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個瞎孩子

愛情它總是在和人玩捉迷藏,濃情已灑,也許只得到薄情相對。
                       ——題記


  週末,麗莎破例沒有外出,百無聊奈的她呆在屋子裏坐立不安,不由分說地將坐在電腦前噼哩啪啦敲擊鍵盤的朱迪拽了下來,“阡陌巷新開了間咖啡屋,走,喝咖啡去。我請客。”
  坐在浪漫、溫馨的咖啡屋裏,朱迪心不在焉,心裏仍掛記着那份尚未完成的化妝品市場拓展計劃書,原計劃今晚完成,看來沒指望了。
  waiter送來兩杯星巴克咖啡和兩份黑森林。麗莎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她白嫩嬌美的臉蛋立刻綻開了如花的笑容:“親愛的,我想死你了,還以爲你忘了我呢。…….你快來呀。…….”
  那嬌滴滴的聲音和媚俗的表情讓朱迪直起雞毛皮疙瘩,心裏卻暗自慶幸自己終於得以解脫了。
  朱迪抓起坤包,正想趁此空檔走人,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已站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眼前的男子二十四五年紀,黝黑的皮膚,濃密的短髮,一雙明亮而有神的眸子閃着深邃的光澤,正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她。
  “你好,我是胡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朱迪吧。”不等麗莎開口,他已彬彬有禮地作了自我介紹。剛剛起身的朱迪幾乎與他零距離接觸,一股檀木的清香直鑽鼻孔,霎那間的眩暈後,朱迪立即報以溫柔的一笑。
  藉口去洗手間,慌亂中撞翻了鄰桌上的薯條籃子,籃子翻下來,裏面黃色的油漬和鮮紅的蕃茄汁,幾乎全灑在朱迪那條漂亮的黑裙上。朱迪狼狽極了,只好坐了回去。
  麗莎忙掏出手絹爲朱迪擦拭,蕃茄汁便在黑裙上蔓延開來,像一朵絢爛的纓粟花,紅得格外刺目。
  朱迪尷尬地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算了,別擦了。得另換一條幹淨的。坐我的車,送你一程。”胡曉的語氣關切而誠懇。
  朱迪點點頭,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心裏若有電流掠過,莫名地竟有些淺淺的慌亂。
  麗莎臉色陰鬱地剜了胡曉一眼,目光裏寫着反感和不滿。忙亂中的朱迪並未察覺。

2
  胡曉每次來,朱迪總是急急地躲到自己屋子裏。不可避免地見面時,朱迪也只是表情漠然地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有時候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在躲避什麼,直覺告訴她,這個胡曉與麗莎以前交的男朋友迥然不同,是能託付終身的那種男人。她與麗莎同居一室近兩年,親如姐妹,自然希望妹妹能找個可靠的男人嫁掉,有個好的歸宿。
  麗莎告訴朱迪說,胡曉向我求婚了。
  朱迪正在廚房裏洗碗,聽了這話,一愣神,手裏的碗“啪”的一聲摔落在地。麗莎聞聲進來,看着一地的碎片,頗感詫異,“怎麼了,你沒事吧?”
  朱迪搖搖頭,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片。“祝你幸福。婚期,定了吧?”
  “沒呢。胡曉說先訂婚,找個適當的時候向朋友們宣佈一下。”
  麗莎打來電話,興奮地告訴朱迪說,今晚有個聚會,有許多好友和同學參加,到時她有重要的消息當衆宣佈,並叮囑朱迪無論如何也要去。
  朱迪關切地問,有什麼好事搞得這麼神祕,就不能提前告訴我啊。
  麗莎仍是守口如瓶,說,你來了就知道啦。
  聚會是在一個大學同學的別墅裏。客廳裏華麗的擺設,妙曼的燈光,浪漫的音樂,空氣裏飄散着陣陣茉莉的花香和暖昧的氣息。
  朱迪進去時,音箱裏正播放刀郎那首膾炙人口的《情人》。麗莎與胡曉在大廳的角落裏親熱地說着喁喁情話。
  眼尖的麗莎一眼看見了朱迪,走過來親熱地拉着她的手,“你來得正是時候,舞會就要開始了。……”
  胡曉站在不遠處衝她揮揮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神,不羈的笑容,像沒有慾望的深潭,讓朱迪心裏怦然悸動,懷裏像突然揣了只調皮的小鹿“突突”亂跳。直到這時,朱迪才驚覺這個叫胡曉的男人,好朋友的戀人,這些日子來竟然悄悄闖進了她的心靈,他的影子總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朱迪和幾個朋友打過招呼之後,大廳裏響起了輕快的樂曲。一對對男女紛紛進入舞池翩翩起舞。
  胡曉微笑着走過來,略一彎腰,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邀朱迪共舞。朱迪沒來得及拒絕,已被胡曉牽着拽進舞池。
  麗莎在一旁和兩個小姐妹眉飛色舞地談笑風生。轉過身來時,映入她眼簾的,是胡曉摟着一個年輕女孩正翩翩起舞,兩個人親熱地竊竊私語,其狀十分親密,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更讓她驚詫的是,這個舞技嫺熟、柔若無骨般依偎在胡曉懷裏的女孩,竟是她的好友朱迪。麗莎一陣眩暈,險些栽倒在地。她和胡曉曾商定,在這個聚會上向所有在場的朋友們公開他們的戀愛關係,可現在她已經成了被人遺忘的配角,孤憐憐地一個人呆在角落裏。胡曉似乎早已將曾經的約定拋到了九霄雲外,沉醉在輕快的舞步和朱迪的溫柔鄉中,一曲又一曲,他倆成了舞會上一道亮麗的風景,朋友們紛紛爲這對“情侶”出色的舞姿鼓掌喝彩。
  掌聲中,胡曉擡起頭舉目四顧,麗莎早已不見了蹤影。

3
  一個血色的黃昏,麗莎對正準備出門的朱迪說,“朱迪,我們在一起有近兩年之久,平時我們親如姐妹,情同手足……天下的男人多如牛毛,你爲什麼偏偏要搶走我的男朋友?“
  朱迪拎起手袋,蹬上胡曉送給她的那雙紅色高跟鞋,回頭冷冷地看着麗莎,不以爲然地說,“你有沒有搞錯?是你男朋友向我大獻殷勤,瘋狂地追求我。他跟我說,他已經與你分手了。……自己沒本事管住男人,反倒過質問我搶你男朋友。真替你害躁。”
  其時,胡曉與朱迪頻頻約會,兩人的感情急劇升溫。一個月光如水的晚上,空氣裏彌散着茉莉的花香和陣陣暖昧的氣息,胡曉與朱迪從迪廳蹦迪回到出租屋,麗莎外出未歸。胡曉關上門,回身一把將朱迪摟在懷裏,滿含深情凝視着朱迪說,“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誰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本不相信一見鍾情的朱迪,自見到胡曉的那一刻起,便已開始動搖。在胡曉的狂熱追求下,她已不能自拔地陷入愛裏。自己居然愛上好朋友的男朋友,陣陣歉疚不安時時襲上心頭,曾幾何時,她有意疏遠、冷淡胡曉,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她不想揹着“搶別人男友”的罵名而被人指指戳戳,評頭論足。但她也深知道,這樣的結果,只會徒增彼此的思念和痛楚。當胡曉向她表白說,“我和麗莎沒有什麼感情,已經與她正式分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誰也不能佔據我的心“時,朱迪激動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像一隻溫馴的小白兔緊緊依偎在胡曉懷裏,任由他狂熱的吻像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面頰、鼻尖和感脣上。……
  狂潮過後激情褪去。胡曉摟着朱迪帶着愜意而滿足的笑容進入了甜甜的夢鄉。朱迪側身望着躺在身邊的男人剛毅而英俊的面容,回味着胡曉剛剛許下的承諾,憧憬着他們未來美滿幸福的生活,做愛後的興奮、愉悅和愛情滋潤下的甜蜜、滿足寫在臉上,那一絲不安和愧疚早已蕩然無存。
  窗外“啪”的一聲,玻璃器皿的碎裂聲驚醒了兩人沉醉的夢。朱迪警覺地翻身下牀推開臥室門時,只看到窗下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妙”的一聲,一隻黑色的小貓在走廊盡頭一躥而過。“原來是那隻該死的貓。”朱迪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朱迪做夢也不會想到,那隻玻璃杯是站在窗外的麗莎在極度震驚和憤怒中一時失手打碎的。

4
  幾個月後胡曉和朱迪的婚禮隆重舉行。好友中,除了麗莎,幾乎所有人都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蜜月過後,胡曉帶朱迪去拜會好友劉建森。劉建森是個攝影師,最近在鬧市區開了一間影樓。
  直到跨進影樓,胡曉和朱迪才知道麗莎如今成了劉建森的女友。
  其時,劉建森正在暗房裏忙着沖洗照片,發現暗房裏的相水不夠,使高叫着讓麗莎把顯影液拿來一點。
  麗莎正好去了洗手間,胡曉便直奔儲藏室而去。顯影液放在很高的櫃子上,朱迪剛去搬凳子,便聽得胡曉的一聲慘叫。朱迪回身衝過去,胡曉雙手捂着眼睛痛苦地蹲在地上。原來顯影液沒有擰蓋子,整桶的藥水倒在了胡曉臉上。暗房裏的劉建森聞聲而出,奔過來一把抱起胡曉往醫院衝去。
  驚魂未定的朱迪緊緊跟在後面,大聲叫着胡曉的名字,淚水順着臉頰噴湧而出。
  胡曉的眼角膜是徹底毀了。醫院暫時沒有庫存眼角膜,胡曉知道自己註定要成爲瞎子了。即使醫院裏有眼角膜,他們也是沒有錢做手術的。
  朱迪坐在牀頭,望着胡曉裹着厚厚紗布的眼,微笑着講他們的未來:“等胡曉眼睛好了,帶着朱迪去最好的影樓拍一套最美最美的照片。……以後朱迪爲胡曉生一個大胖小子,晚上,胡曉在電腦前看新聞、寫文章,朱迪在旁邊照看搖籃裏的小寶寶。日子單純美好,長樂未央……”胡曉咧着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朱迪想笑,明亮、美麗的眼睛卻閃動着晶瑩的淚光,眼淚順着臉頰無聲地滑落,滴在她光滑柔嫩的手背上。胡曉看不見。
  除了護理胡曉,朱迪還抽時間四處奔走爲胡曉做手術湊款。儘管醫院一時沒有合適的眼角膜,但手術費卻是少不了的。
  劉建森和麗莎幾乎每天都來看望胡曉。站在病牀前,劉建森臉色鐵青,一臉的愧疚、不安。他清楚地記得顯影液放上去時是擰好蓋子的。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顯影液的蓋子怎麼會突然擰開了?
  朱迪不在時,麗莎便守在病牀前陪護胡曉,給他講報刊上的幽默笑話和一些趣聞、故事,但從不談及過去的戀情、舊事,彷彿兩人從前並不認識。朱迪從外面回來時,麗莎便和她一起商談胡曉的病情和籌措手術費的事兒,昔日的情敵如今融洽如初,似乎已冰釋前嫌。
  麗莎從父母那兒借了一筆錢,還賣掉了自己心愛的首飾。朱迪心裏泛起一股醋意。這個女人,對昔日男友這麼上心,難道還賊心不死不成?
  兩個女人的悉心照料和關愛,讓躺在病牀上的胡曉倍感溫暖,剛入院時緊張、焦慮的心情漸漸得以緩解,輕快的笑容又回到臉上。

5
  喫過午飯,胡曉服了藥沉沉睡去,朱迪把麗莎叫到門外,神情肅然地對她說,“麗莎,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麗莎不說話,只“嗯”了一聲,眼睛望走廊盡頭。
  “是,這樣的。”朱迪定定地看着麗莎,鄭重其事地說,“公司最近有項緊急任務,我得出差去外地一趟,這幾天請你代我照看一下胡曉…..”
  “出差?在這個時候公司還派你去出差?”麗莎驚疑地瞪大眼睛看着朱迪,爾後搖頭說,“朱迪,好歹我們在一起相處兩年,我還不瞭解你?!你就別瞞我了,我沒猜錯的話,是爲胡曉的事吧?…..你想利用這段時間把角膜獻給他是嗎?”
  朱迪低下頭,看着自己錚亮的鞋尖,眼眶發紅,麗莎分明看見有晶瑩的液體在裏邊滾動。“你知道胡曉是個優秀的工程師,那麼有才華,他應該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我知道,可是你也該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啊。”面對昔日的情敵,麗莎心底竟有一絲感動。她說,“朱迪,我不知道你這樣的愛他,你的眼睛…..讓我看到了什麼是…..什麼是......愛情!”
  胡曉躺在病牀上扳着手指頭計算朱迪“出差”的天日,渴盼着朱迪早日平安歸來。麗莎心裏十分嫉妒,又有幾分得意:當你睜開眼睛重見光明,看到瞎了眼的朱迪,你還會這樣愛她麼?
  不久之後,醫院便收到了自願者捐獻的角膜。胡曉再三追問,醫生也只說對方不肯留下姓名,胡曉便好一陣感動。
  醫院很快爲胡曉做了手術,拆線的時候朱迪激動的笑臉從模糊到清晰,胡曉將她攬在懷中,潸然淚下。擦乾眼淚時,方覺有些異樣:“迪,好好的你幹嘛戴副墨鏡?”
  “沒,沒什麼,我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朱迪吱唔着說。
  “還是我來告訴你吧。”麗莎走過來說,“朱迪就是那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眼角膜捐獻者。胡曉,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胡曉聞言大驚:“迪,你的眼睛......給了我?這......”
  朱迪平靜地說,“你比我更需要一雙明亮的眼睛......以後你的眼睛就是我的世界…...”
  胡曉感動得一塌糊塗,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迪,我胡曉何德何能,讓你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我這一生怕也難以報答啊!”

6
  “迪,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禮物。”胡曉下了班提着一個購物袋,回到家便興沖沖地衝朱迪喊道。
  “哦,什麼禮物啊?”朱迪轉過身來接過胡曉手裏的購物袋,往裏邊摸索着。“是衣服?”
  “嗯。是你最喜歡的紫色套裙,最新潮的樣式呢。你穿在身上一定漂亮極了。趕快穿上試試看。”胡曉興致勃勃地拿出套裙。
  朱迪的手停在半空,臉上掠過一絲陰霾。“我知道很漂亮,可惜再漂亮我也看不見。”
  胡曉尷尬地收起套裙,悻悻地說,“你不是說我就是你的眼睛嗎……對了,我買了兩張今晚的電影票,劉德華、葛優主演的《天下無賊》,聽說上座率挺高,很精彩呢。喫過晚飯,我們一起去飽飽眼福……”
  “眼福?”朱迪的臉色越發陰沉,失明後的她對“看”、“眼”之類的字眼是越來越敏感了。“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去電影院看電影,讓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我可以邊看邊講給你聽啊……。要不這樣,我去租一張碟片回來,咱倆就在家裏看。”胡曉沒轍,只得自己找個臺階順坡下驢。
  胡曉一有空便給朱迪講每日的所見所聞和幽默笑話,逗朱迪開心。以前特愛逛街購物的朱迪,如今整日呆在家裏足不出戶,任胡曉苦口婆心地磨破嘴皮,朱迪也決不“越門檻一步。”
  “胡曉,你過來一下。”朱迪坐在客廳裏“看”了一會兒電視,心情就莫名地煩躁,索性關掉電視找胡曉談談心。
  “你最近工作忙應酬多是吧?昨晚你回家時已經快零點了,你當我不知道?那麼晚了你上哪去了?”胡曉剛從電腦室出來,朱迪便發來一串“連珠炮”。“還有,這幾天我一連接到莫明其妙的電話,我拿起聽筒剛‘喂’了一聲,對方便掛了機。我看八成是找你的,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歡?”
  “沒,沒有啊。”胡曉一下子慌了神,說話也有些結巴了。“
  昨晚我哪也沒去在單位加班,吳經理可以作證……。迪,我發誓對你忠貞不二,決沒有任何越軌之舉。哪來的什麼新歡啊,沒影的事兒。”
  “沒有新歡,可有舊愛啊。”朱迪冷冷地說,“保姆阿英說,麗莎最近悄悄地來找你,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輕手輕腳地從我身邊走過,欺我瞎了眼看不見是吧。真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死灰復燃搞到一塊了。……我要提醒你的是,別忘了你那雙漂亮的眼睛,是我朱迪給你的。……”
  “迪,你誤會了。麗莎每次來其實都是來看你的,還帶了好些營養品給你呢。她也是怕引起你的誤會和猜疑,所以不讓我告訴你。”胡曉一臉誠懇地看着朱迪說。“迪,是你讓我重現光明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你的愛那樣無私,那樣深沉,我胡曉怎能忘記。我說過我會加倍地愛你,直到海枯石爛。……”
  “老公,我怕。”朱迪像一隻柔弱的小羊羔般軟軟地依偎在胡曉懷裏,那樣的惹人憐愛。“我怕孤獨寂寞,怕你離開我……”
  胡曉緊緊摟着朱迪,動情地說,“別怕,我就是你的世界。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句話嗎?——不是每一朵花都能代表愛情,但玫瑰做到了;不是每一對戀人都能天長地久,但是我們做到了。……我怎麼會離開你呢。好了,別胡思亂想了。”

7
  接到胡曉的電話,麗莎幾乎沒有遲疑就起身圍上披肩,穿了大衣,登上高統靴,便匆匆出門而去。
  胡曉坐在酒吧的一角,一個人悶悶地喝酒,眼睛裏佈滿紅紅的血絲,似乎整夜失眠。麗莎看着他,心裏便隱隱的作痛。當他又一次端起酒杯時,麗莎一把奪過,狠狠地盯着他說,“你這麼急叫我來,就是讓我看着你喝酒?……說吧,有什麼煩心的事別悶在心裏。我就是你忠實的聽衆。”
  胡曉點燃一支菸,擡起頭來,目光從麗莎臉上慢慢移到酒吧的一個角落。“我最近真是煩透了。早知如此,我寧願自己是個瞎子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你知道我並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也曾發誓要用一生來報答朱迪的愛……可是現在的朱迪變得不可理喻,我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十分遷就了,可她整日裏疑神疑鬼,有時回家晚一點,接個電話收個短信什麼的,她總要打破砂鍋問(紋)到底,總懷疑我有了新歡外遇……我跟她簡直就沒法交流溝通,一回到家,她就嘮叨個沒完,總是不停地提醒我是她的犧牲換來我現在的一切,好像我這輩子只能做牛做馬才能報答她的大恩大德。現在一想到回家我心裏就直髮怵。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快要蹦潰了。”
  麗莎安慰他說,“我瞭解朱迪,她這是因爲深深地愛你,現在你成了她的整個世界,她是怕失去你啊。……”
  胡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哎,我現在終於發現自己無法兌現當初的誓言了。”
  麗莎不解地望着胡曉問,“誓言?什麼誓言?……對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胡曉用力掐滅菸蒂,站起身來從牙縫裏迸出兩個字:“離——開!”
  麗莎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胡曉的背叛曾經讓她傷心欲絕,萬念俱灰。認識劉建森後,她漸漸從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看着胡曉憔悴不堪、憂心如焚的模樣,她心裏甚至有一種快感。她覺得現在和劉建森在一起很快樂,因爲她巧妙地將痛苦轉嫁給了見異思遷和橫刀奪愛的人。即使是劉建森,也不知道胡曉出事的那晚,顯影液的蓋子是剛剛擰開的。
8
  早上剛起牀,麗莎便接到朱迪打來的電話,“麗莎,快告訴我胡曉在哪兒,我不能沒有他啊。”
  麗莎聽得一頭霧水,“胡曉在哪兒,我哪知道啊。”
  “麗莎,你把胡曉藏哪兒了?求求你把他還給我吧。只要胡曉回到我身邊,你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麗莎有些不耐煩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胡曉哪去了。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你真的不知道?……前兩天我和胡曉吵了一架,我當時情緒有些失控,說話有些過頭,後來我跟他道了歉,可是他竟然板着臉跟我提出離婚。起初我還當他是一時的氣話,沒想到第二天他就離家出走,還讓律師捎來了離婚協議書。……你知道爲了他,我做出了多大犧牲啊,沒想到胡曉他竟然這麼絕情……”
  “哦。胡曉離家出走了?”雖然心裏有底,但麗莎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我真的是瞎了眼啊。我付出了那麼多,怎麼就沒看出他竟然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嗚嗚”朱迪說着已是泣不成聲。
  麗莎本想安慰朱迪幾句,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有人說,愛情是個瞎孩子。與其說你瞎了眼,不如說是你在愛情中陷得太深,在忘我的奉獻中丟了自己,成了愛的奴隸。……是盲目的愛使你成了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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