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愛情

第一天

  和文潔第一次碰面,是在火車站。我和林逸剛從老家回來,第一次帶林逸見自己的爸媽。當時,文潔正提着一個碩大的紅色行李箱,步履艱難的往侯車室走去。林逸拉了拉我的手,說:文潔。我一回頭,就看到了她。
  文潔是林逸的同事,在他的抽屜裏有一張他倆的合照。顯示的日期是兩年前的事情。那次不經意從他抽屜裏翻出,被林逸一把奪走,緊張的神態,沒有給自己過多的解釋。稍微平靜後,輕描淡寫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他的一個同事而已。而自己也只是木訥的“哦”了一聲。從此似乎也就沒有什麼後話了。

  我和林逸是同學,並且同桌過一個月。很公平的座位安排,進行抽籤的方式。然後兩個人開始說一些無關痛癢的笑話。那時候,沒人看好我們的愛情,覺得我倆根本不合適。兩個都是過份深沉的人,不喜歡說話,抑不會表露自己。事實上,這一個月的同桌生活也沒有帶給我們什麼實質性的變化。
  真正確定我倆的關係,是在畢業晚會上。當時大家都喝高了,林逸握着一朵已經凋謝的玫瑰軟癱在課桌旁,拿着不知誰遞給他的麥克風,說:葉子,我愛你。在一陣起鬨聲中,自己的臉開始漲紅,那晚我倆就一直依偎在球場的看臺上,沒有過多的語言。林逸用手攬着自己的腰,而自己握着這朵開始褪色的玫瑰,閉着眼靠在他的肩膀上。
  愛情看似意外卻也順其自然的到來……
  林逸叫了文潔一聲,文潔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本能的回頭一笑。當看到林逸時,笑容有所收斂,多了一絲憂傷,隨即又被刻意堆積的笑意掩蓋。然後極速的將視線在我身上一晃。
  葉子,你好。
  我叫文潔。
  伸手觸碰文潔的手,有種很淡雅的溫暖。直覺上不禁開始喜歡這個看起來非常文靜的女孩。雖然自己也被人冠以“文靜”之名,但與文潔比較,我自認是有一段差距的。還好,我只是內心的憂鬱,外表絕對開朗,因爲愛笑,所以掩飾着一些內在的不足。

  然後有絲拘緊的邀文潔到候車室旁的茶室坐着。林逸出去買東西了,我和文潔沒有過多的言談,僅僅限於打招呼,還有問彼此的行程。
  她說,她準備去南方。我問她是一個人嗎?她很含蓄的點頭,然後不吱聲。我告訴她,我剛從老家回來。她忽然插一句:是跟林逸嗎?內心閃現一絲驚訝,但很快點頭表示默認。兩人開始不再說話,各自望着茶室的大門,然後等待林逸的歸來。

  林逸出現的時候,手上抱着一個大西瓜。墨綠色的外皮,使自己一陣訥悶。此刻是冬季,似乎不是喫西瓜的季節。文潔卻變得活躍起來。奪過林逸手上的切瓜刀,大刀闊斧的將西瓜橫切兩半,然後將刀遞還給林逸,塞了一句:該你了。林逸露出孩子般的笑意接過刀,不一會兒,厚薄均勻的西瓜片堆滿了這張小小的玻璃桌。有西瓜汁流下來,不小心掉在自己的棉衣上,轉眼它迅速的蔓延開來,只留下淡淡的水跡,稍不留神忽的又不見了。

第二天

  我仍清楚的記得,林逸在文潔進站臺衝他揮手說再見的時候,他快速轉身出候車室,在門口買了張站臺票,衝自己說了聲:等我一下。然後擠在人流中,接過文潔手上的行李箱,兩人消失在進站口。等到火車開始鳴笛,另一趟進站,林逸才出現在自己眼前。衝自己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我拖着他的衣袖,說:我們回家吧。他點點頭,在火車廣場攔截一輛紅色出租車,出租車疾速而馳。

  事實上,文潔回來了。當自己頂着一頭蓬鬆的頭髮,穿着睡衣開門時,再次見到了她。仍是昨日的那身衣服,只不過碩大的行李箱換成了兩個十來斤重的大西瓜,套在網兜裏,很喫力的提在手上。她對自己一笑,然後進了門。
  林逸出去了,要不你先坐一下!
  出於禮節,我對早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文潔多餘的冒出了一句。文潔擡頭看我一眼,沒有說話。心裏頓時湧現一種無法言狀的憤怒。僅僅只是一種心理作粹罷了。一向以來自己不喜歡與人計較。轉身去臥室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林逸已經回來了。文潔在林逸的懷裏,林逸卻看着從臥室出來的我。
  我無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知道事情簡直糟糕透頂。一向追求簡單的自我,在這一刻倒是希望這只是一個夢,一個無關已痛的夢。一覺醒來,一切都不存在。可這畢竟不是夢,它活生生的展現在我面前。我卻找不出任何的破綻或者疑問。文潔與林逸是怎麼走到一塊的。

  我只記得畢業晚會以後,林逸去了南方。因爲爸爸突來的疾病,我留在老家,分配到一所學校任課。走的那天,我將家裏的電話號碼存進林逸的手機裏。然後送他上火車。之間我們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面。後來,爸爸的病情加重,一家人陪同他去了省城,一去就是半年。其間給林逸打過電話,林逸卻換了號碼。從此,兩個失去了聯繫。
  後來,爸爸的病情好轉,直到康復。然後又回來。很偶然的一次,碰到了文青,和林逸同一天去南方的一個女孩。她問自己知不知道林逸回來了。我一怔,然後告訴她我們有半年沒有聯繫了。苦笑一聲,文青給了自己林逸的聯繫號碼,就這樣自己又和林逸開始了愛情長跑。到今天看來,寬闊的愛情跑道上,似乎也就一個人在不停的跑。

  問題應該就出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吧。很長的時間,林逸才將文潔安排在沙發上。然後走過來,將自己拉在桌旁,開始切西瓜,像文潔切西瓜一樣,橫刀將它剖開。紅紅的汁水滲透出來,勾起人無限的食慾,自己忽然覺得又餓又渴,開始狼吞虎嚥食西瓜。豐盈的汁水從手指間流出,扔掉西瓜皮,躲在洗手間開始無法控制卻又無聲無息的哭泣。
  林逸和文潔對着西瓜,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噬,拿紙巾的時候,兩隻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爾後又快速地各自往回縮,沒有言語,同樣的一句話:你先。
  然後看着自己的反常,我覺得自己在扮演一個小丑的角色。多餘甚至有些討厭。

第三天

  不知何時,開始身穿T恤,短裙的日子。夏天就這樣在自己不知覺中到來。週末,躲在屋內打掃衛生,拆被子的時候,一張相片撲閃在地。是那張曾經在抽屜裏無意間翻到的林逸與文潔的合影。不知林逸什麼時候竟然將它塞在被套裏面了。
我和林逸成了好朋友,那種單單的友誼,不會往任何方向發展的情感。當天,我說我想搬回公司住,林逸說:要搬的人是我。然後開始收拾東西,僅有的幾件衣服,還有一隻卡通手機座,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趁他去陽臺收襪子的時候,我將它拿了出來,無聲的丟棄在垃圾桶,林逸沒有發覺,然後將包鎖好,在自己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了聲保重。而自己只是木訥,抑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直到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把音響開到極限,在爆炸的音樂中,將自己釋放。

  到現在,和林逸分開已經有三個月了。開始不刻意的去想念,在流淚的同時會去想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林逸與文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三個人無聊的看着電視,靜得只剩下電視裏傳來的聲音。我亦覺得煩躁,順手拿起茶几上的雜誌嘩啦啦的翻起來。林逸看着自己,有些擔心。
  恰好電話響起,我搶先一步接了電話。老家的電話,我告訴他們已經平安到家。媽媽在那邊嘮叨,我把電話掛了。然後去了臥室。換了件衣服,剛纔的衣服不小心濺了西瓜汁。對林逸說我出去一下。林逸點頭,然後是自己關門留下的沉悶聲。

  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面對着草坪上嬉笑的孩子們開始有了一絲快樂。心裏頭莫名的有了答案,我想離開林逸。然後回來,文潔已不在。我對林逸說,我想離開。林逸抱着自己,開始哭泣。第一次見他如此動情,我說林逸,你能告訴我你和文潔到底是怎麼了嗎?林逸說他要跟文潔結婚,文潔懷有他的孩子。突然間我把他推開,林逸亦覺得愕然。到現在他已經喪失了選擇的權利,而自己亦沒有選擇的必須離開他。
  我說,林逸,你愛過我嗎?他點頭。我再說,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相信你的這句話。轉身去收拾衣服,林逸卻選擇了自己的逃離。我問他,今晚住哪裏,他說暫時住朋友家吧。兩人開始沉默。

  明天,是林逸的生日。和林逸在一起的時候,每次他生日自己都要發愁,不知送什麼禮物。下意識的問自己這一次應該送他什麼,忽然間又回想,自己離開林逸已經有三個月了。儘管彼此原有的生活並沒有改變,握手可及的電話,卻也始終缺乏撥出的勇氣。
晚上,在商場購物。看到大堆西瓜,貼着特價的標牌。不自覺走在它們面前,對着售貨員大聲地說:幫我挑三個大一點的。突然間想請林逸,還有文潔喫西瓜,至少我現在開始有了興趣去聆聽他倆之間那早已經發生的故事。說不準哪天,幸許還能夠抱着林逸與文潔的孩子逛公園。我希望他們快樂,也許這也是自己沒有來源抑或退出的真正理由。我愛林逸,愛到去成全他。
我相信,總有一天,有關喫西瓜的故事,在三個人中會漸漸的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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