巴掌,孩子委屈的哭了,被她拖着帶回了家,她發誓,這輩子只要活着她一定想方設法賺錢,一定擺脫貧窮。


作爲一個文盲,她除了收收廢品在沒有別的辦法和機會。


 一年後,機會來了。 那天,她在收到的廢品中間翻到一張名片,是一家內資的直銷公司的一個客戶經理吳芳的,上面的字她當然不認識,是她那心比天高又命不好的老公念給她聽的。 她認爲客戶經理很大的官了,別的她不受誘惑,只爲名片上的一句話:只要你有想賺錢的夢想,無論你是不是文盲,無論你多大年紀,來找我,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


只爲這一句毛小鵝心動了,她躍躍欲試,老公楊大同卻不失時機地給她兜頭一盆冷水:“快別做夢了,你不看看你自己,就是那泥裏打滾的命,你還改變命運,你咋不上天呢?!” 楊大同夾槍帶棒說了蠻多,但毛小鵝已經聽不見了,她的眼睛盯着名片上的電話,眼睛裏發着亮光。

第二天,毛小鵝操着蹩腳夾生的普通話給名片上那個叫史志娟的女經理打了電話,在電話裏,她直截了當的問道:“你當真能帶我賺錢?我可告訴你,我沒錢啥也沒有,你要是騙我那就是浪費你個人的時間!”


這句話再七年後也成了毛小鵝千人團隊既詼諧又勵志的人人會講的感人故事。


當然,當年史志娟在電話裏就聽出了毛小鵝是個十足的白目,她佩服毛小鵝的勇氣,約了毛小鵝在毛小鵝的家見面。


一身職業套裝的史志娟到了毛小鵝家裏被雷到了,毛小鵝的家裏幾乎上千個礦泉水瓶子和各種廢品,家裏簡直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毛小鵝從一堆廢品中繞過來粗聲粗氣的向她打招呼:“哎,史經理我在這嘞!”,經理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官了,實際上史志娟名片上很清晰的印着某某顧問,毛小鵝自然不認識這幾個字,楊大同也不屑於告訴她。


她頭上搭着一條看不出顏色的毛巾,臉上被汗水衝出了幾道黑道道,她扯下頭上的毛巾擦擦髒污不堪的雙手,學着大街上那些“經理”們向史志娟伸出了右手。史志娟忙遞出雙手握住毛小鵝的手晃了幾下,這個細節讓終日和混在廢品中和髒話不斷的廢品站老闆打交道的毛小鵝十分感動,她覺得史志娟真是個有文化的人,連她都尊重。


那一天,史志娟坐在毛小鵝從廢品堆扒出來的凳子上認真的給毛小鵝講她從事的事業,並一再鼓勵毛小鵝一定不要向命運低頭,聽得毛小鵝激動萬分,她覺得她從未停過這麼好聽的話。


正講着,楊大同給別人修鞋回來了,他得知這個女人就是名片上的女人時很生氣,當即大罵毛小鵝腦子進了豬屎,懶蛤蟆想吃天肉,矮人想登天—癡人做夢,王八跳進稱盤裏—不知道自個幾斤幾兩…


史志娟想解釋,楊大同操起一根木棒怒目而視:“你走不走,不走我這棍子可不長眼!”,還沒等史志娟說話,毛小鵝操起一根更粗更長的木棍一把把史志娟推出門外:“史經理,你先走,回頭我找你,這個殺千刀狗屁不懂。”


史志娟被推出門外,門裏楊大同和毛小鵝一邊口水戰一邊廝殺:“你個潑婦,你還想創業,你咋不上天呢你?你不看看你自個啥模樣,哎呀,我肋叉骨,悍婦啊殺人了…”


“王八蛋,你自己沒本事賺不來錢,還想拉着我陪你窮一輩子,做夢去吧你!”



門裏打的熱鬧,門外史志娟哭笑不得,顯然,楊大同打不過毛小鵝。史志娟離開了,她知道毛小鵝一定會再來找她。

沒過幾天,毛小鵝果然又找了史志娟,她臉上烏青一塊。史志娟覺得既佩服又替毛小鵝感到心酸,她有些內疚地替她擦消腫的藥,這更讓毛小鵝幾乎流下淚來,還從來沒有誰這麼溫柔地對待過她,包括那天殺的楊大同。


她憨厚又大咧咧地揮揮手:“史經理,不礙事,你是沒看見,那王八蛋臉腫得像豬頭一樣,他丁點便宜沒佔着,嘿嘿嘿...”


史志娟告訴毛小鵝:“小毛啊,我長你幾歲,你叫我史姐或者志娟姐都可以啊,別叫我經理,生分。”


毛小鵝忙不迭地說:“好好好,史姐,志娟姐,我想跟着你好好幹。我知道沒有人看得起我,你是頭一個不嫌棄我的人。你說吧,我咋幹,你咋說我咋幹。”


已經在直銷行業做得風生水起的史志娟當時就覺得毛小鵝是一定能成的人,沒有太多優點和花架勢,只有一股子勁兒和那寫在臉上的拚命想賺錢的強烈慾望。


此後,沒有文化的毛小鵝把時間掰成了幾份,白天照樣收廢品,晚上在十五瓦烏絲燈泡昏黃的燈光下,在楊大同的譏諷中開啓了學習模式。很多不認識的字,她請教過史志娟後一個一個註上拚音,不理解的話她再跑去請教史志娟後回來不斷的背誦,她認真努力得像個小學生,史志娟也不厭其煩如同好老師,手把手的教。



三個月後她背會了史志娟送給她的那本書,她開始有意無意把自己弄得很整齊清潔,不再滿身髒污,開始學着說普通話,甚至嘗試着跟着史志娟學習如何開始溝通顧客,結識更多的人。


再三個月後,史志娟的語言大部分都變成了毛小鵝的語言,她講起她們的產品和公司來居然也像模像樣起來。


毛小鵝雖然粗魯,軸,沒有機會則罷,一旦有機會,她一定拚了命也要抓住。

在她認識史志娟八個月後,真正有機會去向她的第一個顧客也是她以前常收廢品的一個熟客講解她的產品。


那個顧客家裏條件比毛小鵝略強一點,住在城郊,家裏養着一羣雞鴨鵝牛豬羊。去之前,毛小鵝在史志娟的提醒下,帶上了一塊小黑板,蹬着自己收廢品的小三輪大汗淋漓地騎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顧客家。


有意思的是,那位顧客家裏的動物們比主人可熱情多了。毛小鵝支起了小黑板,每當她一開口那羣雞鴨鵝就像伴奏一樣亂叫一通,再一開口牛豬羊們也來湊熱鬧,毛小鵝操着生硬的普通話講了大半天,還算幸運,最終顧客買了她一瓶60塊錢的產品,毛小鵝賺了十塊錢。


她激動地伸出右手要和她以前的熟客握手,顧客尷尬得搓着手沒有和她握手,倒是像平時一樣粗魯地笑罵毛小鵝:“你個粗老婆子,中啊你,學會來這一套了。”


返回的路上,毛小鵝心裏歡快,她把三輪車蹬得飛快,一路上她淚流滿面。她終於也能像個人一樣活着了,終於不再像驢一樣靠着體力扒食了。


她先回到菜市場,花了兩塊五毛錢買了半拉西瓜。她要買給孩子吃,五歲的女兒上次又站在房東門口看着人家的孩子吃西瓜,被她打罵着拽回家了,她嘴裏罵着,手上打着,心裏卻一抽一抽地疼着,女兒算是投錯胎了。


回到家,孩子看着西瓜,兩眼放光,娘倆都很高興,毛小鵝像個富婆一樣吩咐孩子:“閨女,今天讓你吃個夠,以後媽賺大錢了帶你吃更好吃的。”


孩子點點頭,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西瓜,那半拉西瓜,毛小鵝吃了一小塊,給楊大同留了一塊,剩下的都給閨女吃,小小的人兒直吃得肚兒滾圓,她把每一塊西瓜都啃得只剩薄薄一層綠色的皮。


楊大同回來看到留給他的那牙西瓜時,驚訝道:“喲,毛經理今天生意不錯啊,賺大錢了!”


此後,史志娟又收了很多新人,他們誰都比毛小鵝條件好,有文化有見識,能侃侃而談,但沒有一個人像毛小鵝一樣發瘋般地想賺錢,想賺大錢。

此後幾年,毛小鵝一年比一年成長得更快,別人遇到瓶頸會抱怨會退縮,她不會,她只想着如何解決如何進步。所以,第三年開始,毛小鵝帶着楊大同搬離了破爛的出租房,租了一間一室一廳,也不再收廢品,楊大同不再話中帶刺,不再譏諷地稱她爲“毛經理”,她也有了幾個徒弟跟着她一起前行。


第七年,毛小鵝團隊有一千多人,她成了別人口中的毛老師,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咖。彼時,市中心全款買下了一套170平的大房子,女兒讀最好的學校。


前幾個月,她買了一輛卡宴,看她天天受人尊敬,人人見她都要尊稱她一聲毛老師,楊大同開腔了:“要不是我當初天天打擊你,你哪來的奮鬥的動力?!所以你還是要感謝我...”


聽到這話,毛小鵝一腳剎車:“下去!”,楊大同二話不敢說,麻溜下車。


愛面子的楊大同住在毛小鵝買來的大房子裏,自然不會再去給別人修鞋,他很想說服毛小鵝認同他的道理,她的軍功章裏其實有他一半的功勞,他也想讓人尊稱一聲“楊老師”,而不是每每人說起來都要說是“毛老師的愛人”,他想撕去這標籤。可惜毛小鵝已不是當年拿着棍子和他廝殺的灰頭土臉粗魯的女人了。


毛小鵝如今皮膚白皙,身材不說非常好,也管理得比同齡人要年輕十歲,她穿着昂貴的旗袍,踩着精緻的高跟皮鞋,化着漂亮的妝容,說話十分得體,就連普通話也標準了許多。


毛小鵝駕車和楊大同回到村子裏看望老孃時,幾年前的困境再次浮現眼前。


八年前,有人託消息給毛小鵝,她老孃病了。毛小鵝心急如焚,可惜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她借了半天街也沒人肯借錢給她,她實在無法,去找那個賣水果的同鄉,平時二人關係還是不錯的,想先拿二十塊錢水果,回頭再把錢還她。賣水果的大姐猶豫了半晌還是拒絕了,毛小鵝實在太窮了,她一定還不起。


毛小鵝空手回到老孃家照顧了老孃幾天,返回時,老孃硬是把自己平時省吃儉用從口裏省出來的100元給了毛小鵝。如今條件好了,毛小鵝想把老孃接回自己的大房子,老孃熱土難離,毛小鵝只得隔三叉五回來看老孃。


毛小鵝的思緒飛遠了,看她臉色不怎麼太好,楊大同也不敢吭聲,小心謹慎地揣測自己是不是剛纔又哪句話說得不對了?


突然前方出現障礙物,毛小鵝回神猛地一腳急剎車,車剛停穩,楊大同立刻打開車門下去了。毛小鵝疑惑道:“幹啥你?”,楊大同尷尬地陪笑道:“我以爲我又犯啥錯了呢。”


“在生存中掙扎,在掙扎中蛻變,在蛻變中坦然。”

今天的文,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唏噓的關於一個女人成長的故事。毛小鵝,生活在最底層的女人,但她一樣胸懷夢想,不拿命運當藉口,拚盡全力地改寫命運。

一夕一曉,一枚女中青,專注情感和育兒,有着寫字的夢。如果你有故事,請聯繫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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