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兩年:自由的代價

兩年前的4月26日,是我在I公司工作五年後的最後一個工作日。

到現在,已過去兩年了。

在這兩年裏,我先是摸索了一條成爲自由職業者的路,然後我又慢慢的從自由職業者變成了一名創業者。如今,我的團隊已經有了五個人,三名全職,兩名兼職。

在這兩年裏,我有過孤獨無助的時候,也有過焦慮擔憂的日子,有過爲收入擔心恐慌的時刻,也常常需要在週末和晚上工作。但是,我從沒後悔過這個決定,相反,我覺得這兩年是我畢業後過得最快活的兩年。

來源 | 艾菲的理想

人在什麼時候是最快活的呢?

我想,那就是在活出了自己的天賦,踐行了自己的價值觀,並不斷向着自己真實願景所努力的過程中。

前路依然未定,但這個過程本身就是給予人生的最大獎勵和報償,是那個比達到目的地更美好、更有意義的東西,難道不是嗎?

這種快活,在外人看來也許是驚心動魄的,畢竟它意味着你得放棄穩定的工作和不錯的收入,然後去選擇一條不清晰、不確定、缺乏保障的路。

可是,你若從未體會過這種“成爲自己”的自由感,就永遠都不可能瞭解它的價值和意義。

這種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有什麼就有什麼的自由。

這種自由,代表的是你有機會去最大程度的探索自己、發現自己、拓展自己,並活出自己的自由。

然而,與其他任何一件有價值的事物一樣,想要獲得它,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種自由也不例外,你能否得到它的關鍵不在於你有多少的技巧和方法,而在於你願爲之付出多少,以及放棄什麼。

這篇文章是我兩年前辭職時真實思考的回放,它讓我想清了爲了追求這種自由,我必須要放下的東西。

— 1 —

風險的厭惡

兩個選項放在你的面前,一個是可以直接拿走的一百萬,一個是有50%概率能拿走的一千萬,你會選哪個?

很多人都選擇前者,爲什麼?

因爲“確定”!

這就是著名的“確定效應”。

它是由獲得諾貝爾獎的行爲經濟學家丹尼爾卡尼曼提出的,它說的是:當人們面對確定的小收益與不確定的大收益時,一般都會選擇確定的小收益。

換句話說就是,當人們處於收益狀態時,大多數人都是風險厭惡者。

現在的工作,是確定的,即使收益沒那麼大。而辭職後要去轉換的工作、自由職業或創業,即使可能的收益會很大,但也是不確定的。

所以,根據“確定效應”,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而如果知道了這種心理傾向,你就會明白,它只是一種心理作用,而它並不意味着最佳選擇。

— 2 —

身份的焦慮

什麼是“身份的焦慮”?

英倫才子阿蘭德波頓曾寫過一本書,名字就是《身份的焦慮》。

阿蘭德伯頓說“在他人眼裏,我是怎樣一個人?我是個成功者還是失敗者?每個人的內心,都潛藏着對自我身份的一種難言的‘焦慮’。”

這就是“身份的焦慮”。

辭職之前,我也有過這種焦慮。

一旦失去了企業的舞臺,職位的光環,我到底是誰?誰又在意我?

以前,我可以說自己是**公司大中華區市場部負責人,而以後呢?我又該如何介紹自己?

這就是實實在在的身份的焦慮。

那麼,它究竟是怎樣造成的呢?

它由兩個因素所造成,分別是:“渴求身份”與“勢利傾向”。

什麼是“渴求身份“?

“渴求身份”說的是:他人對我們的關注之所以如此重要,主要原因在於人類對自身價值的判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不確定性。

換句話說,我們對自己的認識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人對我們的看法。我們的自我感覺與自我認同完全受制於周圍的人對我們的評價。

因爲“渴求身份”,我們會將對自我的認識與評價建立在他人對我們的看法之上。

所以,如果大部分人認爲離婚的人既可憐又失敗,那麼即便你覺得婚姻無以爲繼,爲了避免這種看法,你也會選擇繼續留在那裏。

同樣,如果大多數人認爲離開一個穩定工作是一件很蠢的事,那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辭職的。

什麼是“勢利傾向”?

**它的意思是:我們嫉妒的只是和我們處在同一層次的人,即我們的比照羣體。**所以,在這個世界上,最難忍受的大概就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比我們成功。

所以,“勢利傾向”會讓我們終其一生都無法不去與周圍相近的人進行比較。

當比照羣體裏有人買了更大的房子,我們就會覺得自己的房子不夠用了;當比照羣體裏有人在春節期間去瑞士自助遊了一圈,我們就會覺得自己的雲南之行索然無味了。

當我們擁有的比我們“比照羣體”的更多更好,我們就會覺得安全;相反,我們則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努力達到他們的水平。

然而不論是哪一種,我們都有明確的參照系,這種參照系會帶給我們身份的認同,隨之而來的就是安全感。

離開公司,去做自己的事,就意味着我得去對抗或消除這兩種身份的焦慮,當然是很難的。然而,當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阻礙也就迎刃而解。

— 3 —

體制的安全

什麼是“體制”?

《肖申克的救贖》這部電影中對此有段極爲經典的闡釋:

“監獄裏的高牆實在很有趣,剛入獄的時候,你痛恨周圍的高牆;慢慢的,你習慣了生活在其中;最終你發現自己不得不依靠它生存。這就是體制化。”

Brooks在出獄後獲得了我們每個人都無比珍視的自由,我們以爲他會就此過上幸福的生活。誰知結果卻截然相反,在離開了監獄這個體制後,他反而無所適從,找不到人生的意義與生活的目的,最終自縊而亡。

從本質來看,每一種能給我們提供一定安全感,同時又將我們的自由限制一部分的都可稱之爲“體制”;當我們長久的待在其中,就會跟不上外面的世界,從而適應力會被不斷削弱的都是“體制”。

所以,歐美外企是體制,日本企業是體制,臺灣企業是體制,私營企業是體制;就連婚姻、家庭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又何嘗不是體制。

當然,每一種體制的體制化程度會有不同,有的特別重,有的比較輕。

所以,當我們在外企中待得久了,一旦需要離開,就會覺得不知所措,希望還是再找一份外企的工作比較好。因爲我們會覺得私營企業的工作不論是上班打卡,還是年終評估,感覺都是難以適應。

當我們結婚久了,習慣總有一人相伴,習慣某些事情總有另一人來做。一旦遭逢離婚,就會被譬如“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孤單完全無法忍受”,“以後電燈壞了誰來修。”等問題嚇到魂飛魄散,然後便是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可能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了。

所以,每當我們想要走出高牆,衝破體制的時候,都能“準確”而”生動“的預測到體制外的可怕。

於是,我們便會選擇繼續在體制內待着,因爲體制能夠帶給我們確定的安全感,而體制外的世界則是被不確定與恐懼充滿。

直到有一天這個體制因爲其他原因不得不解散,就像Brooks刑滿釋放不得不走出監獄一樣,我們才被迫的走出。

於我也是一樣,當我想要辭職、衝破體制的時候,恐懼感立刻像潮水般涌來。而直到我了悟了其中道理時,恐懼的潮水才終於慢慢退去。

— 4 —

金錢的匱乏

以前,只要每次想到Gap year,我都會感到經濟上的憂慮與金錢的匱乏,後來想要辭職時也是如此。

這使我深感困惑:在這些年裏我已攢了足夠維持與之前相同生活品質一段時間的錢,可爲什麼還會感覺到金錢的匱乏呢?

後來,我意識到,金錢的匱乏,未必是真正的匱乏,相反,它只是一種永不滿足的感受。

那麼,是不是能夠達到“財務自由”,我們就不會再有這種”金錢的匱乏“感了呢?

這就要來聊聊財務自由這件事了。

其實,我們對於“財務自由”一直都有一個錯誤假設,那就是“只要財務自由了,我們就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但真是這樣嗎?

第一,爲什麼必須要等財務自由,才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爲什麼不能是現在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第二,到底什麼是財務自由?

比如:

我的一個朋友,他現在手上大概有兩三千萬的資產,所以他覺得如果能有一個億就是財務自由;然而,當他擁有一個億的時候呢,他大概又會覺得要有兩個億才能自由吧。

“財務自由”的定義永遠都在變,除非我們學會了如何去把握自己的慾望。

著名商業顧問劉潤曾說過一段很棒的話:

“爲什麼很多人不會對私人飛機動心?因爲目前不可能買得起。但爲什麼會對去馬爾代夫動心?因爲跳一跳能夠着。只要這個世界上,一直有跳一跳能夠得着的東西,錢就是永遠不夠花的,財務永遠也無法自由。無論這個錢來自於勞動收入,還是投資收入。心靈自由,纔是真正的自由。”

— 5 —

連結的斷裂

人是有社會屬性的,所以人需要彼此的連結,這種連結能夠給予人力量和生氣。

所以,當我們要跨越邊界,脫離現在習慣的時候,就會感受到這種熟悉連結的斷裂。這種感受有時會很強烈,尤其是當我們接下來要走的路是一個人的路,左右沒有陪伴。

當我們想要離開現在的公司,去另一家公司就職時,我們擔心在新的地方會無法再建立起現在這種溫暖愜意的同事關係,感到了安全感的缺失,於是就望而卻步了。

當我們想要離開現在已經不愛的女朋友的時候,我們擔心自己無法承受隨之失去的親密連結,感到了安全感的缺失,於是我們選擇不再離開。

最後的話

就是這樣,因爲上面五個原因,我們不願離開原地,我們害怕連結的斷裂。

在想明白了這些事後,一切變得豁然開朗。

原來,我要面對的既不是金錢的匱乏,也不是身份的焦慮。原來,我要面對的只是人性的弱點。

正如哲學家海德格爾說的那句話:“人不自由時感到不滿,自由時感到惶恐。”

現在,我已不再惶恐,在穿越了惶恐,面對了人性的弱點、放下了對於安全感的執念之後,我走在了創造蓬勃人生的路上。

疫情當下,昔日匆匆的步伐終於放慢了些,也是時候好好想想自己的職業計劃和人生規劃了。提前做好準備,未雨綢繆,爲未來蓄能——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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