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愛,淡淡夢

漫天的羽毛飛舞着,這是對前世懷念,是對來生的憧憬;雲朵飄啊飄的,不輕易間忘記了一切,太陽懶洋洋從陸地的那一邊緩緩升起。

                      (一)

  假期了去了寧波,住在親戚家裏。閒暇之餘約了幾人重遊上林湖,前幾個月,一直沒有下雨,聽說河灘都露了出來。幸好我來的那一天下了場挺大的雨,把這若大的湖給餵飽了,真是久逢甘露。我們一行下了車後踏着細滑的軟石向山裏深處走去,一路上沒有了車上的喧譁;聆聽着松樹林發出的沙沙聲,以及楊梅樹的枝丫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洋溢着冬日獨有氛圍,讓我們用視覺感受一月的溫度,如果把費而摸撕送給人類的《魔鬼顫音》叫做奪人心魄,那麼眼前的景色天籟就讓我們爲它加上一個形容詞來形容--天籟。
  像這樣在純自然的小道上走,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過了,真是令人懷念啊。雖然沒有鮮花的鮮亮,沒有落葉的浪漫。這樣也不錯,可以安安靜靜的想想自己的事,別人的事。


                      (二)

  一點點,一點點,慢慢地睜開眼睛。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映倒在清澈的角膜上,好亮,好亮。
  萊茵第一次把眼睛睜開,看見了這個世界。他驚喜地從枯樹枝搭起的窩裏探出腦袋,兩隻毛毛茸茸的翅膀搭窩邊,環顧四周。從這兒望下去,緩緩地土坡披着層厚厚的青草,一圈一圈舒展開來,一直到丘陵的頂端,也就是這裏,一棵小樹。樹種在下去快半年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幾個少年在這裏種下的,他們約定在以後這裏再見,卻沒有說要過多少時候。
  小小的萊茵好奇地打量着小樹,發出唧唧的叫聲。你幾歲了,有可能他是這樣問的;當然她不會回答這樣無聊的問題,搖了搖的樹枝想要敷衍過去。萊茵沒有氣餒,換了一個問題又問小小的榕樹,“你是什麼星座的?”、“喜歡吃什麼水果?”於是,長長的看不見尾巴的故事的開始了,在空曠的原野上。
  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矮矮的山坡的頂上還不時傳來百貫雀的唧唧喳喳,偶爾也可以聽到樹葉搖晃的沙沙聲,這個聲音真是熟悉。


                      (三)

  人類真是脆弱,想起傷心的事情,後悔的決定總感到無比鬱悶,然後無奈的嘆上一口長氣。我常想,如果我是一隻鳥就好,飛走,飛走,逃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回頭,一輩子都不要流淚。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身邊的虹,她是我表姐,大我兩歲,很疼我的。聽我講完後她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突然感覺她看我的眼神和十年前看我的一樣,我永遠都是她調皮的弟弟,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天真的笑過。也許親情和友誼的紐帶更牢固吧,像愛情這種東西對我來說真是撲朔迷離,雲裏霧裏。
  嘆一口氣,繼續鬱悶中,可憐了這大好的風景啊。我繼續在想着如果我是鳥,那該多好。看那些麻雀,即使在冬日的寒風中還是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它們是快樂的。


                      (四)

  萊茵一天一天的長大,已經能夠飛到土坡下的灌木叢中捉蟲子了。一天,在和榕樹的聊天中,萊茵問:“你叫什麼名字,能告訴我嗎?”
  “恩。我給自己取了好多的名字,可沒有一個滿意的,所以……”樹丫兒晃動了一下。
  “那麼你從哪裏來呢?”萊茵追問。
  “我也不知道,一生下來就在這裏了。”
  “那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嘍,那就叫落下吧。”
  “恩,好的。落下,落下……”
  萊茵和落下一起笑了起來,這個感覺比找到肥肥的蟲子要好多了。

  
                      (五)


  當人們對物質生活感到充實後,就會去尋找精神上的寄託。大概是這樣的吧,可是當有了以後,爲什麼比沒有的時候更加的感到彷徨,感覺,好象失去了就等於失去了整個的世界。沒有什麼理由,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也許是喜歡鳥的原因吧,這就叫FEELING。
  姐挽住我的頭,小聲告訴我,這個原因我以後自然會明白。我已經習慣這樣被回答,也知道以後會知道。這大概就稱爲人生的劇本吧,一步一步的演過來,一步也跳不掉。
  這讓我想起了那些花花草草,如果不被踩到的話,應該可以平靜的度過三季,從新身到凋零。我很喜歡向日葵,喜歡那從花瓣到花心奔馳着的金黃色,那是自由在跳躍。後來,開始關注百合花,百合是白色的,人們喜歡白色因爲白色是純潔的象徵,我說只要心地的善良,什麼顏色並不重要;外表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六)

  萊茵銜着一個向日葵蹦蹦跳跳的在落下的腳丫徘徊。
  萊茵很喜歡向日葵,喜歡他的金黃的花瓣,喜歡他不修邊幅的葉,喜歡他的根,紮在廣博的無邊無際的原野上,喜歡他的執着,他的木訥,他的單純。總之,萊茵很喜歡這種單細胞植物。萊茵把這些告訴了落下。
  落下從來沒有看見過向日葵,於是萊茵從山的那一邊的河對岸,銜了一顆向日葵的種子過來。
  “向日葵是什麼樣子呢,不會就是這個吧,你在騙我吧?”。落下感到疑惑不解。
  “冬天過去後,種子纔會發芽”。萊茵向落下慢慢解釋,“在這之前,我會在這裏播下許許多多種子圍繞着你,和你一起守侯着種子發芽,然後開花。”
  從那晚起,枯樹枝架起的窩邊就染着新鮮的紅色,也許這就是幸福的代價吧。


                      (七)

  雪花飄飄啊飄,從枯數枝的空隙裏搖搖晃晃的吹了出來,然後點了一下鏡子般的湖面,沒有了音信,就這樣消失了,消失的徹徹底底,沒有留下絲毫證據。有多少純潔能夠保留,有多少雪花值得封存。喀嚓喀嚓,身邊的朋友在拍照,他們讓我也進來,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沮喪的表情,不想讓黯淡的眼神延伸到以後的的歲月,當我翻開相冊,我害怕看見自己不敢面對自己,面對自己所愛的自己,所以在鏡子面前,或着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把厚厚的曼佗羅的花瓣細細打包,換上向日葵的盛裝,讓太陽的光束從我的身上,眼中反射,想讓你開心;你的微笑是我最大的幸福;因爲你幸福,所以我幸福。
  城市裏很少下雪,城市裏很少有鳥,城市上多的是人,還有疲憊的影子。所以我是孤獨的,冥冥中降生於這裏的鳥,我想,我不屬於這裏,不屬於城市,不屬於你,儘管明天我將飛翔,離開這裏,飛向遠方,想讓你給我留下美好的回憶,甜蜜的死亡的夢。


                      (八)

  “不是我不喜歡你,我是害怕。”
  “害怕兌現不了給你的承諾。”
  “真的好想大聲說我愛你。”
  “害怕翅膀的着斷,讓你從上面掉下來…我做不到,騙你”
  “我想我們還是這樣吧,想現在這樣也不錯。”
  “看到你的手掌,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的那個人。”
  “但我不能拿你的幸福成全我的幸福。”
  “最痛苦的事是當喜歡的人坐在自己的身邊,但,但不能夠擁有”
  雖然不可能,萊茵還是想着什麼時候把落下帶到河的對岸,那向日葵的花園;一次又一在荊棘叢中把向日葵的種子銜起,然後飛到河邊衝去新鮮的傷口滲出的血,宛若一條絲帶,一頭繫着幸福,一頭繫着心臟;一邊拉緊,一邊享受着幸福的痛楚。萊茵很開心,因爲他又多了一枚種子,他可以讓落下聞到種子的味道,太陽的味道。。。


                     (九)
  
  給不了幸福,也要讓你開心,我追尋的是永遠,也許沒有永遠,在這世間;慢慢地,慢慢地,時間的沙漏停止運動,命運的鐘擺不在搖晃;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晶瑩的眸子,閃爍着水晶的光輝,水晶的愛情。讓我用生命卡住時間的齒輪,吻幹你的眼淚。明天一切結束,就想約定的一樣,即使給不了幸福,我也要讓你開心,我追尋的是永遠,也許沒有永遠,在這世間;做爲一隻鳥停在教堂的窗臺上,透過五彩的玻璃,看見最幸福的你走過紅地毯。
  生不熄,愛不熄,我不在乎誰愛我,我只在乎我愛誰,可以答應我嗎,即使世界沒有明天,今天你也要微笑,陽光般的。


                     (十)

  萊茵的頭一陣暈眩,沒有站穩;
  “好涼好涼,我在那裏,天堂嗎”
  “天堂不是應該很溫暖嗎,落下就是從那裏來的吧”
  “這裏難道,是地獄”
  “原來我和落下,不是一個世界的”
  “原來只是這樣,只是這樣嗎?”
  ……
  過了好久好久,萊茵醒來,躺在一個墊子上;白白的,軟綿綿的墊子被放在一個麥梗辮的籃子裏,大小正正好。好舒服,萊茵看着天天花板,是不是在做夢,還是已經死了,還是。。。奇蹟。萊茵不敢多想,動了一下胳膊,好疼,一陣劇痛從胳膊傳來,吱――門打開了。萊茵閉上眼睛,急忙裝死。突然感到一雙柔軟的手把萊茵抓起,接着是有溼溼的東西在自己的傷口來回摩擦,疼得萊茵顫抖着翅膀。“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替……一隻鳥抱扎。”傳來女孩子獨有的甜蜜的聲音,萊茵眯縫着眼睛,打量着身邊的女孩,留到肩的短髮,深棕色的瞳孔,淡黃色的毛衣,裏面穿着件半透明的睡衣,看到這裏萊茵真得暈過去了。


                    (十一)

  我裝出一副輕鬆散漫的樣子,和朋友們在一起,喀嚓一聲,我的靈魂又被拉扯了一下,幸好定力比較強,拍張照還不能讓我靈魂出殼。雪已經停了下來,霜,我的表妹,也就是虹的妹妹端着一盆切好的哈密瓜走出來,“哥,這是給你的。”其實,我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因爲另一段偶然的邂逅,而邂逅;也許有點大家都不明白,但我們真的象兄妹一樣,世界上最好的兄妹。但我知道我們只是如此而已,因爲我知道未來,身後有一雙眼睛在等待我,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但當她的手一定很特別,對我來說。
  這個世界上人們可以因爲永遠的信任而結爲兄妹,兄弟,姐弟,金讕,爲原本信任加上誓言的紐帶;然而,沒有人能因爲永遠的愛情而承諾終身,永遠的愛情,完美的圓,必定需要一個人的離去,圓滿的回憶留給另一個人。感覺好冷冷,不自覺的打了個酣戰,霜,看見了,投來關注的眼神,她知道我是不會會船艙的,便鑽進艙裏拿了一件外套給我“謝謝,我的好妹妹,老哥總受你照顧。”“誰叫你是我老哥呢,去你的吧。”霜把棉衣往我身上仍來。我們的笑了起來。



                   (十二)

  再次醒來,看見女孩坐在寫字檯邊,咬着筆的一頭,正在思索什麼。萊茵從放在寫字檯的上的籃子裏探出頭來,悄悄的偷看日記本上的內容;不料剛把頭探出去,就被女孩發現了;女孩的臉刷的緋紅,就象是熟透了的番茄,不過這只是一剎那的表現,當她意識到萊茵只是一隻鳥,一隻小小的百關雀,就恢復了自然;輕輕地把萊茵抓起來,放在日記本上,撫摩着軟軟的羽毛,卻儘量避免碰到受傷的傷口。
  過了許久,感覺有水滴在背上,溼溼的,暖暖的;擡頭看見女孩已經哭成了個淚人了,萊茵想要勸勸她,但處了唧唧叫了兩聲,其他什麼都做不了;女孩子還在哭,越哭越傷心;最後把頭埋進了厚厚的日記本里。
  女孩的哭聲漸漸緩下來,慢慢地擡起頭來,晶瑩的大眼睛已經紅仲起來;萊茵跳到女孩的手心上,靜靜得坐在上面,看着那未乾的眼睛,凌亂的頭髮,憔悴的面容,這大概就是女生傷心時的情況;和男生不同,喜歡自己把自己傷害。
  “這個世界,只有你還關心我……”女孩還沒有停止嗚咽。
  “我覺得我已經不愛他了。”
  “我想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我們不會有未來;即使是現在也不好過。”
  “於是我選擇了分手。”
  “但是,每當我在學校裏看見對面走來的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憂傷,深深的憂傷……我會無比的難過,儘管我們不是一個班的,平時對面的機會也很少,也許是他故意躲着我;不讓想讓我看見他看見我的眼神。”
  “在每一個無人的夜,我會想他,儘管我試圖忘記他的一切,但是……”女孩哭得更厲害了。
  也許這就是愛吧,一種痛苦的快樂;聽着聽着,萊茵感覺不到翅膀上傷口的疼痛,他在想,怎麼才能讓女孩好受一些,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自己是否有這麼一天,變成故事的主角,或是故事的敘述者。


                    (十三)

  這個世界是否有太多的巧合,讓一個一個故事顯得如此雷同,就象一本傳唱已舊的劇本;換了人,但還是這些角色,演着同樣的故事,玩着同樣的心理遊戲;一邊一邊得受傷,一邊一邊得在同樣的傷口上添上新的傷疤,直到對傷口不再關心,對自己不再關心;讓它漸漸腐爛,然後死去,帶着腐爛的地方,整個的心靈。
  我不想成爲悲劇的主角,也不想成爲悲劇的敘述者,所以選擇了逃跑;不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對愛情沒有信心,只是突然間失去了受傷的痛楚,沒有了疼痛的感覺;好象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明明很傷心,卻沒有流淚的渴望,明明很想你,卻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所以,就讓我靜靜地躺在甲板上,聽着風的使者把豎琴彈奏;我不知道風將吹向何方,卻知道它,來自內心深處,那原始的渴望,自然的衝動,人性的表白,做夢的感覺。吹啊吹啊,讓我勇敢的活下去,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大家都在着紙飛機,說是把祝福寫在紙上,然後折成飛機,就可以把祝福帶給遠方的人。


                    (十四)

  過了幾個月,女孩的已經恢復了精神,而萊茵的傷也幾乎痊癒了。在一個晴朗的早晨,萊茵和女孩告別了;雖然他想再陪女孩一會兒,等到她完全好了;但是落下的影子不斷的浮現在萊茵的腦海中,索繞着萊茵每一根思緒,這讓萊茵受不了,受不了見不到落下的每一分鐘。
  女孩披着一件外衣,把萊茵送院子口。萊茵拍了幾下翅膀,撲得躍上樹梢,回頭看了看女孩,正在朝自己招手,萊茵看的很仔細,也許他不回在回來了。
  回去的路是漫長的,萊茵也不知道有多遠,只是順着河道,朝着上游飛;不知飛過了多少星星和月亮,直到有一天,萊茵聞到了熟悉的向日葵的味道,不假思索朝的另一邊飛去。萊茵四處尋找那熟悉的土坡,熟悉的身影。卻沒有找到,一切都是這麼陌生,這是我的世界嗎,我曾經的世界,我的落下,你在哪裏。萊茵越飛越高,想要擴大視野,尋找熟悉的事物,才發現這裏已經滿目蒼夷,到處是碎片,有殘破的門板,和半截的渡船,也有好多樹,被攔腰截斷的數;這是萊茵最不願意看到的,最不願意想的……可能堤壩決口了……可能洪水……可能……
  萊茵絕望的在空中盤旋,依舊沒有放棄希望,雖然已經絕望;隨着海拔的提高,寒風越來越伶俐,合着稀薄的水氣,在萊茵的脖子上凝了薄薄的一層冰晶,多象是那天使的項鍊,也許是天使的禮物吧。突然,一陣猛烈的寒風襲來,都快把空氣撕裂了。
  萊茵已經分不清方向了,只是本能的揮動着翅膀;突然,聽到呵嚓一聲--那是翅膀折斷的聲音。

  漫天的羽毛飛舞着,這是對前世懷念,是對來生的憧憬;雲朵飄啊飄的,不輕易間忘記了一切,太陽懶洋洋從陸地的那一邊緩緩升起。
  一點點,一點點,慢慢地睜開眼睛。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映倒在清澈的角膜上,好亮,好亮。
  萊茵把眼睛睜開,看見了整個世界,沉浸在向日葵的海洋中。這也許是夢吧,萊茵發現自己在一片樹陰底下,擡頭看了,才發現那熟悉的身影,落下正在和他打招呼呢。也許真的是夢吧,萊茵寧願它是夢,甜蜜的夢,甜蜜的死亡。死亡在午後的樹陰下,愛人的懷抱中,雖然沒有想象的浪漫,但是,已經沒有但是……
  愛,直至成傷;這可能是一種註定的結果吧。


                     (十五)

  船停在湖的中央,停了下來。湖面唯一掀起浪花的理由也沒有了,就這樣,在霧中迷失世界,同時迷失自己。在這靈魂的世界,彼此不曾相識,拿出摺好的祝願,對準遠方,自己夢想的方向,水晶的蘋果;輕輕一送,紙飛機順着空氣的流動離開我的手,帶走我的心。站在甲板上,被迷茫的霧緊緊包圍,被模糊的視線抓住的幸福,越飛越遠……

  ——願意成爲一朵雪花,落在你的手上;因爲你的溫度而融化。但是,這有必要嗎;這,有可能嗎?我有一對翅膀,但我不是天使,我叫萊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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