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筆跡 沖淡人生 ——書家李建平印象

    在古城的一間工作室裏,李建平坐在案前,用毛筆在紙上揮灑。瞬間,一幅大氣磅礴的作品現於筆端,而李建平,剛剛還嬉笑怒罵的豪爽也瞬間變作凝神靜氣的認真。李建平,蘇州人,工作經歷若簡化,一行字就夠:1980年開始學書法,國防大學畢業後在中央軍委辦公廳工作,後到蘇州軍分區擔任參謀,後勤部長,如今轉業到蘇州市級機關。李建平從小聰慧過人,愛好書法,每日都要臨摹諸家名帖。在單位,因一手漂亮的鋼筆字被調入軍委辦公廳任首長機要祕書,逐漸成長爲一位出色的部隊領導。從軍30年,不管崗位如何變動,工作之餘總是勤研書藝,癡心不改,書法水平與日俱增。


    書法,是中華文化的載體,被譽爲無言的詩,無形的舞,無圖的畫,無聲的樂。縱觀華夏曆史,從古至今軍人與書法常有着不解之緣,岳飛、顏真卿、毛澤東、朱德……這些書法名家在歷史的長河裏燦若羣星。在軍旅的艱苦生涯裏,書法是一種修身養性的可貴興趣。李建平研習書法先從褚遂良楷書入手,爾後又習二王、米芾、懷素等諸家行草書。數十年來,從未間斷對書法孜孜不倦的追求。曾先後得到著名書法家薛衝波、蔡大禮、李大鵬、李少鵬、李雙陽、潘振元等名家的親切教誨,加之幾十年的筆耕不綽,書藝益佳精湛。作品逐步形成了取法於古、筆墨奔放、遒美勁健、峻偉灑脫的風格,成爲國內及軍界名氣大振的書法家。其書法作品在國內各種大賽中屢次獲獎,並多次被《美術報》《書法報》等報紙雜誌登載其書法作品。



      以中國傳統觀念看,書法近乎門面,可窺見一個人的教養與品行,故老輩人極爲看重書寫水平。恰如二十世紀著名的美術教育家、書畫家俞劍華先生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所言:“若書法優良,則不但自己揮灑便利,應付裕如,且可以輔助友人,使人敬重,增進地位,提高職業。社會上諸般事業既離書法不能辦理,故工書法者,不便於提任職業時,有勝任之愉快,即於改業時,變有充分之勇氣。”李建平的人生經歷,驗證了俞劍華先生對書法重要性的言說。李建平能寫得一手好字,與其說是天分,倒不如說是他滴水穿石,苦練勤學,廣交書友,不恥下問的結果。


名師引路

        從軍校到全軍檔案館,到軍委辦公廳,再到地方工作,李建平生命中的每一次轉折,都爲他的書法多添一份領悟。此時,他比過去更加了解自己,書法對於他的人生意義也發生了轉變。他隨時懂得變換角色,進退有餘,錯落有致,在他心裏,書法“使得生命有光”。李建平的家就在楓橋邊,江南的文脈賦予他天然的神思靈悟,軍旅生涯歷練了他獨具的品格意志;涵養了他端正樸厚、謙淡優雅又不失靈性的個性氣質。他作爲部隊領導,雖戎馬倥傯,但仍堅持書道未有絲毫懈怠。精采百家之衆長,探尋古典之大美,終得精妙正果而熠熠生輝。回到家鄉後,李建平遇到了名師李少鵬,在李大鵬、李少鵬兄弟二人精心傳授下開始了書法新的歷程。親眼觀賞先生們作書, 其用筆之精熟, 風度之不凡, 書法氣勢之磅礴, 令他眼界陡然大開。又聆聽先生們論書, 才真心感受到書法藝術的精深高妙, 明白了書法作品是書家的人品、學識、修養、氣質、經歷和功夫等的綜合寫照, 是書家審美情趣和審美理想的表現。書法藝術以其更深的魅力使他爲之傾倒。在名師的指教下, 他開始從更高更新的視角摩掌歷代法帖, 重新沉浸在浩瀚的書法藝術海洋中。他把自己的業餘時間,交予了書法,並沉醉其中。“取名家之長,取古人之長,取衆家之長,補己身之短,推陳出新”是李建平鑽研書法的竅門。30多年從不懈怠的點滴練習,李建平的書法,氣正老辣,每天,就這樣的一小步一小步,成就了書法生涯的一大步。每天,無論工作多忙,雷打不動的一個小時是練習書法的底限。名師指點下,李建平在相對比較短的時間內,解決是技術書法的技術問題,接下來,便開始天馬行空的探索之旅——無論是大道或者幽徑,或遠或近,或深或淺,向天地玄黃髮出低吟長嘯。書法,原本是我們自然的呼喚與吟唱,向着原野、向着友人。書法史中的經典,直至今日,依然帶着溫度與呼吸。

書如其人

      要知道,觀其字如識其人,楷書是我們最熟悉的字體,亦是最難寫好的,吃功夫的字體,也最不容易寫好。因爲它八法齊備,規範嚴整,“一點之失,如美女盲其一目;一畫之失,若壯士折其一肱”。莫說一行敗字,只就一字失手,便造成通篇有憾,難以成精品。因爲楷書氣象靜穆,難以飛動,很容易寫得死板,缺乏生氣,需要有深入的悟性和靈活的機智才行,不然寫不出形神兼備的優秀作品。所以說楷書學成難,創新更難,極易走板跑調,沒有膽量和毅力是絕對不行的。李建平的楷書整飭精緻,美輪美奐。常言唐人尚法,“法度”森嚴,更體現在不同楷法之間的豐富多彩與深刻變化上,比如顏體和柳體便給人完全不同的審美感受。即便是唐代的墓誌,字體、風格的變化也都十分豐富。唐人的法度絕不是簡單的大一統,而是建立在法度森嚴但又彼此獨立的風格基礎上,換而言之,唐楷的根本就是“變化”。李建平喜歡楷書。就像華人德所說,書法是一種使命感,“書法不是獨立的技法,它裏面有文化與文脈的東西在。爲了嚴格訓練和精益求精,李建平雖然不斷加強對行書、草書的學習,且建樹突出,但仍沒丟掉對楷書的繼續學習。他認爲楷書作爲書法藝術的一種形式,集中體現着中國特有的彬彬禮儀和文化文明,真實反映着廣大中華民族人民傳統的審美情性和處世哲學。”回顧書法經歷,賞析李建平的書法,江蘇省書協副主席王偉林點評八個字——書爲心畫,字如其人。李建平是軍人,軍人的特質在他身上集中體現,講紀律能吃苦,人品正直,有堅強的信念,一旦決定了的事情,百折而不回,有強大的自律能力。30年軍旅生涯,在李建平身上烙上了正氣,積極,擔當的烙印。10年軍事參謀,10年後勤部長,當兵30年,也給他的書法作品注入了,清雋,秀逸,瀟灑的氣度。在極度單純中收穫明鏡與風規。

已臻特境

      數十年如一日的艱辛研練,如今已漸入佳境,初現崢嶸,在行、楷、隸、草等書體創作中皆有一番建樹。但他並未就此止步,依然如故深入跋涉,繼續走經典之路,攀古人高峯視爲入室門徑,廣搜碑帖、遍尋名跡,以古人爲伍,摹寫碑帖數百種。在二王的世界裏,忘我研究、揣摩、耕耘,頗有十年磨一劍的勇氣和執着。這種在藝術上的積澱與修煉,成就了屬於他自己的獨特書風。建平的書法,既有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溫情敬意,又有對現代文明的認同浸染;不僅有文人的書卷氣,更蘊含着軍人獨有的陽剛之氣,這種充滿着一種蓬勃向上的力量,源於部隊對書家的陶冶,也與其在處世中秉行中正之道有關,因而他的作品總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種獨特的精神內蘊。“二王”,古雅雄逸、俊秀嫵媚,學米芾,取其意趣嬗變、瀟散舒迭之美;集衆美爲己所用,滋養個性,在其筆下化合融會,取捨精當,新意時出。其行書,線條瀟灑流暢,不拘一格;其草書,用筆狂放而有節。書法對於李建平,那是不帶任何功利的生命的體驗,是永葆熱情的永動力,那種瀟灑爽朗是鮮活明媚的,這也是他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在李建平身上, 軍人和藝術家這相隔甚遠的兩種氣質已經血肉相連、融爲一體。莊子認爲神守形是生命之長存道,在道家思想中神指的是自然界所賦予的靈性。而書法也是如此。中國書法所追求的境界就是要表現生命。建平的書法,充滿靈性。蘇東坡言:“書必有神、氣、骨、肉、血。五者闕一,不爲書也。” 孫過庭用“人書俱老”形容書法境界同人經驗、年齡的關係,意指老境所創作的書法漸臻化境。由此可以得出,人寫書的過程也是寫自己生命歷程的過程,每一筆的運動軌跡也是生命活動的軌跡。建平的書法,貴在“耐看”。從行家的角度說,耐看的關鍵在線條。深者,墨者深沉,古味盎然,力透紙背;化者,和雅、儒雅之謂也,那是線條裏所蘊含的豐富的文化氣息。他的字,於筆墨線條中自有一種淵深莫測的東西,使人摸不着、看不到、看不透,非常難得。建平的書法,既是對傳統的發展,又是對個性的闡釋。有自己的筆墨語言,方顯出個性纔是藝術的生命。建平的書法,貴在自信。鋪紙命筆,抒發胸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三寸柔毫,任意馳騁,一幅白紙,瞬間昇華。建平本人,並無恃才傲物之意,但其作品的不同凡響之處又是無法掩飾的。在李建平極優美的書法作品中,我們可感知到他的思想、修養、氣質乃至具體的自我精神,既飽含着簡淡雅緻之情趣,亦承載着綿裏裹鐵之厚重,彰顯中華文化的蔚爲大觀。

淡泊人生     

      值得欽佩的是,這些年來在浮躁的社會環境中,他未受紅塵世界所惑,不爲功名利祿所累,始終潛心讀帖習書,守住自己的一片寧靜。如果用一種顏色來形容李建平,我相信那一定是紅色。那是五星紅旗的顏色。那是對祖國的摯愛,本可以輕鬆考入名校,他選擇了軍營,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堅韌,踏實。他很謙虛,寫好字,纔是本分。正因爲秉承這樣的信條,在其書作備受讚許與肯定的同時,李建平忠直誠厚,淡泊名利,爲同行和朋友們所稱道。凡慈善公益活動,李建平均積極參與、不計回報。對此,他認爲這是份內之事,不值一提。如果用四個字形容李建平的人生態度,那就是沖淡人生。清淨之心,得之淡然,失之坦然。多年的從戎經歷,李建平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他對人生有超於常人的感悟。白天,他認真工作,八小時之外,他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寫字,一張一弛, 作書勝似閒庭信步,起筆、收筆、轉折,用筆精確,乾淨利落。尤其是靜坐作楷書,數十字或數百字,便覺煩躁俱平;若行草,任意揮灑,到痛快淋漓之候,又覺靈心煥發。“幽林微雨隱泉聲,漫把清心共物爭。一水一山一片月,琴棋詩酒樂餘生。”李建平對很多東西看得很淡。古希臘的斯多葛學派也稱,人的幸福在於怎麼控制和管理自己的慾念,而非成爲慾念的奴役。在梭羅的《瓦爾登湖》裏,也表達了當你的物質欲求少了,你的精神自由就大了,這樣你可以把生命的大部分時間留給自己,而不是去用來爲物質服務。生活中的他溫文爾雅、氣宇軒昂,多才多藝。李建平人生進入了新的階段,那是一個迴歸,是一個總結,李建平說,當我握着毛筆的時候,我彷彿懷抱着人生最爲寶貴的東西。我享受着這三尺書案,享受着水墨交織的人生。正是由於這般清泉似的心境,李建平的書法纔有了田園般的閒雅。他有力地避開了書法技巧多樣性的束縛,用簡單質樸的筆觸描繪着空靈的樂章。他一邊像一位耕耘的田夫,挽着褲腳,不緊不慢地揮着鞭子,心無掛礙,一步一步地慢行在廣闊的田野上;同時,他又像一位文人隱士,遠離塵囂,筆下一筆一劃,是生命、是哲思、是美的發現,留下的是最精簡的萬物意象,看花爲花,看云爲雲,簡單而美。在勤勉與執着中,他默默地研習與探索;在不激不厲中,他獨守一份清靜與妙趣;在書法藝術之路上,他收穫着快樂與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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