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一定要玩遊戲?

多圖預警。歡迎交流。有空再更。

讓我來告訴你,爲什麼要玩遊戲。

The time you enjoy wasting, was not wasted.


我曾遊蕩在破碎乾涸的鮮血荒地,只爲了遠遠的瞟一眼安達利爾的面容,那時我右手無名指上拿各的戒指閃閃發亮;我也曾見識過陰暗墮落的高階天堂,握緊手中的次元碎片,守護着泰瑞爾的力量。那時的我不過是一個渺小的人類法師,卻擊退了巴爾和他的兄弟迪亞波羅,守住了人類的希望,當我回到羅格營地再見到那位飽經滄桑的老人——迪卡凱恩——的時候,我知道一切都還沒結束,還遠遠沒到值得慶賀的時候。維特的屍體孤獨的躺在崔斯特瑞姆,耳邊似有低語傳來:這就讓你感到自豪了嗎,年輕的法師?

多年過去,我又和夥伴一起踏上了新的旅途,懲罰了墮落的天使馬薩伊爾,不過那都是以後的故事了。

時光荏苒,最終我離開了這片沒有光明的土地,遊歷到了遙遠的東方,又開始了新的冒險。我不想告訴這些人們我的故事和那遙遠的寒冷和黑暗,是的,他們生活在一個有太陽的世界,這簡直太棒了。這裏的人們也像陽光一樣溫暖,他們不追問我的過去,只是簡單的端起一碗酒,豪氣的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來!小蝦米兄弟,咱們乾了這碗酒!

沒錯,我的兄弟們都愛叫我小蝦米。這片大陸和我來的地方不同,我失去了我的魔法力量,學起了東方的武學招式。我的段譽兄弟待我極好,於我最窮困潦倒之時助我一臂之力。後來他因一個叫做語嫣的姑娘離我而去,我不怪他反而時時念起他的好,更不曾去無量山洞打擾他的幸福。還有一位斷了右臂的長髮漢子,我不曉得他的年紀,只知他叫楊過。我用斷腸草治好了他的情花之毒,在絕情谷底見證了楊龍二人的十六年之會。我得承認,這位小龍女冰肌雪膚,確似天仙下凡,楊過兄弟端的是好運氣交了這麼一位結髮之妻。可是不知怎的,看到小龍女的那一剎我卻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段譽兄弟,不知他的語嫣姑娘是否也是這般冰清玉潔,天仙也似?

後來的故事都是打打殺殺沒什麼值得我講述的了,只是很多個夜晚我從噩夢中驚醒,連忙去看自己的雙手,彷彿依然沾滿了鮮血。是的,我殺了人,我記得其中有兩個功夫最好的叫做金輪法王和歐陽鋒,他們還是敵不住我的野球拳,當他們仰天倒下去的時候,我也覺得有什麼信念離我而去,彷彿那個五臟俱損的人該是我。也許他們,真的是壞人吧。我沒有一絲絲成就感,相反的,我的靈魂卻時時遭受着拷問。

只不過後來,我也不常想起他們了,因爲我又回到了我來時的地方,卻發現那裏早變了模樣。這片暗黑的大陸早已不再暗黑,這裏的人們也不再分爲德魯伊,亞馬遜,野蠻人等等。他們似乎都失去了自己的天賦,怎麼說呢,他們現在都是一樣的人,嗯,人。

現在不再有天使和惡魔,但人們自己卻爭鬥個不休,真是太可怕了。“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遠處跑來的一個手持長槍的士兵衝我喊,“因爲金子啊,那可是金子!”我不懂,金子不是以前也有嗎,爲什麼現在爲了爭奪金子要讓這麼多人送命呢?士兵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冷冷一笑:“早就變了天啦,冒險者。現在的人們眼裏只有金子,有了金子就能募集更多的軍隊,打下更大的地盤,挖出更多的金子!”他見我不說話,只好搖了搖頭跑開了,我擡頭看着天上的雲,他們彷彿也在注視着我,注視着蒼穹下每一個渺小的生命,我從未感覺到白色會那麼刺眼,除了那一刻。

當我移開我的目光,低下頭的時候,我的眼裏不再有猶豫不再有憐憫,只透出兇狠和堅定的光。就讓我,再來拯救一次這個世界吧!Baal都被我擊敗了,沒有誰會阻止我,戰爭將被我終結!

很快,我身邊就聚集起了一批樸實的農民,他們不懂我的夢想,卻相信我能帶領他們活下去。因此,他們每個人都賣力的工作,圈羊,伐木,採集漿果,開採鐵礦,還有,金子。漸漸的,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只想活下去,我能給他們希望。可是好景不長,周圍的部落似乎注意到了我們的繁榮,開始派出部隊劫掠我們的村莊,村民們奮勇的戰鬥擊退了敵人,卻在田野上留下了十五具再不會歌唱的屍體。我長久的佇立在他們身旁,腦海裏出現的畫面不是剛剛的戰鬥,卻是千百年前那個野蠻人手持巨劍衝向裂開的王座的背影。我是在懷念這樣的生活嗎?我也不知道。

我開始訓練我的村民,這些善良可愛的人們最終還是跨上了戰馬,拿起了長槍啊,我這麼想。地平線的盡頭,半輪殘陽如血。幾年之後,我有了一支強力的武裝,修起了箭塔和城牆,沒有人再敢來侵犯我了。可是,逃難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土地負擔不起這麼多人的給養。原先繁茂的黑森林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木樁,稀疏的年輪彷彿在哭訴着這片森林委屈的過往。我想要更多的糧食,想要更多的土地養活我的人民,他們眼神中的渴望和信任,終於又一次把我推到了刀山火海之上。

我開始意識到金子的重要性。終於,還是有什麼東西,在我內心深處,崩塌了。

既然戰不可免,那就以戰止戰吧,我心裏這麼想。我從遠方召集來大量的僧侶,想靠他們虔誠的吟唱獲得遠古的力量,保佑我的戰士不要受傷。同時我還派遣他們雲遊四方,收集上一個時代的聖物帶回來好好保存。屬於我那個時代的遺蹟不多了,能存下一些是一些吧。直到有一天,有一名衣衫襤褸的僧侶帶回了一雙破舊不堪的手套,說是從最艱險的峽谷中找到的。而我的目光卻再也移不開了,我認得這手套的樣式,是當時最流行的法師之拳,曾幾何時我也有過一雙。天邊彷彿傳來跨越千年的幽幽目光注視着我,應該是那位修女吧,我默默地低下頭努力的想記起她那白皙的面龐,可是我做不到。

我受不了這種回憶的煎熬,只想戰鬥,戰鬥,不停的戰鬥。

出征!

很快,這片土地上佈滿了我的長弓手的足跡。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終於,當投石車拋出的巨石劃過完美的弧線,擊碎了對方最後一個城堡的城牆時,我聽見了身後戰士們的歡呼,還有僧侶們低沉的誦唱。我也長舒了一口氣,結束了嗎?我不知道。我只看到眼前這支離破碎的土地上流淌了太多的鮮血,遠處着了火的村莊和火光中村民的蒼白的面龐,還有他們眼神中流出的麻木和絕望。我的心突然被揪住,想起了以前迪卡凱恩講給我的故事:屠龍的勇士再也沒有回來,他們最終也都變成了惡龍。

我爲我的所作所爲感到羞愧難當,我只想逃避,遠遠的逃避,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不想成爲那惡龍。

於是我,又逃回了東方,聽說現在的時空是東漢末年,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這同樣是一個戰火蔓延的時代。我什麼都不去想,也不想去想。我只想做一個隱姓埋名的普通人,讓時間埋葬了我的一切。我不在乎現在究竟是青天黃天還是蒼天,我已經揹負了太多的殺戮,放過我吧這一次。就讓我織蓆販履,安度此生。

可是他們不讓。他們不知道我的來歷,便去謠傳說我的祖先是高高在上的中山靖王。我一笑置之,不去理會。可安穩的日子不長,該來的還是會來。黃巾之亂爆發後兩個月,惴惴不安的人們惶惶不可終日,我卻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遇到了兩個最傻的傻子,翼德和雲長。那天的酒真是佳釀,醉了我整整四十年,而那天的桃花也開的很旺,讓我想起了桃花島和程英姑娘。可是她,還記得我嗎?

我沒有再去思考,因爲戰火已經燒到了我的家鄉。從年輕人看向我的眼神裏,我恍惚間又看到了那些跟隨我的同樣樸實的農民,還有燃燒在他們血液裏的,一樣的,對活下去的渴望。這一次我沒有退縮,即使最終成爲了惡龍,那我也要成爲惡龍裏最善良的那一條龍。於是我一路踉踉蹌蹌的走了下來,即使在最危難的時刻也不曾拋棄我的信仰,禮賢下士,愛惜百姓,人人見了我就敬稱一聲劉豫州,算是他們對我的認可和讚賞。

終於有一天,我來到了南陽,認識了改變我一生的那個男人,諸葛亮。經天緯地之才,實不誇張。在他和元直、士元、孝直的幫助下,我聯合了公瑾,擊退了不可一世的曹阿瞞。是啊,阿瞞,那還是我初見他時對他的稱呼。沒想到一別數年,他也變了模樣。他退兵之時曾遠遠的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看我。因爲,他是和我一樣的男人啊,我們流着同樣的血,眼神裏泛着同樣堅定的光。

只是我沒料到,那竟是我們的最後一別。他們說,告別的時候一定要用力一點,多說一句,說不定就成了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弄不好就是最後一眼。可是我卻沒機會和他好好告別。兩年後的那個春天,我擊敗了我的同族劉璋,總領了益州牧。同年秋,我北奪漢中,子龍和孟起大戰三百回合後反成了生死之交。至此,天下三分,我和阿瞞的對弈拉開了帷幕。

後面的故事你們也都猜到了,八年之後,即公元218年,我統一中原,稱帝於洛陽,改國號爲唐。

後來的後來,我厭倦了無止的殺戮和爭鬥,疲倦的我選擇了沉睡。只是沒想到,這一睡,再醒來,世界已變了模樣,但又好像沒有。這時的人們已不再迷戀金子,但每當他們談論起石油,眼睛裏躁動的火焰一如一千七百年前那些偏執、瘋狂的帝王。這一次,我不想再去當什麼大人物,只是想從最底層也是最灰暗的視角,去領略這龐大戰爭的殘酷和普通人的無助。

可是我未曾預料的是,我雖然不想去創造歷史,可是歷史卻親手挑選我作爲他的見證人。你們或許聽說過我的名字。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中,我守衛着貞潔的斯大林格勒。三年之後,也是我,在柏林德國國會大廈的樓頂,親手插上了我們的鐮刀旗,奏響了偉大的蘇聯國歌。我,就是蘇軍第62軍的列兵迪米特里·彼得連科。

這一刻的我無比的堅定:炮彈激起的塵土和陰霾終會再落下,陽光終究會傾灑在這片堅強的土地上。同年末,我回到了我的家鄉,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是勝利者!雖然現在,蘇維埃人民目之所及盡是蕭索和瘡痍,但我知道,不出五年,這裏又會生意盎然,生命的韌性讓我癡迷,也讓我敬佩。

六年之後,我離開了這個國家,繼續着我的遊歷。山川之壯美,人文之紛繁,我流連忘返於這人世之間,終於在有一天,我忘了自己是誰,卻又覺得自己可以是任何人。

我曾管理過一座海島,那溼漉漉的海風就像大海的呼吸韻律,讓我着迷。每天清晨我都會在海浪的拍擊聲中甦醒,我的房子建在山崖邊上,出門前行幾步就看到鋪天蓋地的一片蔚藍。海島事務不忙的季節,我就每天坐在這裏,從日出到日落,輕盈純白的海鳥在我頭頂盤旋卻不發出聲音,我想,她們大概也懂這寧靜的夕陽吧,多麼聰明的小生命。不過後來我還是離開了這裏,海島的繁榮已不需要我,沒有爲什麼並且我也不後悔。

我還在傳說中的自由國度生活過一段時間。這裏的人們確實浪漫自由,我很佩服他們。僅開着街上搶來的跑車,他們就能完成各式各樣的任務。我不得不說,這樣的生活方式我從沒見過。這不像是自由,反而有些爲所欲爲。我走在這繁華的街上,街旁大廈的玻璃乾淨明亮,可是反射而來的陽光卻是那麼刺眼和冰冷,讓我感受到這個城市自由背後的無情和冷漠。我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這是我面對大海時也不曾有過的感受。這裏真的是自由的天堂嗎,還是慾望的都市。我不知道,所以我選擇離開。

後來我還做過許多職業。

我曾成爲一名優秀的籃球運動員,把我的每一滴汗水和淚水都奉獻給了這塊十米見方的球場,所幸的是它也不曾讓我失望。投進絕殺的那一刻,時間忽然就停止,球迷的喧囂和吶喊都離我而去。我看着籃筐,它又讓我想起了那溼漉漉的海潮氣息。此時的籃筐,在我心裏就像大海一樣寬廣。

我也曾成爲一個造夢公司的幹事。有一個偉大的顧客——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他——Johnny Wyles,是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我的工作的意義。用冰涼的機器去編制溫暖的夢想,讓那些已走到盡頭的生命,能夠在熟睡中實現那個本來遙不可及的願望。是真是假都已經不重要。人生不過是大夢一場,不留遺憾的離開和不帶着期待而來都是生命的純淨。我的工作就是保證生命的純淨,每當這麼想的時候,我都會快樂的要飛起來,希望我的搭檔Eva 也是這麼想的吧。

我還去外太空航行過,那些迷失在星際之間的人們,我只是想把他們帶回故鄉。星光還是應該被仰望,當你來到它身旁時,所有的幻想都會被打破,因爲你會發現所有的星星原來都是冰冷的。冰冷會讓人迷茫,迷茫會讓人絕望,絕望會讓人瘋狂,瘋狂讓人永遠的失去了故鄉。

後來我還是回到了地面上,再漂泊了那麼久之後,連我都有了一點點思鄉。當我又一次踩在了這片堅實的土地之上,我像個孩子一樣欣喜着。而要說起最有成就感的那一刻,我想,大概也就是這一刻吧:

擺在我面前的不是簡單的選擇,也不是一段已開啓的未知冒險。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就是即將實現的願望,和即將開始實現的,下一個願望。當我捧起這個精靈球的那一刻,我是虔誠的、小心翼翼的。因爲我用盡力氣捧着的,就是我全部的夢想。


斷斷續續的寫了好多也還有好多沒有寫。真是感謝這麼多年來玩過的這麼多精彩的遊戲。也很感謝爸媽的開明,在我小的時候,就沒有把打遊戲一味的當成浪費時間和不上進。

對於我來說,遊戲的意義不僅僅是消遣。每一次遊戲的經歷,我都是投入的,認真的。世界可以很冷,遊戲可以很暖。生命很偉大卻很短暫,有太多事來不及經歷或者沒有機會去經歷,遊戲都能夠帶你去。相比電影、音樂、書籍,我覺得遊戲的表達方式更有代入感。有些人玩遊戲是爲了打發時間,有些人玩遊戲是爲了體驗更美好的生命。

The time you enjoy wasting, was not wasted.

等我以後有了孩子,我會帶他/她從最古老的故事開始講起,我想故事的開頭會是這樣:

我曾遊蕩在破碎乾涸的鮮血荒地。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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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漂泊數年,

期待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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