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足跡

有時候註定是要留下遺憾的。我無法揹着行囊去逛那夢裏嚮往已久的北京胡同,就只能在圖文裏去感受它的世事變遷與文化底蘊。

  離開北京的時候,平流層上萬裏白雲如絮輕揚。而我還惦念着那已經遠離了的城市,它像一匹自由馳騁的馬兒在我心裏翻騰跳躍,雖然我只是看見了他的邊緣,那邊緣最靜謐也最張揚的一角和我邂逅在這初秋的夜裏。
  由於飛機晚點到達北京時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夜幕下的北京掩藏在一層薄暮背後,淡淡的清冷像一個沉靜的大家閨秀。我們一下飛機就被北京鳳凰傳媒分部的車接了,一路上高速前進,看到的是過往的車輛和漸漸遠去的樓羣,似乎和廣州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因爲太晚的緣故事先約好要見的客戶也只能推遲到第二天約見,難免有些掃興,我們入住的龍城皇冠假日酒店位於北京市北郊五環路,距長城僅40公里,同去的客商說來了一趟北京不爬長城豈不可惜,好在大家都不想留下“不到長城非好漢”的遺憾,於是相約早上七點登長城。
  晚上的覺並沒有想象中睡得好,夢裏不知東西南北,疑是到了江南的烏鎮,醒來發現原來屋裏的空調開得太大,這才覺得自己枕在中國政治的中心,不覺有些忐忑,之後一夜無眠。
  我一直覺得無論走到哪個城市,都要看到它的本質,而城市的本質則是以文化爲載體的。馬可·波羅17歲時跟隨父親和叔叔,途徑中東,歷時四年多來到中國,在中國遊歷了17年,回國後寫成一本《馬可·波羅遊記》,那裏面詳盡地描述了中國的民俗文化乃至豐富的物產,否則也不會引來無數西方人嚮往的目光。歷史上許多聞名於世的名勝古蹟,更是少不了文人墨客詩詞歌賦裏唱詠的功勞,顯然文人對於一個地方的興盛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窺探一個城市的本質,要看它的文化,除了看文人們留下的千古傳唱的詩篇,更要看當地的人民在此地的休養生息,只有真正地瞭解了它,才能緊緊扣住城市的脈動。
  第二天,是一客戶驅車載我們去的八達嶺。這個在北京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北京對我說看一個城市,你必須深入去了解它,要看就看它最有特色的地方,那些是城市獨有的風景。北京作爲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它的特色在哪裏呢?他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想了解它,有時間就去逛北京的衚衕,看看生活在北京舊式老宅四合院裏的人,也許你能感覺到這個城市的脈動。爲什麼要去看古老的東西才能感覺到它的脈動?我想只有古今對照才能感覺城市的變遷,感覺星辰的更迭。
  所有的城市在發展中都成了鋼筋水泥包裹下的縮影,很難尋覓當年能工巧匠們遺留下來的那些獨特的建築,在這些看似巍峨高大的建築物中,城市的文明與落後總是相互衍生。每到一個城市我們最初看到的是寬闊的機場高速,入得城市則是高聳入雲的現代大廈,無一例外的有塞車、人流洶湧、摩肩接踵的人羣,而它的魅力我卻無法真正看到。在我看來,無論你是去逛這個城市的特色酒吧羣,還是去它們的現代式的咖啡館,你都只能看到經濟帶給這個城市的繁榮與悠閒,卻無法探知它本質裏的東西。這就像看一個人,你只看他的衣着服飾與頸上手上的名貴首飾,是無法看到他的內涵與教養一樣,你只能通過他的言談與舉止慢慢了解他的內在。瞭解一個城市也是這樣,我們不能看它的表象,而是從細微的東西里去看的本質。
  在夢裏我曾經無數次登臨首都北京的長城,在我印象中北京的巍峨與長城的雄偉是相互並存的,它就像一首讚美詩永遠烙印在我的生命裏。
  第二天,車行進在開往八達嶺的高速公路上。沿途我們可以看到北京郊外的自然風貌,已經快乾枯的玉米稈零星地矗立在田地裏,溝壑山腰裏有一些黃色的野菊花開得正繁盛。這裏顯然沒有江南的溫潤,也沒有西北的蒼涼,這裏的山與田地都是北方人的粗獷與直白。山上因爲植被稀疏,常常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岩石,有時候白白的一條山路從遠處映入眼簾,讓人疑是北京的野長城。以前看地理雜誌常常知道很多酷愛登山或攝影的人喜歡去登野長城,據說野長城與遊客常見的長城的區別在於野長城多是古代的原始長城,未經過後世的開發與修繕,還保留着最古老的狀態,以最自然原始的狀態呈現在遊客面前,無怪乎很多喜愛歷險尋求刺激的人都喜歡登野長城。這就像喫火鍋要喫原汁原味的重慶火鍋一樣,看長城自然也是要看最原汁原味的長城。據說登野長城的沿途還可以嚐到酸棗,我當時的嘴裏就猛地積聚大量的酸水,只能往肚裏嚥了。
據北京市文物普查統計,北京境內的長城有629公里,其中600公里屬自然狀態中的“野長城”,專家說這綿延於荒野之中的“野長城”更具文化古韻。可是最近幾年野遊長城的人太多,也相對破壞了它的生態。因爲條件的緣故,我們自然是無法享受這種野趣,不過對於長城卻有了更新的認識。
  因爲公事在身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停留,我只能冒昧地估計我們一行是登長城最快速的,十分鐘不到爬完八達嶺最陡峭的一段我們就下山了,我猜想沒有第二個人像我們這樣來去匆匆,只是爲了登上它,不至於給自己留下遺憾。我們是純粹的過客,來不及去細細品味,就已經離開。這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生命裏自認爲十分重要的人,我們相遇在最不應該相遇的時候,匆匆地路過,匆匆地別離,甚至不知道對方現如今身在何方。
  有時候註定是要留下遺憾的。我無法揹着行囊去逛那夢裏嚮往已久的北京胡同,就只能在圖文裏去感受它的世事變遷與文化底蘊。據說“衚衕”一詞最初來自於元雜曲,與“井”有着密切的關聯,它也是元大都的地區方言,並不屬於漢語。據朋友介紹從什剎海出發,沿着什剎海經過銀錠橋,穿過菸袋斜街,可以大致瞭解衚衕的文化。而我就總想着那衚衕深處門楣上殘落的大紅對聯,還有那在秋天的陽光裏依然閃耀的鏽蝕斑斑的銅環。這些總讓人不由得聯想到更多具有地方特色的東西,比如江南的小巷,我至今還能吟唱哥哥教給我的那首關於小巷的歌,“故鄉的小巷深又長,青石板路上……”,再比如江南一帶的橋,那在畫家的筆下孤芳自賞般地明豔着的石拱橋,那些江南的小橋流水和烏蓬船,無不具有獨特的地方特色的美。
  離開的時候,總是想着再相逢,但願下一次不只是路過。
  城市的足跡,印刻在生命裏的每一段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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