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劼:扇中藏歲月 山水有清音

      認識沈劼,在一次筆會,張鍾老師畫花鳥,程宗元老師畫人物,沈劼老師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作畫。走近一看,快要完成的山水畫卷,山川潤澤,雲煙變滅,充滿禪意。我被他身上的靜謐之氣所觸動,後來才知道,他是蘇州人,江蘇省美協會員,工藝美術大師,省工藝美術名人,同時也是專攻山水畫30餘年的職業畫家。



  十年磨一扇



      蘇州檀香扇,名列中國四大名扇之一,有“扇中之王”的美譽。顧名思義,就是用檀香木爲主材料製成的扇子。檀香木,又名旃檀,木質堅硬,天然奇香,用之制扇,清香四溢,盛暑驅熱納涼,秋冬放入箱筐,香染衣物又驅蟲防蛀,用上十年八年,亦芳香如故,清代便已有之。檀香扇的製作工藝包括鋸片、造型、拉花、印花、燙花、磨工、銅釘、礬絹、開絹、糊面、沿邊、繪畫和整理等十多道工序,尤以“四花”裝飾手法見長,即拉花、燙花、畫花和雕花。最主要的還是拉花和燙花工藝。拉花,是用特製鋼絲鋸在扇片上拉刻出鏤空圖案的工藝,拉花要做到細密均勻、流暢圓潤,不能過稀,不能過密。燙花,亦稱火繪或烙畫,用特製烙筆在扇片上烙燙出圖案。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與自我否定,沈劼慢慢沉下心,思考探索,終於成爲了一名出色的工藝美術大師,江蘇省工藝美術名人。 《釋迦牟尼佛會》、《如來弘法·大悲觀音》是沈劼的檀香扇代表作。人物衆多,有些還是雙面異樣,人物的佈局看上去漫不經心,實際上是用盡心思,達到雅緻精美的境界。小小的檀香扇上,沈劼將自身的手工藝術發揮利用到了極致。從題材來說,取材廣泛,有人物、山水、花鳥、蔬菜、魚蟲等;在做工上,採用了手工拉、燙、繪以及精雕細刻等多種工藝手法,造型奇特精緻,極富立體感與層次感,視之栩栩如生、意趣盎然,令人驚歎不已。

    《如來弘法一大悲觀音》是一把半徑80釐米的特大型檀香摺扇,是目前國內最大的一把檀香扇。開料困難,製作困難,整把扇子從設計到製作完工費盡心力。沈劼創作了釋迦牟尼弘法和觀世音菩薩普渡衆生兩幅畫正反兩面,相互呼應,畫中佛陀。菩薩、阿羅漢、金剛、天王、力士、供養等諸多人物皆按佛教法義和儀規繪製而成,場面弘大。衆多圖飾,法器以及佛菩薩的造型、手印等皆作了大量的印證。在人物的線條運用方面,以線條的細密精到、連綿不斷、悠緩自然來表現人物的形神,並通過線條的疏密來加強畫面的節奏感,使之流暢自如,一氣呵成。燙畫渲染濃而不濁、淡中取厚,銜接細膩,渾然天成。沈劼花費近十年才完成他人生中的這件佳品。

    山水有清音

      檀香扇複雜的設計工藝鍛鍊了沈劼的審美。燙畫的工藝鍛鍊了他的造型能力。在沈劼眼裏,線條至美,有一種節奏美,講究平、穩、留、重、變 。線條的組合是一種審美,不僅是物象組織結構的關係,更具備了寫實性和意象性,如實地表現客觀對象,又注入畫者自身的主觀情感因素,表達出創作者自己的造型感覺和主觀印象。他臨摹名畫,從著名山水畫家杭青石學習,又北上中央美院從李鐵生教授學習中國畫,潛心學習加上工藝美術基礎,成就了他如今清秀細緻,悠然淡遠的畫風。石濤說:“畫受墨,墨受筆,筆受腕,腕受心。”沈劼酷愛石濤,他不記得臨過多少張石濤的畫了。他說,“墨受筆,筆受腕”的過程就是畫家心手協調作用的過程,是情感和精神支配下的運筆力度與速度的過程。沈劼天資穎悟,用功又勤,作品有極高的文采與藝術成就展現。沈劼喜歡寫“小”字,字形上的“小”,讓他從中感受到了“耐着性子”的清淨。他完成了從一個治扇工藝師到畫家的轉變,在最近吳門美術館一次畫展上,站在畫作《釋迦牟尼佛會》前,我被畫家內心的勇氣,對繪畫藝術的誠摯追求所打動。

      水墨畫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具有悠久的歷史,山水畫又在中國畫中有顯著地位,其中的原因很多,有人說是自然美。自然美在於和諧,在於多樣性的統一,它是審美意識的初步條件。如果一幅畫僅僅限於自然美的簡單描繪,沒有達到審美的深層意蘊。山水畫,更像是一首詩,不僅是自然美,更是藝術美,蘊含着豐富的人性內容。所以山水畫的價值主要不在於對山水的自然之美的欣賞,而在於對其中所潛藏的人文意蘊的玩味及其所帶來的審美享受。《哲學導論》一書中則強調審美意識的最高層次是詩意的人生境界,其極致是崇高感,美學應以提高人的素質達到詩意的境界爲目標。創作中,沈劼將書畫作爲一種意識活動的複雜過程。藝術要打動人,需要精品。他始終秉持淡泊名利,遠離浮躁的精神,樹立精品的意識。把每一次創作作爲一次孤旅,心無旁騖,定如止水。他說,心有境界了作品纔能有品質,纔能有內涵,纔能有靈性,才能感動人,需要用心去體悟。




從心而遠



        繪畫,其實是測量一個人生命和智慧的深度和寬度。沈劼的山水畫,格調清幽、曠遠,有古意更有詩意。你會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檀香木的清幽之味,還是山水的清雅之氣,也許是藝術家對於作品的誠摯熱愛,全心投入,欣賞山水畫,能夠讓人在對自然山水的當下空間經驗中體驗到生命流動的無盡時間。如此雅緻,如此恬淡。往山巒深處看,在輕細的筆觸中,山石層次依次浮現,你會忘記自身所處,被畫家置入他構築的世界中。沈劼秀麗典雅的風格,再現了古人的畫意精神。觀察他的作品時,在畫面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無論在表現的技法、形式、以及意念上,那種文人心靈、魚樵耕讀與神趣世界的嚮往,還有遠承宋人體察萬物生意,與自然親和的宇宙觀及文化觀,仿古而不泥古,有其生命內涵的真實與精采,只因他的世界本來如此。沈劼身上保存了吳門傳統時代的人文精神與價值延續。令人驚喜的是,他書法極佳,先從顏楷植基,習陸柬之,後學漢晉唐宋諸家,其小楷作品精緻雅潔,用筆意境高古,氣韻生動,堪稱絕妙。賞讀沈劼作品,歷史感撲面而來,絲絲入扣、清秀耐觀的書法,筆墨蒼潤,氣韻鮮活的山水,不禁讓人遙想千年。就像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卷三中說:“江南地潤無塵,人都精藝,三吳之跡,八絕之名,逸少右軍,長康散騎,書畫之所,其來尚矣。”

      初夏的一天,走進蘇扇博物館,與喧囂熙熙攘攘的平江路截然不同的安靜,同樣安靜的,還有畫家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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