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帶我上街

      媽媽帶我上街

  今天輪到我家鎮上趕集了,昨天晚上媽媽就對我說好了要帶我去逛街,這是很難得的,我已經開心了一晚上,做夢也能笑起來。早上八點鐘的太陽正紅得似火,從遠遠的山頂樹梢上冒出來了,那笑容多燦爛啊!

  我是很少上街的,一年中也去不了幾次,主要是交通不方便,其次是沒有錢,也不知道到街上去有什麼用,能幹嘛。那時候的出行,多是騎自行車,還沒有見過摩托車,小車就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如果說走路去的話,就有過兩次,一次是奶奶帶我去的,應該是她和隊裏兩個老奶奶約好了上街去,然後她又帶上我。一次是爺爺帶我去的,那天他要牽了家裏的大水牛去賣掉,再買一頭小牛回來。

  喫過午飯後,爺爺就坐在家裏正房大門口的右邊的木墩上,把在邊上玩的我們這幾個小孩子都叫到一起來,問誰願意和他一起到街上去。其實小孩子都聰明得很呢,剛開始聽到叫喚了,都跑過來圍着湊熱鬧,一聽到問“去不去呀”。有的說“不去”,有的不出聲,轉身就走了。最後爺爺看着我,也不問我“去不去”了,直接說:你和我去吧。

  我說:好。

  爺爺很怕我會說不去一樣,一直看着我,等到聽到我說“好”之後,總算是笑顏逐開,微笑着說:好,我就帶你去,就你最聽話了,到街上給你買喫的。

  我就高高興興地和爺爺一起牽着牛走路上街去了。

  走路去上街是很累的,但只要能跟着去,看看新奇,都十分開心。那時家裏人沒說要帶着上街,或者說不允許去,也就在家裏玩着,也沒由來有什麼要求,做出些耍賴皮的事來。也許是那時小的我不懂事,我指的是不懂爲自己的私利着想。以至於我不明白現在的小孩子,爲什麼一定要叫嚷嚷着上街,到了街上之後他就要買這個買那個,一有不買的他就不高興,就鬧上一整天。

  我和爺爺到家門口不遠的小河時,就讓這水牛在河裏洗了一個澡。先等着牛在河裏躺下來,爺爺就彎下腰在邊上併攏雙手,給那牛背上過不到水的地方潑上水去。我也正要跟着過去,那時河面上沒有橋,必須得從水裏走過去。爺爺也回頭說“先在邊上等一會”。等他忙好了,我們就出發了,到了買賣牛的市場,爺爺和他們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又在邊上吃了一碗粉,然後就牽了一頭小牛回來,至於他們是怎麼交易的,那時全看不懂。

  中午的時候,喫過飯就等着媽媽叫上我了。我這村裏的人上街都是吃了中午飯纔去的。也許不知道的人就要奇怪了,等吃了中午飯去,都一點多了,等去到街上,集市都散了。其實不然,村裏喫中午飯都是十點過些就喫完的,都沒有等到十二點的習慣。那不是剛喫早餐就要喫中午飯了嗎?這也不對呢,村裏是從來沒有喫早餐的習慣,早晨一起牀洗漱後就都幹活去了,都沒有要先煮點喫先。我自己也覺得這習俗有點怪,一旦出去外面了,回去家裏總有些天不能習慣。所以就是集市四點就散了,也不必趕時間。

  媽媽喫飯後也還有一些家務要忙的,得耐心等一等。

  這時媽媽把自行車推出來了,我們一起走到公路上。家門口離公路有500多米遠,都是田邊小路,媽媽是不敢在這路上騎車,都是推着走到公路去。到大路上,我先坐在車子的後座上,她推着車子走了幾步,一隻腳踏上車子的踏板,另一隻腳向上一收縮,車子微微地斜向左邊,她一跨過自行車的橫樑,車子也就擺正過來,坐上了車子,雙腳也踩在踏板上了。而我是不太怕車子斜着的,因爲我是跨着騎在自行車上,也知道媽媽有些胖,長得也不高,加上車子中間有根橫樑擋着,她這樣子上車是不太方便的,總要壓斜了車子纔行。她一坐上車子就問:坐好扶好了?

  好了。

  我大聲回答。

  媽媽又說:腳要打開,不要收回來卡到車鏈上了。她說的“車鏈”不是車子的傳動鏈條,而是車輪子上的鋼鏈,這我是知道的,一旦卡上是很受傷呢。

  知道了。

  她也就不說話,只管踩着車子前進。

  公路上早就有了許多的人,多是踩着自行車,有獨自一人的,有拉一個人的,有拉兩個人的;也有許多走路的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只要是趕集的日子,都是很熱鬧。要是平日公路上都看不見人,一到趕集了就都湊一起了,三五成羣的說說笑笑地往街上趕。我也好奇地看着,聽着他們說話,多是說些柴米油鹽的事情,我也不太注意聽,只是看着好奇。

  偶然也會遇上一個媽媽認識的人,都是一句“上街去嗎?”一個就回答“是呀!”就沒有話了,都是別人從後面趕上來,超前面去了。而一路上的人基本上都不太認識,也有認識的人卻不熟悉的,自然是誰也不理誰,加上媽媽也沒有什麼能力,只會種田,也只認得隊裏幾個親近的大媽,而村裏那麼多的人根本不認識。

  平坦的路面和矮坡的路面,媽媽都能踩得過去。這裏是包括那些小渦小坑的,都是泥土路面,沒有真正平整的。

  到了十三嶺,是一個陡坡。到了這裏是13隊,但這地方是不是13隊的一個山頭就不知道了。這裏很多人都下車推上去,只有那些年輕有力的,費了不少力氣,甚至是整個人都站起來蹬着踏板,才踩得上去。媽媽是一快到坡路就不踩了,讓車子滑行過去,快要停了,剎了車,她一隻腳撐在地面上,讓我先下來,她就下車推着走。她一邊推車一邊回頭問我“累嗎?”

  不累。

  我搖着頭回答。

  她看我也幫忙推着車子走,又說“你走你的,不用推,腳麻了吧,多走走”。

  我放了手,慢慢跟着走。媽媽又說,“靠邊些,小心有車。”而我們都走邊上了,我知道她只是想多提醒我而已。

  過了十三嶺,就有四千米多的路沒有房屋了,都是從山腳下過,邊上是稻田,道路是曲折的,只是沒有陡坡。我就可以一直坐車上,只管看風景,看新。而這路上的人就少多了,我這裏都是山丘,儘管是連綿不絕,路圍着山轉,山圍着田轉,田圍着水轉,卻沒有高山仰止,也少有傍山險路。我想,主要是沒有人住到山上去的原因吧?

  一路看風景過來,已經到了徐村坳,正是上陡坡的路段。這邊多是竹子了,像一大片的竹林,能看見有好些瓦房的屋頂上一排一排整齊的瓦片。其實也可以說竹林深處是人家,只要有竹子的地方就有房屋。道路兩旁都是竹子,把太陽光都遮住,一下子就變得涼快了。我也早下了車,走路上去,這都好一會兒了,也沒看見有別的人,好像心裏有些落寞。不知道是否繁華熱鬧過後,人都是有這樣的心情呢?

  也就記起了過年那時媽媽帶我上街的那情景,也是中午的時候,喫過飯後,家裏的人大多去了一個遠房親戚家,剩我一個小孩,十分無聊。留我在家裏,理由也十分簡單,就是人太多了拉不了。我也想去的,就是人多了好玩吧,誰在意有多少的紅包拿呢?少了也是兩塊錢,多了也是兩塊錢。也不是不會多給吧,而是每年初二這天,主要的那個大人物都不在家。我們呢?每年都是這天過去,從來沒有變過。不過聽弟弟說,過年那時候上街碰到過,那是有十元的紅包的,我是從來沒有見到過,也沒有這樣的好運氣。所以呢?這人情世故多巧合啊,我又怎麼懂得這麼多這些呢。剛好媽媽在家裏也無聊,叫上我說要帶我上街去,這是唯一的一次年初二上街,以前沒有,後面也從來沒有過。我就高興地跟着去了,那天是有些冷,也有太陽,但路上的人都少,到了街上人也少,都沒有什麼人來逛街,我們在街上走了一圈,也有些無聊吧。但我們也就走進了一個商店,那時感覺媽媽很有愛心地問我,“想要什麼玩的?”我是從來沒有過什麼玩具,也從來沒有人給我買過玩具,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看着這店裏掛着許多玩具,看來看去不知道什麼樣的好,只是呆呆地站着看。那阿姨站櫃檯裏面俯視着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看得我都害怕起來。媽媽也有點不知所錯了,顯得尷尬地看着我。我抓着櫃檯的玻璃低了頭,過了一會兒,只聽到媽媽的聲音,“上面那個拿來看看。”也就聽到玻璃上有震動的響聲,我擡頭一看,是一個球。媽媽又說,“喜歡不。”我點了點頭,伸手抱着這個不大不小的皮球,小小的心臟早已狂奔亂跳起來。媽媽又問,“多少錢啊?”

  “兩塊錢。”

  我就開心地抱着皮球回家了,在家門口的空地上拍打着皮球玩。而走親戚的人都回來了,大家都湊過來看着我丟着皮球玩,都搶着要玩,也就一起玩。過了幾天我的皮球就不見了,不知道被誰藏起來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後來纔在堂哥家的房間牀角的地上看到了我的皮球,已經很舊了,表面都脫了皮。是他家買了電視機,要把牀移開來,空個位置放電視,才被我看見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只是看到了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坐上車子,媽媽拉着我,過了徐村坳,房子多了,人也多了,一直到了三階梯。這是到鎮上最陡的一個坡了,它是有三個連續上坡的坡路,這應該是它名稱由來的一個原因吧?到了這裏沒有不下車推着走的,這景象就是,上坡的排成了一條小長龍,下坡的都乎拉拉地過去了。媽媽推着車子上到坡頂,臉上都流着汗水了,她把車子停下來,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才叫我上車。

  我們到了鎮上,把自行車停到保管車子的地方,這些屋子的門前都立了一個紙牌或木板,上面寫着“保管單車兩毛”。自己把車子停好鎖好,就可以走路逛街去了。今天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十分多,遠遠地望去,只見無數的人頭轉動,密密麻麻地,都看不到頭。

  媽媽拉着我往街上走去。她是隻朝自己想好的要買東西的商店走去,也不在街上隨便逛着。那要買的東西,我也知道,就是一些生活用品,有時會買些肉菜和水果。走了好一會,都是滿街兩邊地面上擺着鮮紅的橘子,亮得誘惑人,她就問我,“要橘子不。”

  我說:好。

  現在是橘子成熟的時節,一大片街上擺着的水果都是橘子,我看着也喜歡,只是沒有說出來,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買。

  我們走到一個大叔擺的橘子灘前。媽媽看了看,問,“怎麼賣呀?”

  “八毛錢一斤。”

  媽媽蹲下來,拿起一個橘子看了看,又放下了。

  “包甜,酸的不要錢,你喫一個看。”他說着擺出大模大樣的樣子,彷彿他的橘子一點不酸。

  媽媽也不喫,拿了一個紅袋子開始挑橘子。不一會兒又湊過來三個人,其中一個問,“怎麼賣呀?”

  “八毛錢一斤。”

  “甜不?”

  “不甜不要錢。”

  “可以喫一個呀?”

  “拿吧。”

  那人就拿一個剝皮開來,扳開一半喫起來,說着,“甜。”剩下的一半就給邊上的兩人分着吃了。

  這時我注意到對面有個很新的店面,也就是這橘子灘的後面正對着這店的門口,這店看起來很特別,不知道是賣什麼的,那門口上釘着“髮廊”兩個紅字。這是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後來才知道這“髮廊”?才明白是剪頭髮的。只見一個穿着白色有條紋襯衫的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個草帽站在門口和一個女人說話,男的背對着門口正好阻擋住我的視線,只能從他肩膀處看到裏面的半邊額頭和腦袋上的頭髮,還有那腰間散開的衣服,得以認爲是個女人。他們靠得這麼近說話一定很親近吧?這男的留了個平頭,穿一件襯衣,一條米黃的短褲,覺得這人得有一米七以上,但是看着他的背影,他的造型,彷彿這人散發出來的氣息使我覺得心裏有些害怕。我又奇怪的是他一箇中年男人,那手上卻拿一個普通的草帽,他又不是肥胖怕熱的人,說是裝酷吧,這草帽又沒什麼特色,穿的也是吊兒郎當,不成模樣。不一會兒,他就轉身走了出來,那抓着草帽的手正搖晃着草帽,彷彿生活過得很輕鬆似的,那眼睛來回看着,頭也左右搖着,彷彿那一張臉裏面的腦漿是極其複雜而聰明的,慢慢悠悠地向我面前走來,擠進了人羣中。

  這時店裏那女人也就十分清晰地擺在那裏了,也是中年人的模樣,可那穿着打扮卻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一頭微黃色的頭髮,墮過了肩膀,那眼睛也是明亮的,橢圓的臉上顯出粉紅來,白淨着。我想,定是畫出來的,都沒有看見一點的斑點來,眉毛是明顯地畫了個一字的。穿的也十分有看點呢,一條黑色的紗裙,只要是這裙子是半透明的,我只能找到這樣一個詞了,一直墮到膝蓋上,露出大半的肩膀,手臂和肩膀之間有一小塊紗布包着,除了這塊布,整個手臂都露出來了,這身上半透明的黑紗裏面還穿了別的黑色小衣服,也露出來上半的胸脯,加上胸口高高伸出,把那黑紗撐開來,襯托着微胖的肚子,那肚子也能看見大半,好像很能吸引別人的眼光,也特別涼快吧?我正看着,只見她一轉身,那頭髮就飄呀飄地甩開來,這背後自肩膀而下,是先凸着再順着慢慢凹進去,彷彿到了極致又慢慢凸起來,到了屁股彷彿又高到了極致,又一下子凹進去,這一切都是在那黑紗半透明的垂直下表顯出來,到了腿上就一目瞭然了,那顯白的兩腿一前一後地往前邁去,屁股也跟着扭起來,到了一張椅子前,一屁股坐上去,對着鏡子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了。

  媽媽已經挑好橘子,我們就到別處去。到商店裏買了幾個牙刷,出來走到街上。沒想到在這條街上又看見那個拿了個普通草帽的男人,主要是這人打扮得10分特別,只看了一眼就能認出他來。在我右邊的一個賣橘子的灘子前,彎腰伸着身子,頭向前伸着。我看着那人總覺得有些討厭,卻也不知道他們在那灘子上要看什麼熱鬧,加上街上人多,都是擠來擠去的走着。我是正向着他那方向走去,又不得不看見他了。走近了纔看到他邊上還蹲着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這老人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衣,也不知道是那顏色本來是淺的呢?還是穿久了變這樣的,他正蹲着挑橘子。我就有些好奇了,他們難道是認識的,聊天說話怎麼不都蹲一起去,這還有個這樣彎着腰的,得多累呢?他這樣弓着身子,還攔着路了,要是有個人走得着急了,一不小心撞他身上呢?那可壞事了,他肯定會直接雙手一張,迅速趴倒在灘上的橘子裏面去。想到這場面,我不禁想笑起來,自己只顧着自己胡思亂想,也是自己走路不看路,不知道誰踩我腳上,痛得我“啊”的一聲叫起來,前後看去,也不能確定是哪個人,卻不見有人停下來說聲“對不起”。嚇得媽媽低下頭問,“怎麼啦?”

  “不知道誰踩我腳。”

  “沒事吧?”她正看我的反應。

  “有點疼,沒事。”

  媽媽不再說話,我們就繼續走路。也許是我叫得太小聲,都沒有人聽到一樣,沒有一個人理會,都各自走路。我走近了看去才明白,那兩個湊一起像聊天模樣的人是怎麼回事。真是不知道以爲是看了個笑話,知道了能嚇死人。原來,這拿草帽的人是個小偷,他正在偷那老人身上的錢。

  他彎了腰,湊到老人身上,用一隻手拿着草帽遮在老人胸前,擋住他的視線,另一隻手伸出兩個手指頭,伸到老人胸前的口袋裏挾錢。我走得近了,經過他身邊時,他已經得手,挾了錢的手正慢慢收回,那草帽也跟着慢慢退出來。只見他手指挾着厚厚的一捆錢,得有三釐米這樣,能看到有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一退過了老人的肩膀,那挾錢的兩個手指一合攏,錢就全抓他手心裏去,放進褲袋裏,邁開腳步,走我前面去,擠入人羣中,看不見了。

  那老人還蹲着挑橘子,胸前的口袋敞開着,空空的,一分錢都沒有。而他的錢,從那人開始下手到錢離開他身上,也就兩分鐘的時間吧,他好像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一絲的發覺。

  我對媽媽說:有個小偷。

  “不要多嘴,不要看着別人。”

  我聽到媽媽這像受了驚嚇的語氣,立刻覺得好像要招來什麼危險一樣,自己也害怕起來,不再說話。其實我知道媽媽也一定看見了,路過的人也一定看見了,橘子灘的老闆也一定看見了。他們都不說話,也沒有人提醒那老人。也不知道是那老人倒黴呢?還是他腦子不夠聰明?偏偏把錢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那袋口又沒有釦子扣好,可他又沒有別的袋子了呢,他那老式的大短褲裏沒有口袋,錢也不能常抓在手上。這真是讓人看了心疼。

  只聽那橘子灘的老闆說,“阿伯,你的錢都沒有了,你就不要挑了,買不了了。”

  那老人聽了這話,一回頭往自己胸口的口袋看去,不禁擡起左手伸進口袋裏撈了一下,什麼也沒撈出來,又低了頭,在自己蹲着的地面上巡視了一圈。他另一隻手放下橘子,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雙眼露出迷茫的光來,臉上顯得十分失落,那難受的表情一覽無遺,卻沒有說一句話,也不再理會他眼前用紅色袋子裝着的橘子,轉身走開了。

  我想,他是不是也知道有人偷他的錢,只因自己人小個,不敢反抗,眼睜睜看着別人拿了他的錢,卻還要裝作不知道。我只是猜想着那麼大一個草帽伸到他面前來,他怎麼能一點不知道呢?爲什麼這麼多人都看到也不敢說呢?他又怎麼敢在這熱辣辣的太陽底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手去偷呢?

  走了一大段路,這邊人也少了,媽媽對我說,“下次看見這樣的事,不要去說別人,知道不,這種人連警察都管不了的。”我點了點頭。她又接着說,“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再買點鴨子的飼料,等會我們買條魚回去晚上喫吧?”

  我說:好。

  我們就去找賣米的商店買飼料去。買到了飼料,向菜市場走去。太陽已經沒了,天也黑了,空氣裏緊張的氣息一下子涼爽起來,燥熱的氣流突然消失了,這才兩點鐘吧。一看這天色就是要下大雨了。

  正吹來涼爽的大風,吹得那些用油布搭的小灘的頂上上下搖擺,發出啪啪的響聲,那些用棍子撐開着的油紙傘布好像也要撐不住,就要倒下一樣。露天的行人都找地方躲起來,露天的灘主也急急忙忙收了東西躲起來。

  還有不少人一邊找地方躲雨,一邊埋怨這老天不體恤百姓的辛苦。

  突然落下大滴的雨點,我和媽媽還有一小段路沒有走到菜市場的大屋子去,落下的雨點偶然會打到手上或者臉上,就像被螞蟻咬了一口一樣的疼。我們小跑了幾步就能躲雨了,只見早就好多人都擠到了菜市場這邊來躲雨,十分熱鬧。我站定了,發呆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各種聲調語氣混雜在一起的說話聲也擠滿了菜市場,這大屋子好像也撐不住,要膨脹起來一樣。

  這街上的馬路倒是清靜多了,路面也變得寬闊起來,彷彿能過大卡車了。

  突然,媽媽拉着的我的手捏了一下,低下頭來問,“要不要喫點東西啊!”

  我想了一下,“嗯”了一聲,好像想不起來想喫點什麼?

  媽媽看了一下我問,“要不去喫碗卷粉還是餃子呢?”

  我又想了一下說:好,喫碗卷粉。

  我和媽媽到菜市場裏面的一個小攤上,挑了個空位置,一起坐在長凳子上。遇到這種情況,菜市場這所大房子反而得了利益,買賣也熱鬧了起來。

  只見那女老闆正在竈臺前彎下腰,不知道在弄什麼,她這灘子擺得像一個阿拉伯七字的模樣,竈臺就在上面一橫的位置,緊貼着邊上是一張長桌,長桌下面有兩個長凳兩個小凳,另外一豎擺着兩張桌子,桌子下的凳子上都坐滿了人,也就只有離灘口最近的這張桌子還空着兩個長凳子。我們一坐凳子上,她也站直了身子,手上抓着一把米粉,往鍋裏一放。那女老闆就擡起頭來對着我們微笑着說,“喫什麼呀?”

  她是四十來歲的模樣,不太高,有點胖。

  “來兩碗卷粉。”

  媽媽應聲回答她。

  “坐一下,馬上就來。”那老闆娘不再說話,一側身在身邊拿了個大碗放在面前,順手在鍋裏面撈出一笊籬的米粉來,那水蒸氣就跟着往上冒,她就在鍋的上方抖了兩抖,提近來一側手腕就把米粉倒進竈臺邊上的大碗裏,再加湯加料,撒上蔥花,端到我邊上的坐位去了。經過我面前,我一看,就能看見那蔥花下面的米粉上有許多的瘦肉絲。

  媽媽說,“今天人真多,我們要多坐會了。”

  沒有想到被老闆娘聽到了,她馬上就說,“快了,就到你們,今天逛街的人是特別多,中午那會都忙不過來,現在少些了。”

  媽媽就對她說,“不着急的。”

  那老闆娘也忙得不亦樂乎,一邊和客人有一答沒一答地聊天,一邊擺弄着她的手藝。虧她記憶力還那麼好,哪個客人點了什麼都能一一正確地擺到客人面前,不見她有出錯的。

  等卷粉擺到我面前了,我便低頭慢慢地喫。媽媽喫完了,在褲袋裏掏出錢來,打開揪出兩塊錢,就說,“來,收錢了。”

  “好的。”老闆娘答應着走過來,伸出手接住錢又說,“剛好。”

  我看媽媽把錢給了,看看我的還有大半碗卷粉沒有喫完,心裏難免有些着急起來。

  “慢慢喫,等着你呢。”媽媽依然坐凳子上看着我。

  我也就寬心了,認真對負起這碗卷粉來。

  我和媽媽走下樓梯,來到最下層,這裏全是水泥的長方形桌子,多是賣肉賣魚賣青菜的,魚腥味和豬肉味都很重,特別是魚腥味,也不知道是死魚的還是鹹魚的。地面有些溼滑,這是要小心摔跤的,主要是地面上好像有一層油一樣。這裏平時人也多,主路能同時走三個人,就是橫在中間的一條,其它的小過道只能走兩個人。現在下雨了都擠一起,走路是費力氣的,必須叫別人讓開些,再側着身子過去,要是拿的東西多,就更加不方便了。

  我們總算來到一個魚灘前。在人羣中擠了五六分鐘,拐了兩個彎路,有一次轉彎是前面實在沒辦法走過去。是一個大叔的大號單車上拉了一大包的玉米,進來過道里一停就把路堵住了,人羣到他這裏就分了兩邊。這單車到底是多大號呢?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比26寸還要大。我們本來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正向前面走去,臨近了,就有個大叔喊起來,“不要往這邊擠了,這裏過不去。”我沒有聽清楚,以爲是叫賣什麼的,不知道媽媽有沒有聽清楚,都要往前走去。邊上就有個青年人說,“前面堵了,出不去。”我們就只好轉個彎再擠過去。出來了纔看到一個大叔扶着一個大自行車載了一大包玉米,卡在路口,那玉米都淋溼了,雨水正像珠子一樣一串串往下滴,被雨水淋溼的白色的蛇皮袋子裏面的玉米也很清楚地看得見,都是淡紅色和米黃色相伴着。

  我想,誰又能知道暴風雨會來得這麼快呢!就像算命的,也不知道自己哪天會死掉,只是爲了錢說一些奉承的話或恐怖的話。

  “這魚怎麼賣了?”媽媽站住了,指着一桶鰱魚問。

  賣魚的老闆正坐在小凳子上發呆,一看有了買賣,立刻來了精神,大聲說,“鰱魚一塊五,草魚兩塊。”並且做好了俯身去捉魚的姿態。

  “這個呢?”媽媽又指着最邊上的一桶魚問。

  “大頭魚也是一塊五。”那老闆說着話站起來往邊上挪動了兩步。

  “就這條。”媽媽指着邊上的一條魚說。

  那老闆聽了這話,彎下腰,看準了桶裏的魚,伸手從下面往上一撈,捏住了魚鰓兩邊的開口,就把魚提起來,問,“是這條吧?”

  “對。”

  他也就不說話,另一隻手抓住魚尾的魚鰭回來的魚身處,另一隻手鬆開來,託着魚肚子,猛地一彎腰,雙手用力看着魚頭瞄準了俎板中心一摔,“嘭”的一聲,那魚扭了扭身子,不動了。他抓住魚尾的手並不鬆開,也就蹲着一扭身子把魚放到邊上擺在地的稱盤裏,拿起稱杆,一手扣住上面的鐵環,另一隻手立馬鬆開稱杆按住稱砣上已經穿在稱杆裏面的繩子,扣住鐵環的手一提,稱就離了地面,捏住繩子的手一鬆,稱杆的尾巴就往上翹,那手馬上又按着稱杆和捏住上面的繩子,往稱杆尾巴處拔了拔,再一鬆手,稱尾只微微往上翹,整個稱就基本平衡了。他提着稱往前送去,快到媽媽面前了,說,“兩斤一兩,就算兩斤吧。”

  媽媽伸頭去看了一眼,說,“好。”

  那老闆把稱收回去,彎腰往地上放,轉身在邊上的籃子上拉出兩個紅袋來。稱上的魚被這地面一震,好像受了驚嚇橫着在稱上跳了兩跳,也沒能跳多高,有半截身子都蹦不起來了,還是落在稱盤上。他正要抓起魚裝起來,隨口問道,“要殺不。”

  媽媽已經找好錢拿手上了,看着他說,“不用了。”彎腰下來隔着魚桶把錢遞給魚老闆。

  他一擡頭,正好看見了,伸手把錢接了去,自言自語道,“五塊錢,找你兩塊。”轉身把錢放籃子裏,又找出兩塊錢來還給媽媽。媽媽伸手把錢接了。他就低下頭,雙手來回搓了搓另一隻手抓着的紅袋子,打開一個袋子,把魚撈起放進去,再套上一個袋子,兩個袋子一起繫了個結,一隻手順勢往袋子的提繩處一扣,提起來送到媽媽面前,媽媽伸手抓住結釦的位置,他就鬆了手,坐回小凳子上去。

  這雨來得快,下得大,停得也快。我們在菜市場等了半個多小時就雨過天晴了,天空也敞亮起來,放眼望去,只剩了碧藍翠綠的天空,萬里無雲。太陽也不再躲起來,露出她格外明亮的光茫來,給這大地增添了許多色彩。

  我和媽媽剛走出了菜市場,就看到那個拿着草帽的小偷。他正坐在一個撐了油紙傘的小喫灘的長凳子的一邊上,背對着街,支起一隻腳來光着腳踩在另一個凳子上,那手肘關節壓在膝蓋上,橫着的手端着一個小碗,正送到嘴邊喝起來。這個灘位搭了個頂棚,在這位置之前是一片空地,不擋車,不擋路,不擋行人,也不算偏僻,這頂棚擋風擋雨擋太陽,自然要比別的露天的攤位要強多了。看他那樣子的喝法,喝的應該是燒酒。這是從他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碗來可以看出來的,加上那一桌子上的三個人年齡都差不多,一律的都是面前擺了一個小碗,小碗裏不像是裝喫的。只見他放下碗來,那橫着的手仍然擺來擺去,那對面坐着的人也舉起一隻手來,張開了擺了擺,那模樣就是和邊上兩個人在聊天的樣子。他對面那人的坐姿卻不和他一樣,別人是坐在凳子中間,趴低了身體,往桌子上壓,卻不是拿屁股坐凳子上,而是屁股超出了凳板墜向外面去,只兩隻大腿壓着板凳。

  我走得近了,也就看清楚了他邊上另外那人,坐得很端正,一隻手的手肘壓在桌子上撐着那歪斜的腦袋,歪斜的眼睛也歪斜着看身邊的人,只是那樣子好像怕腦袋抗爭不過地心引力,要掉下來一樣,那支撐的手肘想必也很累吧。一隻手端起面前的小碗來,送到嘴邊慢慢喝起來。這桌子上,每個人面前的桌子角落裏都放了一個草帽,看來這草帽是他們的重要武器?真沒有想到小偷還有這麼多同行,看來“三個好漢”一個幫也是有道理的,纔沒有人敢和他們作對。這桌子中間還有三個盤子。一盤是豬腳,只剩幾塊了。一盤是牛肉丸湯,只剩四個肉丸了。也許我可以寫成魚丸的,那盤裏的也不一定是牛肉丸,其實奇怪的是我家鎮上除了牛肉丸,就沒有見過別的魚丸肉丸菜丸了,所以不用猜,也不用想破頭皮,一定是牛肉丸。一盤是牛肉,也只碗底剩了幾塊了。說是牛肉也不是我眼力有多好吧,是鎮上小喫灘上只有牛肉才裝一整盤上桌,不帶一點別的菜摻雜在裏面。

  我很快走過了這個灘子,也沒聽懂這三個小偷是在吹牛呢,還是在交流技術?現在是行人少了,車子多了,都是趕回家的時候了,地面一淋溼,地灘也不能擺了,空氣裏滾滾的灰塵,也不再囂張飛舞,都沒有了蹤影,路面也寬了,那些賣狗皮膏藥的,賣破爛玩意的假貨的一收了灘,各種吆喝叫賣的聲音也沒了,整個街變了樣子了,彷彿有卡車開過來也不礙事了。

  我已經走到了“髮廊”這個店的面前來,那店裏面穿着黑裙子的女人正背對着門口站着,給一個坐椅子上的人剪頭髮。這時候,不知道那個拿着草帽的小偷又怎麼冒了出來,快步地從我後面趕過來,超過我,走向髮廊去。他剛要踏進門口,那女人也剛好回頭,看見他了,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梳子,迎上去。小偷也走進屋裏去,她們一湊到一起,小偷就空出右手來,往褲袋裏一掏,抓出一把錢來。女的趕緊把剪刀交到另一隻手上,好空出來一隻手,伸手把錢接了。

  也不知道她們都說了什麼話,不一會兒,那小偷就往屋子裏面走去,看不見了。女的就走回去,繼續剪頭髮。

  到了放自行車的屋子,媽媽把錢交了,把東西放好,我們就回家去。下過雨的路面,到處是坑坑窪窪的,都擠滿了水,騎車子的人都顯得格外地小心。

  除了空氣格外清新外,也給人們增添了些許的煩惱。

  我坐着媽媽騎的自行車到了村裏的時候,看見一些村裏不認識的年青人在河裏面洗澡。下過大雨之後,河水也漲了起來,都有人頭高吧,正適合他們游泳。都一邊游來游去的,一邊大聲說話。還有一個人光着屁股背對着我們站在河壩上,十分認真地注視着河對面的竹子,不知道在看什麼。

  而這一段的路,有一個特別大的水窩,只有邊上有50釐米左右寬的路面可以過去。主要是路下面裝了出水管,填回去的泥土不踏實,下大雨了雨水一衝就凹陷下去,泥土被水沖走了,水泥管露出來,水就從接口處噴出來,水窩也越來越大,幾乎要切斷了公路,場面是很壯觀,實際是十分危險。媽媽在接近水窩旁邊下了車。說,“你下車走路過去吧,我慢慢推過去。”

  我下車看了看路面,水窩中間的水不斷往上冒泡泡,實在看不出深淺來,知道媽媽並沒有太大把握能騎過去。她推着車子走在了前面,我便在後面跟着走。走過了水窩的時候,我看見在一個小水窩裏有三條魚在裏面游來游去的。我一看可高興了,對媽媽說,“看,有三條魚。”我心裏想,是不是這三條魚游到這裏的時候,水都下去了,跑不掉了。

  媽媽也向着我指着的地方看了一下,說,“這幾條魚這麼小,你抓回到家裏都死掉了,不要理它了。”

  我想了一想也是這樣的,便要往前面走去。就在我要擡起頭有點捨不得地要走開時,同時看見路旁邊有一棵很大的野芋頭,它旁邊長了許多草藤和小樹苗,不留意一下是看不清楚的,我又高興了起來。那野芋頭的葉子撐開來那麼大一張,正好可以裝點水在裏面就可以把魚拿回家了。我就走過靠河邊的那路邊,找到一個我想要的葉子,用力想把它扯下來;但是沒有成功,連着葉子的梗太堅實,那葉子摘不下來。我心裏想着要是帶了一把小刀該多好啊!我知道我並沒有帶小刀,但同時也就想到了路邊的瓦片和路邊的石頭,這些堅硬的東西,都可以把野芋頭的葉子切下來。我低頭找了一下,很快就拿到了一個有點鋒利的小石頭,然後我一隻手拉着葉子和梗連接的部位,一隻手拿石頭切向芋頭梗的部位,一下兩下三下就把野芋頭的梗快切了下來,再用力一拉,“嘭”的一聲,葉子就被我拉下來了。好像是我拉斷了芋頭梗的聲音太大,在河裏面洗澡的有兩個人向我這裏看了過來,他們只是迷茫地看着,並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也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走開了。走到這三條小魚的小水窩邊蹲下身來,兩下就把魚捉起來放到了芋頭葉子上。再把葉子一邊按到水裏打起一點水來,裝在裏面,再把葉子的邊緣慢慢的收攏起來,全部抓在右手上抓成一團,這樣魚和水都裝在葉子裏面。我拿着站起來,回頭一看,媽媽正在不遠的路面上等着我,叫道,“快點了,回去了。”我連忙跑過去,追上她,坐上了車子。我們便一起回去了。

  突然間,我聽到後面傳來大聲的叫喊聲。“唉我的魚呢!”我回過頭去看,有個人正光着露出半截身子來,向我這邊看着,應該是看到了我拿着的芋頭葉子。他又叫喊了一聲,“那是我的魚!”他已經確定了他的魚是我捉走的。

  我便對媽媽說,“那是別人捉了放在那裏的魚,我還以爲本來就在那裏的呢?”

  媽媽說,“叫你不要捉的。”

  我回頭看着那個人,他並沒有追過來。我們已經漸漸地遠去,接着河裏又上來了一個人,盯着我們看。而我們終於轉了一個彎,這路邊種的龍眼樹漸漸地擋住了我的視線,已經看不到他們了。看着手裏拿着的芋頭葉子,想着裏面的魚,內心裏有些複雜了。我想,我要是知道,那是別人放在那裏的魚,我應該不會把它捉起來的;又或者,那個人真的追上來了,我便只好把魚還給他。但我又一想,要是他真的追上來了,我又把魚還給他了,說不定他可能會打我。而他沒有追上來的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只穿了一條內褲,還是溼的,而我們又去得太遠了,這是阻止了他追上來的最大可能吧!而我終於沒有把魚還給他,是因爲自己的弱小,擔心害怕受到傷害?我胡亂的想了一通,我們已經快到了家門口,我打開葉子看了裏面的魚,魚兒還在包着的葉子裏面游來游去的。我想,他們除了感覺水太淺了,空間太小了之外,應該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回到家裏,我找來了一個水桶,把魚兒倒在裏面,再加了一點水,便蹲在水桶旁邊,看着魚兒在水裏遊着。弟弟妹妹看到我回來了,都以爲買了什麼東西,過來圍着桶看。妹妹驚奇地說了一聲,“魚。”我沒有理會,只是看着魚兒。弟弟指着魚說,“買的?”

  我說,“我捉的。”

  弟弟說,“在哪裏捉的,你不是和媽媽逛街去了嗎?”

  我說:在路邊捉了別人的。

  弟弟追問道,“那麼別人讓你捉的,怎麼才三條呢?”

  我沒有再說話,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好,只是看着魚兒。大家看了一會也就不怎麼新鮮了,都站起來各自散了,到別的地方玩去了。

  晚上我們都喫到了媽媽煮的魚,那是街上買回來的。當然我抓的那三條小魚,也丟裏面一起煲了。

  從此,我又有好長時間沒有去逛街了,好像都不記得上街的道路是怎麼走了,總覺得那路程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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