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商君書——墾令後記

這短短二十條法令,區區百字,卻涉及到了秦國方方面面,不能不拜服商鞅深刻的洞察力。商鞅法就像一把鋼刀,雪亮的刀身,映出了所有人內心的慾望。

通過二十條墾令,商鞅給秦國各個社會階層織了一張細密的網,中央的秦君,連接的官吏,和外層的百姓,秦國的人不管高低貴賤,每一個人是網上的結點。這張網,網住了全民,商鞅要借這張網發全國之力,從事農耕,這是多麼大的決心,多麼恐怖的執行力。

這些法令制定邏輯嚴謹,而且極爲重視連鎖效應。法令主要針對四種人,官吏、貴族、商人、痞民。商鞅要不惜一切代價促進生產、強國富民,必須要整治或除去這四類人。

墾令的最終目標是發展農耕。

整治官吏

目的在於提高政令實施效率,防止官吏謀私損害生產。

一,“無宿治”,提高行政效率;

二,“上壹而民平”、“百縣之治一形”,防止貪污擾民;

三,“無以外權爵任與官”,不以農戰以外的緣由授予官職或爵位,奸猾之人不敢投機;

四,“無所聞”,高級官員禁止宣傳國家政策等信息。

削弱貴族

目的在於縮減貴族特權,防止貴族阻礙改革,迫使他們參與生產。貴族利益受到損害,是商鞅改革後來受到反撲的主要原因。

一,“以其食口之數,賦而重使之”、“,限制豢養門客,加重賦稅,禁止僱工;

二,“均出餘子之使令”、無得取庸”,迫使貴族服徭役,提高免役標準,不得僱傭工人,迫使貴族親自勞動;

三,“無所聞”,禁止向百姓宣傳國家政策等信息。

打擊商人

一,“使商無得糶”、“廢逆旅”,商人不得賣糧,減少旅館數量;

二,“貴酒肉之價”,提高酒肉等奢侈品賦稅;

三,“重關市之賦”,提高商品稅收;

四,“以商之口數使商,令之廝、輿、徒、重者必當名”,商人家庭按人口攤派徭役;

五,“命其商,令人自給甲兵”,嚴格控制軍人經商;

整治痞民

一,“壹山澤”,迫使漁民、山民參與農耕;

二,“重刑而連其罪”、“無得爲罪人請於吏而餉食之”,採取連坐制,不給予罪犯任何支持;

三,“使民無得擅徙”,將百姓和土地捆綁在一起;

四,“廢逆旅”、“限食口之數”等,阻止遊手好閒的人在社會上游蕩,投機取巧。

針對農業生產環節,墾令也有所規定

一,增加參農的數量,不管是通過限制僱工、商人,還是其他,迫使其他行業的人從事農業;

二,禁止農民買糧、禁止擅自遷居,迫使農民專心務農;

三,實行愚民政策,禁止奇裝異服、歌舞宴樂的傳播,禁止高級官員傳播促進見聞的信息,控制國家意識形態建設;

四,實行統一稅收制度;

五,禁止軍市私自運糧、嚴格規範運輸車輛,最小化糧食消耗;

六,整頓吏治、減少從屬官吏、以農戰爲百官受爵的標準,防止官吏擾民害農。

舉全國之力,發展農耕,爲了實現這個目標,商鞅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場,這二十條法令,數下來,在秦國得罪的人,數不勝數。

商鞅未入秦時,秦國衰弱,宛若一個生着膿瘡的病夫,儘管仍舊勇猛,但已經病入膏肓。商鞅入秦,帶着手術刀,拿着藥方,用刀剜去秦國身上的腐肉,刮骨療毒。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舉全國之力,發展農戰。我們彷彿可以看到,一個傷殘漸愈的武夫逐漸走向灰濛濛的曠野,在清晨冰冷的霧氣中,砸下了鋤頭。

秦國的命運從此改變,弱秦將成爲昨天,旭日下將站起一個全新的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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