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的都剛剛好

  一

  強強早些時候說了要回家辦件事,見我這幾天清閒得無聊,便邀我同行。

  那時已經是將近12月份了,前段時間的時候,他就有跟我提起,說是一個什麼文件,需要他回到家裏去簽名,纔可以通過。而當時我並沒有認真聽,他提起的是什麼,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追問他,或者說我確實沒有把他要辦的什麼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想着,這兩個月來確實閒得無聊,很好奇地想去他家裏看看。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也就是等到星期天的時候,他有一天放假,然後再請假兩天,有三天時間就足夠了。

  這兩天來,我們聊起他家的事情就比較多了。加上我們本來就住在同一棟樓的頂樓,而這裏只有兩個房間,我住的是個小房間,只有他房間的一半大,原因是我這邊的房間有一半隔成了陽臺。我們兩人一人住一邊,平時見面的也多,說的話也多。好像這兩天說的話,也就更多了。

  今天是星期五了,中午的時候強強就說今天晚上下班回來早,要回來喫晚飯。我看了一會電視,就去超市裏面買了菜回來,洗好了等他回來一起煮着喫。

  到了晚上6:30的時候,鋪了木板的樓梯上,磕磕磕地響起來,聲音越來越響,距離也越來越近,我已經感覺到是強強下班回來了。我走出我的小房間一看,的確是強強。

  我說:這麼早下班了。

  強強笑着說:是呀,煮飯了嗎?

  我說:飯做好了,就等你回來一起煮菜了。

  強強說:好,肚子都餓了。

  我們就一起走到他房間去。炊具都是放在他房間裏面,平時他有我的鑰匙,我也有他的鑰匙,一般有一個人在家裏,兩個房門都是開着的。有時候兩個男的,真的好得沒話說。雖然大家都沒有親戚關係,來自不同的地方,只是相識一場,往往真心對待,相互幫助,這又是好些親人都做不到的。而我個人始終自認爲,對自己身邊的人好,比面對那些長久不見面的所謂親戚,要舒心得多。

  強強看了看擺在桌子上的菜,很是滿意,微笑着說:好,我們開火吧。

  我說:是水煮嗎?我還不太確定他今天是想喫個什麼口味的,有點猶豫地反問了一下。

  強強說:火鍋好,天氣有點涼了。

  我說:我也這麼想的。

  於是兩人忙碌了一小會。把超市買來的調料炒好,再加上水就等水煮開了,就把菜放下去。忙完後,並擺上碗筷,兩個人也就圍着桌子坐下來等着。說的話題也慢慢地轉到他家的情況去,也就聊起了他家的特色,特產。

  強強首先提起來說:你家有橙子嗎?

  我說:我家沒有橙子,但是隔壁有人種了橘子還有柚子。

  強強說:我叔叔家他們種的都是橘子,我家就只種了橙子。這時候正是成熟的季節,聽說家裏有好多人的橘子已經可以摘了。我們這時候回去正好趕上了,之前還說,摘了帶過來給你們喫,但是那水果都是很重的,帶不了多少,一起過去的話,正好可以多喫點。

  強強以前就說過,他家裏種了好些果樹,我一直以爲就那麼三四顆,等去了才知道,原來是佔着一個山頭,他們實際上是沒有田的,只有山地,大多數以種果子爲生,也就是果農吧。但是他們也有種毛竹的,這種竹子可以砍來賣,也可以挖竹筍賣。而我並不知道毛竹是長什麼樣的。

  強強反問道:毛竹你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嗎?

  我表示很蒙圈,竹子我見過很多,有各種各樣,但我從來沒聽說過有毛竹,也不知道它長什麼樣。

  我說:那它跟什麼竹子長得像呢?

  強強說:這個真沒法比喻。

  我說:那竹筍要長多高了纔可以砍來喫呢?

  強強說:竹筍都是長在地下的,它要是長出來就變成竹子了,就不是竹筍了,不能吃了。

  我又更懵了,我家的竹筍都是長出來了,然後才砍下來喫,長在地下了,怎麼看得見呢?地下能長出竹筍來,我還是第1次聽到,也來了興趣,就更認真的聽着他說了。

  強強又問我:你家有芋頭包嗎?

  我說:沒有呀,難道是芋頭做的包子嗎?

  強強說:是的。

  還有芋頭做的包子,我更是好奇。於是很沒腦地想着,用一個芋頭做包子,那包子應該很大個,一個就能喫飽的。

  我說:那,劉強也閒着,要不我們叫上他,人多了也好玩呀。我沒有再和他去研究這芋頭包,反而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也就轉變了話題。

  強強說:好。

  我給劉強打電話過去。劉強也正閒着看電視,聽我一說要去強強家裏,他也來了興趣也不用我多說,直接就問我什麼時候過去。

  我跟他說:星期天早上就出發。

  劉強提議說:要不要多帶點什麼東西?

  我說:可以考慮一下看,那明天下午過來喫飯吧,到時候我們再商量一下看。

  劉強說:好。

  我把電話掛了,看着強強從鍋裏夾起一塊肉,慢慢地放到嘴裏喫起來。我想:他肯定能聽得清楚我和劉強說的話。

  我對着強強說:把劉強叫上了,叫他明天先過來喫個飯,然後我們再商量一下。

  強強拿起手機看了一下,說:好,到時我們可以多摘點橙回來。

  

  二

  到星期天的時候,我們都約好了在西天尾鎮上的公交站牌上等公交車,由於劉劉強住的地方不算太遠,等我們下樓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他已經在路上走着了。我和強強走下了樓,穿過菜市場就來到了公交站牌邊上。一邊等着公交車,一邊等着劉強。

  其實星期六的時候,我們只是坐一起喫飯,隨便說說話。因爲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定下來了,反正是大家都挺開心的,也就約好星期天早上7點的時候準時出發。

  此時,已經七點十多分了,早上的太陽還沒出來,天氣是有點陰冷的,我穿上了外套,帶着一個揹包,揹包裏裝兩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日用的東西。也不知道是這陰冷的天氣,這環境的襯托,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感覺有一種旅行的悲涼感,儘管帶着一絲的憂傷,但彷彿心裏還是很享受這種氣息。如果真的要做一次長途旅行,我想這就不是悲涼能說得通的了,應該會顯得更加悲壯了。

  也許是在莆田這個城市住得久了,時時能感覺到,好像這裏就是自己的家,連這裏的草木,建築,風俗,道路都那麼的清楚,彷彿這裏一年四季氣候的變化,都能推算得出來。但又時常能感受着一種漂泊的心境,有種說不出來的,內心的不踏實,加上這城市裏面打工的人越來越少了,總感覺悲涼和落寞,往日裏有好些玩得好的人都早已離開了這城市,想到這些也更增添了這落寞的氣息。

  我向來有對着草木發呆的習慣,此時的我也正對着公交站牌旁邊的一棵榕樹發呆,想着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城市,好像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這時,強強說:劉強來了。

  我並沒有回過頭去看,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我甚至能感覺得到劉強正從對面的馬路走過來。我想公交車也快來了吧,主要是我經常坐這班公交車到火車站,知道它接近7:30的時候會有一趟車過來。

  劉強穿着風衣揹着揹包,走到我身邊來。對着我說:公交車什麼時候來呀。

  強強說:不知道呢。

  我說:快了,等一會就來了。

  劉強說:我還想去買點東西呢。

  我說:都有帶着水嗎?

  劉強說:帶着兩瓶了。

  我說:那可以了,有什麼的話到時到那邊再買吧。

  強強突然插話說,看23路車來了,對吧。

  我們都向着公交車駛來的方向看去,我雖然還沒看清是哪路車,但是23路車的顏色我已經能分辨得出來了。

  我說:對,沒錯了。

  我們就都準備好零錢,等着公交車停下來。

  公交車靠着站牌停車了,我第1個上車,給了錢。對着司機說我們三個人,司機點了一個頭後,我們就都上車了,找了後面的位置坐下來。

  一路來到了莆田火車站。火車票是早已在鎮上買好了,我們看看時間還早,便在火車站的廣場上轉了一圈,看看風景。然後到火車站裏面的候車室坐着等着,一邊玩着手機。以我坐了這麼多年火車的經驗來看,這火車站的建築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們只有大小之分,自然建得越大的,那看起來就越漂亮,衛生也好一些。而火車站賣的東西一律都比外面的貴很多,而周邊的那些小商販,都不是正經做生意的人,他們都是以欺騙,敲詐,恐嚇爲經營目的。而這莆田火車站從去年開始,車站外的小商販,就已經幾乎沒了。我想也許是時代的進步,他們的經營方式已經無法生存了。

  九點十多分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排隊等候檢票,跟着一大波人過了檢票口,很快走到了外面的站臺上,我們除了忙着找對車廂停靠的位置外,也是有說有笑的。一眨眼間動車就開過來了,在本站臺只停留一分鐘,由於人太多,我們上了車還沒找到座位,車子已經緩緩地開動了。這是目前爲止,我看到所有的政府車輛裏,效率最高的一種車子,也許在所有政府處理的項目事務中,也是效率最高的一種。而我每次坐動車,不管有位置或者沒位置,感覺舒服或者不舒服,但是心情是始終舒暢的。

  我們三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圍着的凳子上,在動車上有這種小桌子的位子很少見。我和強強坐在一起,我說我喜歡靠着窗戶,然後強強就坐在過道邊了,劉強獨自一人坐另一邊。過了二十多分鐘,車子就到了福州南站。車窗外,早已經一排一排的人站着等候。

  劉強看着窗外說:現在這火車站怎麼都沒有賣東西的人呢,不像我老家的火車站,前年我坐火車回家的時候,那車每到一個站都會停十多分鐘,站臺上還有好多人賣喫的,車上的人還可以下去抽菸買東西喫,那會我還買了三四個雞腿呢,下去一次買一個,一直到成都,都是有賣東西喫的。

  我說:這樣的情景,我也看見很多,一般都是那些普通火車,經過那些大的火車站,就多人推着小車子賣喫的賣泡麪的,看着也很方便呢,他們賣泡麪的時候,還可以倒開水給你泡。只是經過動車站的時候,真沒有看見過了,應該是動車站不允許這樣賣東西了。

  強強說:我也看到啊,在廈門火車站就有。

  劉強說:還有多久到呀?

  我說:快了吧,寧德本來就挨着福州啊。

  這時有個女的揹着揹包拉着皮箱站在我們面前,我們都同時看着她,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彷彿大家都不知所措,其實我們都明白她是在找座位。也不知道是她長得漂亮呢,還是我們在聊着別的事情,一時沒回過神來。就這樣對望了好一會,還是女的先開口說話了。

  她問道:這是24嗎?

  劉強回過頭去看牆壁上刻着的號碼牌,說:是24。

  女的說:能讓一下嗎?我放一下行李箱,我怕太重了打到你。

  劉強站起來說:我幫你放。

  女的說:謝謝你。

  我看着劉強擡着行裏箱就要往上放,但是看着好像很有些重,這時強強也看出來了,立刻站了起來幫忙扶着箱子,兩個人同時用力,一會就把行李箱託上的貨架。我看着他們很順利地完成了一件事情,而他們也正準備開心的坐下來。

  強強一回過頭,看了那女的一眼,說:你的揹包要放上去嗎?

  女的說:不用了謝謝。說完她就坐在位子上,把背後的揹包轉過來抱在胸前。

  此時火車已經駛出了車站,很快就提起了速度。我不記得是誰先開口說了話,然後大家就聊起了一些打工的事情,一直到了寧德站的時候,我們要下車了,氣氛裏彷彿還有一些依依不捨的樣子,大家互道着珍重,彷彿對方已經是一位十分信任的老友。

  

  三

  我們終於下了車走出了車站,車站廣場很廣闊,我以爲到了寧德市的熱鬧區,只要是這車站很新,好像還沒完全建好,邊上又有許多高樓。又很好奇這環境的特殊,這火車站彷彿是建在山裏的。我想這個市區有點奇怪。

  這時劉強回過頭來說:你在看什麼呢?

  我說:看風景呀。

  強強說:我們先找個公交車坐到市裏面去。

  我好奇地問:這裏不是市區嗎?

  強強說:這裏不是市區,從這裏坐公交車到市區還有半個小時呢。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想當然了,有點冒失了。

  於是我們走到一排停着的公交車邊上,尋找開到市區去的車子,這個任務是落到強強身上的,我只是跟着看新奇,偶然和劉強閒聊幾句。

  我們坐上了車子,這車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總是往人多的地方擠,特別是經過一個菜市場時,人特別多,這裏還有瓦房,這房子又破又舊,好像和我家的鎮上差不多,有些壓抑,過了這一小段又全是高樓了,風景也不一樣了,有時高樓太多了也會給人壓抑感,很快公交車就進了車站裏面,停好車我們就都下來了。

  我們出了寧德市汽車站,強便指着一個小攤說:那是賣芋頭包的。

  我也看到了車站門前有一個賣包子的小鋪。我們走近去看,這個只有魚丸大小,不是我想象的包子那樣。

  我說:這是芋頭包嗎。我想,這包子鋪是不是還有別的包子,不止這麼小的這種。

  老闆說:這是芋頭包。

  我本來並沒有問他的意思,但是他說了就說了。

  強強說:來一份吧。

  劉強說:好。

  強強對着老闆說:一人來一份。

  三塊錢一份,一份有六個。我們拿着袋子趁熱喫,一會兒都喫完了。我彷彿喫到一些芋頭的香味。

  我一擡頭,這路邊竟然有個中年的和尚也在走路,我不知道是我無意間看到他呢,還是他無意間進入了我的視線。只要是他足夠特別,好像一切特別的東西都容易讓人記住。他戴着一個布袋,是從肩上跨下來一個袋子的那種,後面還跟了個小和尚。看他們好像也要趕來坐車,那和尚還時時回頭看看小和尚有沒有跟上來,十分關心的樣子。這時一個路邊坐着的乞丐一手抓起他面前地上放着的破碗一下站起來,向和尚迎上去,手長長地伸出來,破碗貼到和尚的胸口去。和尚看了看,並不說話,伸手在布袋裏掏出幾張一塊的紙錢來,拉了一張正要放他破碗裏,一邊上不知哪裏來的乞丐一下子圍上來五六個,都擠着把破碗破盆伸到和尚面前。小和尚連忙閃到大和尚身邊去躲着,雙手死死地抓着和尚的衣服,歪着頭斜着小眼睛去看這羣乞丐。我們也站住了看。

  和尚連聲說:都有,都有,別擠,別擠。

  我想這些乞丐,看到錢肯定都兩眼放光了,死命向和尚面前擠壓,擠得和尚有些透不過氣來了。他們聽了這話之後,乞丐們的動作便慢了些,破碗卻平直的伸着。和尚便一個破碗一塊錢逐個放上,每放到一個,乞丐的頭就微微往前伸,儘管咪着的小眼也盡了力的撐大開來,放出金子般的光輝來,臉上笑容可恭,彷彿眼睛,嘴巴,耳朵都在笑,頭髮也要興奮地鬥起來。等錢都放夠了,和尚也就不再掏錢,手上的錢也沒幾張了,乞丐卻都站着不想離開。

  和尚看了看乞丐又看了看手裏的錢,連忙輝輝手說着:去吧,去吧。

  乞丐們也就只好散開,讓出道路來。和尚帶着小和尚也就轉身要離開,乞丐目送着倆個和尚,都依依不捨,也終於有一個乞丐轉身走到路邊蹲下去,放下破碗,那一塊錢也不收起來,照樣的歪了頭斜着眼睛看着往來的人羣。其他乞丐也一下子散開去。

  和尚進了車站。我目送着他們,只覺得這和尚身影越來越大,大到連邊上的人都遮擋了,很有光輝的形象。我們便閒聊說,這和尚真有錢。我想也是啊,也許他真的很有錢,只是他的錢又從哪兒來的呢?

  但我同時就想到我們什麼時候回去這件事,我想就這兩三天時間,應該早做安排。我提議說:我們要不要先把回去的火車票給買上?

  強強說:可以呀,好像這汽車站裏面就有賣火車票的。

  火車票買好之後。

  強強說:我們先去喫點東西吧,現在回到家裏還有很遠。

  這麼長時間了,其實大家都很餓。於是我們一邊逛着街,一邊去找喫的。也算是來到寧德市遊蕩了一回。

  我們來到一條小街,找到一個小店,坐下來點了三碗豬雜麪。我和強強坐一邊,劉強獨自一人坐一邊,我們就這樣玩着手機等着。

  喫碗麪條本來是平常的事,麪條都端上來之後,強強說他不喜歡喫豬肝,然後就把豬肝全部都挾給我了,我們就只管低着頭喫。1點多的這時候,店裏面的人並不多了。少了吵鬧的場景,我們彷彿吃麪也喫得特別認真。

  這麪條喫到一半的時候。劉強突然擡起頭來說話了。他說:奇了,我發現有個情況很特別。

  聽他這麼一說,我擡起頭看着劉強。彷彿還沒有從吃麪的認真中回過神來,自然不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只是好奇地看着他。此時強強也擡起頭來,他彷彿也十分好奇。

  劉強終於忍不住笑着說:你們看啊,我吃麪條先把肉喫掉了,小春吃麪條,先把湯喝了,強強你是先吃麪條。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我們又彼此看了一下碗裏,確實是這樣。

  劉強又接着說:以後要是我們還坐在一起吃麪條,肉我來喫,小春喝湯,你就吃麪條。你們說這樣多好啊。

  我們都笑了。

  在這期間,強強有多次提到畲族宮這地方。我有問他這是一個廟嗎?他說是的。我以爲畲族公,是一個有名的人,後人爲他建了一個廟。最重要的是他說廟門前有一根柱子,柱子上雕刻了一條龍,他小時候都有爬到上面去。對於這個我就沒法想象了,表示很想去看一眼。

  等我們吃完麪條出來的時候,已經2點多了,如果現在過去的話,坐公交車還得繞一段路,而從市裏回到鎮上還要一個多小時,然後從鎮上回到家裏,還得要40分鐘左右,最後決定不去畲族宮,直接回了汽車站那邊,坐車回鎮上。我們回到車站,一會就買到了票,這是一種短途巴士,正常的說是隻有19個位的,車上已經坐了一部分人,這會倒是他們兩個坐到一起了,我坐到他們後面。選擇靠窗的位置坐着。

  等我們坐定了之後,車子也並沒有馬上開走,過了一會,上來了一個女的,微胖的樣子並不算高,她一路向後走,走到我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來了。

  等車子開動了之後,這女人就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要打瞌睡,時不時的往我這邊挨着,這讓我很尷尬,也很無奈,我卻不敢用力把她推開,只能盡力躲着,我給了她足夠大的空間,她也就一路自己搖晃着。還好有一路的風景,青山疊嶂,綠水漫漫而過,真是風景無限好,加上沒有出太陽,清風微送,涼而不冰冷,足以把城市的煩惱都洗去。我好像總喜歡這樣的路,繞山而去,看盡一路風景。

  走過了很長的山路,漸漸地看到了人家,既然有村落,我想離小鎮也就不遠了。過不了多久就有人要下車,慢慢的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擁擠着我的這旅客也已經離開,我輕鬆了不少。而一直都沒有離開我視線的河流,這會也顯得特別寬大了,綠綠的河水泛着粼光,彷彿並沒有靜靜地流淌,只是這河水清澈見底,清得讓我感覺有一股誘惑力。

  

  四

  車子進到了鎮上,在一顆很大的細葉榕邊上停下來,所有的人都下了車。

  這邊上還有一個賣小喫的攤子,她這裏也有芋頭包。擺了兩個桌子,有兩個人點了兩份芋頭包,在喫着呢。強強對我們說要不要一人再來一份。

  我說:好。

  我們走過去坐下來,強強用他的家鄉話對着那阿姨說話,她就給我們一人端了一份擺在面前。這鎮上的喫法卻和市裏很不一樣了,她這裏擺了兩張桌子,客人可以坐下來喫,桌子上還有一些醬料。我倒上一些花生醬就喫起來了,劉強倒上一些辣椒醬也喫得很開心。強強剛吃了第1個,就感覺不熟,希望能換一份。那阿姨便很不好意思道歉了,然後她表示已經沒有了,這是最後一份,希望可以拿回去蒸一蒸,蒸熟了還可以喫,強強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我們一直順着這條河逆流而上,幾乎沒有中斷過,一下了車的時候,我就看到河面上有一條橋很特別,我和劉強一喫完芋頭包,我就要拉着他,想到橋上走一走。而強強還在等着他的芋頭包,我必須要顧及到他的感受,徵求他的意見。

  強強也就說起了這個橋的事情來:那時候他還在讀小學,就有這條橋了,只是聽說是河對面他們村子裏面的人自己出錢搭建的,那會,只要不是他們村裏面的人從這橋上過,都收1毛錢,現在這麼久了,不知道還收不收錢呢。

  我很奇怪地說:這橋還要收錢的。

  強強說:現在這麼久了可能不收錢了,你可以去看一下。

  我叫上劉強一起去,單留了強強坐着看着我們發呆,這是我走了一段路之後,回過頭來看到的,他也正朝我們這邊看着。到橋頭的時候,果然看到一個小屋子,但不確定屋子裏面有沒人,這橋是沒有用東西攔起來的。

  劉強看了這情況,說:要不我們不去了吧,可能真要收錢的。

  其實我不太相信這橋,真的要收錢。我給劉強打着氣說:你看,這小屋子裏面也沒人,這橋也沒用欄杆攔着,肯定不用收錢了,你在上面等着,我先走過去看看。

  劉強便在岸邊站着看,我從石梯上拾梯而下,看着這石梯,可見他們建造的時候,是很有一番講究的。兩邊都是石梯一級一級而下,中間是平鋪着的。這落差有兩米左右,走完梯子之後,就一路是平的了,大約有5米長,這路就和橋面平起了,而這橋面也不高,好像離水面只有50釐米左右。我想:這很方便推自行車的人,和開摩托車的人。

  我走過了小屋子,也並沒看見有人來攔住我就要收錢,我便走出到橋上。這時纔看清楚,這橋的建造很是特別:橋的兩邊,用鐵管做的柵欄拉圍着,橋面鋪的是一塊一塊的鐵板,鐵板下面是鐵鏈,鐵鏈和路基焊死,就這樣一路鋪過去,而這鐵板也是和鐵鏈固定死的,走上了橋面之後是有一點搖晃,主要是水底下並沒有橋墩,而全是用捆紮好的泡棉,浮在水面上支撐着整座橋。我想另一邊的情況也和這邊一樣的。

  我回過頭對劉強說:你下來吧,這橋好特別啊。

  劉強也走了下來,看着這橋很是新奇。我們走到中間的時候,停了下來,扶着這鐵橋欄杆看着清澈的河水慢慢地流淌着。

  劉強忍不住說:好清澈的水呀,都能看到這河底下的石頭。

  我說:這水可能有兩米深。

  劉強說:我看可能有。

  我說:這麼久了,就是沒看到有大的魚。

  劉強說:水太清了,很難有大魚。

  我說:我們走到對岸去看看吧。

  劉強說:好啊。

  這時候卻突然飄下了雨點,淅淅瀝瀝的打溼了橋面,鞋子踩在這鐵板上,就感覺好像有點滑。

  劉強說:下雨了,我們回去了吧。

  我說:可能不會下大雨吧,就差這一點路了。

  我才說完這話,這雨點彷彿很識趣一樣,竟飄着更快也更密集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找個躲雨的地方了。

  於是對劉強說:算了,我們回去吧。

  我們往回走,已經有好些人走到橋面上來,有一個人開着摩托車,也正從岸上下來。此時有一個老人走到我們邊上的時候說了兩句話,只是我們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我們只管走自己的路。不一會兒那摩托車也開着,慢慢的從我們身邊過去。等我們走上了路面,衣服已經有些溼了,也還不太嚴重,我們也都來到強強身邊,在強強邊上的凳子上坐下來。

  強強看着我說:這橋還要收錢嗎?

  我說:沒有看到收錢的了。

  此時強強早已把他的芋頭包喫完了,錢也付好了。這雨下的也不大,我們坐了一會,就收拾包裹離開,強強已經跟我們說好了,先去買點菜,買點日用品,就準備回去了。

  在經過一個小菜市場時,強強便想起來跟我們說,他小時候經常喫的光餅。整得我和劉強都很好奇,這光餅長什麼樣子。但是一時看不到,得等強強找到了,指給我們看才知道。

  其實我早就把這光餅想成是一個大餅,而那表面肯定是油光閃亮的,說不定特別好喫。而我們在小巷子裏轉了好幾個彎後,強強終於在一個老人的面前站定了,我還以爲是走錯了路,要往回走。

  只見強強指着老人面前的竹筐說:我說的光餅就是這樣的。

  我回過頭一看,原來光餅是用透明的袋子包着,一筒一筒的,就是一個白色的乾的小餅乾。我這時才留意到這老人在這門口的邊角上是在賣東西的。

  強強回過頭來說:要買一點喫一下嗎?我都好久沒喫過了。

  我說:好的。

  兩塊錢就可以買一筒,一筒裏面有五個。強強把餅乾給了我,我打開了,給大家分着喫。我給自己拿出一個,吃了一口,感覺確實像喫餅乾,乾乾的,有點甜。

  劉強邊喫邊說:太乾了,不太好喫。

  強強說:那都是小時候喫的,那時候覺得還好。

  剩下的兩個我就只好放在揹包裏,大家繼續往前走,到了超市裏面,我們逛了一小會,強強買了一條大草魚,也就準備回去了。

  

  五

  等我們再走回到那棵大榕樹邊上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我正想着是走路回去呢,還是他家裏有人來接。只見強強走到一個麪包車前面,跟那司機說着話,看樣子好像在商量價格,有一會兒好像是敲定了。於是叫上我們,等我們坐定了,那司機啓動了車子就一路往前開。我甚至都沒有想象到他這裏有這樣拉客的車子。這車只開出一小段路,就開啓了燈光,而周邊上的事物我們都已經看不太清楚了。大約走了一小段路,這車好像是進了山了,一路都是上坡,一路上也沒看見有人家,就是看着強強坐得很安定,我也就不說話,好長一段時間後,漸漸地看見了屋子,彷彿有人說話的聲音,也看見了燈光。

  這車子在一個平房的邊角上停下來之後,不再開動了,強強打開了車門走了下來。對着我們說:到了可以下車了。我背起揹包走了下來,一擡頭,正看見不遠處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孩看着我們。

  等麪包車走了之後,我們三個人便彙集到一起。由強強領頭,向前走去,走到那抱着小孩的女人面前。

  強強對我們說:這是我妹妹。

  聽了這話我是很驚奇的,雖然天色已晚,看不太清楚她的相貌,但是我覺得她好像比我們都要成熟好多。但我們也就一路向前走去,在一排瓦房的一個大門口停了下來。這邊上也有一個阿姨,強強便笑着和她說了幾句話。我們也就站着等了好一會,我本以爲是他村裏熟悉的人,也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也不去多留意,只是好奇地看着這半山上這些奇怪的房子。卻突然聽到強強對我們說:這是我媽媽。這話一下子把我看風景的心情去掉了,我不由得回過頭來,多看了她幾眼。這是一個不胖的女人,穿着樸素的衣服,只是額頭上多了許些皺紋,不太長的頭髮裏有了許些白髮了,顯得有些安詳,有些憂傷。

  我們從這大門進去,在右邊的第1個房間裏面,大家把揹包都放了下來,強強一邊收拾了一下房間,一邊對我們說:今晚我們三個就在這裏睡了。還對我們解釋說,老家的房子並不多,大家只能委屈了。我和劉強都表示不介意。東西放好了之後,本來想看會電視,結果發現不知道怎麼把電視打開,強強也搗鼓了一會,居然也不知道怎麼開這電視,只好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機了。

  劉強說:我們到外面去走走,隨便看看吧。

  強強說:好啊,還有一會才喫飯呢,我們到邊上去看看。

  我說:我想上個廁所,哪裏有尿尿的。

  強強說:走,我帶你們去。

  強強走在前面,先走出了大門。我扶着劉強的肩膀,兩個人並着走。這會天還沒完全黑下來,路面還是能看得見的,只是下了雨之後顯得陰沉沉的。出了門口往右走,一直平齊着房屋門口的小路,走了50多米遠。

  強強指着不遠處的小矮房對我們說:看那邊就是廁所。

  我有點無奈地說:這也太遠了吧。要是半夜要上廁所,那不是很嚇人。

  強強說:確實有點嚇人,一般半夜我都不會過來上廁所,都是在大門口旁邊就尿了。

  劉強說:要是半夜沒有個人陪着還真不敢過來。

  我想了一下這段路程,從強強家門口到廁所這邊大約有100多米,不到200米遠,這路程還不是主要的,只要的是這廁所上面就是一片竹林,它周邊50米遠的範圍沒有任何建築,單就這種環境來看,我們越往前走就難免越是想的東西多,比如殭屍啊,鬼啊,蛇呀,這些都是讓人膽寒的。我想在這裏呀,單是上廁所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這時強強突然大聲對着上面的房屋說話,我真不知道劉強有沒有被嚇到,等我認真去看時,纔看到上面有個人彎着腰在弄個什麼東西。而別人也正回着他的話了。我和劉強照樣是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正好看到邊上有一個小廣場,我想這地方應該是村裏面的一個曬場,拿來曬一些稻穀之類的東西。我們走過去,在那邊邊轉悠一會,就朝廁所走去了。

  解手後,我們一邊走路,一邊說話。這晚上的天氣就顯得特別冷了,特別是在山裏,有時寒風吹過,我們都打哆嗦。有好一會了,好像也不知道往哪走了。

  強強說:我們回去吧,可能快喫飯了。

  我們回來的時候確實是喫飯的了。一個八仙桌上擺着4條長凳,我覺得他這邊和我家裏也一樣,奇怪的是他這瓦房有兩層,中間還有個天井,這中間留着一個四方的天井可以直接看到天空。我很奇怪,他這裏要是下大雨了會怎麼樣?

  喫飯的時候強強的爸媽都很客氣,叫我們多喫菜,他妹妹也顯得特別好客。我們大家都邊喫邊閒聊着。等喫好飯後,強強說要帶我們去哪裏,我都沒聽清楚,於是我和劉強便跟着他走。走着走着,我便想起了一個特別的事情,就是我們買回來的魚怎麼沒上桌。奇怪的是,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想到這個,其他人都沒提起過,我也就把這問號放到肚子裏去了。

  我們走了沒多遠,來到隔壁的一個房間,這房子裏面堆了好多的橙子,在裏面是煮飯的竈臺,竈臺邊上坐了兩位老人,是一男一女。強強直接走過去和他們說話,我和劉強就在邊上看着他們兩位老人,一個拿着一個火爐,一邊烤火,一邊和強強說話。這種火爐我家裏也有,外面全部用竹子編,裏面放一個陶的罐子,把煮飯剩下來的火炭放在裏面就能烤火了。

  而劉強好像並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他碰了一下我,對我說:這橙子好大個。

  強強也聽到這話了,回過頭對我們說:隨便拿。

  反正我覺得在別人家裏拿別人的東西是不太好,好像劉強也只是說說而已。強強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便要轉身離去。在經過這堆橙子的時候,他彎下腰來拿了兩個大的,給我們一人一個。

  接着我們又去了一個阿姨家裏,也只是聊了一小會,就回房間準備睡覺了。

  我們在房間裏各自玩着手機,有好一會,劉強拉着我說,要我陪他到外面去。我雖然也很奇怪,並沒有說什麼話,一起走了出去,我們剛把大門打開,強強也跟了過來。

  走到外面劉強纔對我說:我就想你陪我去上個廁所。

  強強說:走,我也正要去。

  我有點奇怪,劉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這個我只在心裏想了想。於是說:走,我們一起去。

  晚上睡覺也會遇上一些小問題的,由於我和劉強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自然有些不太適應,有些困,但又不太容易睡着,加上三個人睡在一個牀上有點擠。

  

  六

  早上6點多就都醒了,我以爲我們起牀夠早的了,走出房間一看才知道,原來強強他爸媽都早已經起來了,還燒了開水給我們刷牙洗臉。我第1個把大門打開的,我把木門一拉開,一股冷風吹進來,涼颼颼的。外面下着細細的小雨,挾着絲絲寒風吹來,我剛把大門拉開又關了起來。

  只是我人一向好動,在屋子裏轉了一會,又要開門出去了,也不管是風冷還是雨冷,走到門口左邊一點的路邊去,想看一看這山谷下的風景。咦!我驚奇的看着腳下的一個盆子,這應該是盛了水給家裏的雞鴨喝水的,這水面上已經是糊了的一樣,灰白灰白的,我昨天看到的水是清清的呢?我真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原因,正要用手指去碰一下。“小春”。聽到強強叫我,我回頭去看,他正朝我走來。

  我看強強快走到我面前來,我指着腳下的盆子說:看,這水糊了呢?好奇怪。

  強強也加快了腳步,走過來看。他說:真的,是結了冰塊了。說着蹲下來用手指按了按,沒有動,只見冰面上升起了些許煙霧來,他試着用腳踏下去,他的鞋子已經踏在冰上了。

  劉強也走了過來。他聽到腳步聲回頭去看,腳卻把冰踏破了。

  我叫起來說道:啊,小心呀。

  他連忙把腳收回。

  我看着劉強說:看,這裏結冰了。

  這水到了零度了,零度就會結冰的,看這草葉上白白的,是下了霜。劉強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一塊冰來,扔到地上。這只是薄薄的一小塊冰塊,看起來像是菜刀一樣,落到地上都成了碎片。

  我好奇地問:這不冷嗎?

  劉強說:這個不太冷。

  我們都站成了一排,一起看着下面山裏的風景,只是霧氣太大,這小雨有要停的意思,也沒有看得清這山川裏的樣貌。

  看了一會,劉強說:好像沒有什麼好玩的,我們不如到鎮上去走走。

  我們都沒有回答,大家沉默了一會。

  強強說:實在借不到車。

  我說:這個屋子邊上不是有個摩托車嗎?

  強強說:這個不能借。

  我能看出來,劉強是很有些失望的,看強強的意思很可能是借不到車,或者他還有一些別的擔心吧,應該是有車子到鎮上去的可能不太大。這個想法也就隔下來了。

  最後,強強說:不如我們去看別人挖竹筍吧。

  我說:好啊。

  我真不知道他們這邊的挖竹筍是怎麼回事呢?這是早就好奇的了。

  劉強也來了興趣問:在哪裏?

  強強說:你們跟我來。

  我們三個人便轉身走到後山的竹林裏。正看見一個比我們大的中年人在竹林裏挖着地,強強第一個走上去和他熱情地聊了起來,我們在旁邊站着聽他們說話。

  走到近處來看,這毛竹的樣子就看得十分清楚了,都有十幾米高,十分粗大,難怪強強說做竹排很好呢。這一看也讓自己長見識了,這不就是武俠電視裏面經常看到的那種竹子嗎,這次是看到真的了。

  這會,強強從那叔手中接過鋤頭挖了起來,他這輪動鋤頭的動作看起來是那麼的熟練。我很是意外,之前就聽他說,他經常和爸媽一起到山裏面去挖竹筍,那會我還半信半疑的,現在是完全相信了。

  強強一邊翻着泥土一邊對我們說:這竹筍都長在地裏,看不見它,要一直挖下去,最重要的是延着竹子的根一直找,才能挖到竹筍,你們看這竹林裏的地都被挖開了,那都是沿着竹根一路挖過去的,有時候挖好幾米,纔看到一根竹筍呢。

  我說:那每年都這樣挖嗎?

  強強說:也不是的,要隔一年纔有竹筍長出來,不是每年都有得挖的。有時候是春筍,有時候是冬筍,這個也要看情況。

  我說:那春筍就是春天的,冬筍就是冬天挖的。

  強強說:對,春筍有些苦,賣的價格不太高,冬筍比較好喫,賣的價格也高。

  劉強說:這樣的竹子這樣挖竹筍我是第1次看到,這竹子和我家的竹子都不一樣,我家那邊都是等竹筍長出來,露在地上,大概有50釐米高左右,然後用腳直接一踩,掰斷了就能拿回去炒了吃了,要是太高了就老了,不好喫。劉強一邊說,一邊比劃着那竹筍的大概長度。

  我說:我家那邊的竹筍也跟你說的一樣,像強強這邊的,我之前也沒見過。

  強強說:這種竹筍不能露在地面上了,冒出來了就變成竹子了,不能喫的了。

  我們一邊聊着天一邊看強強挖着,強強就這樣一邊和我們說話一邊用力鋤地。倒是我看他挖了這麼久也沒看見一根竹筍,顯得很沒有耐心了。只是看他那麼認真的樣子,又於心不忍。我們一邊聽着他說話一邊跟着他看着那泥土一大塊一大塊的被鋤了起來,又落回原處去。過了好一會,強強找到了一個竹筍。我們都能很清楚地看得到,那是一條竹筍而不是竹根了,一下子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劉強走得更近去看了,一邊說:這得小心些。

  強強說:那是肯定的,挖壞了,就放不久了,賣也賣不出去的。

  強強小心地左挖一點右鋤一塊的,挖到竹筍和竹根的地方就一鋤把竹筍挖了出來,有一小塊卻還連着竹根沒有被鋤到。

  我看得真切,說:還有一小塊呢。

  強強說:這一點沒用了。說着用鋤頭碰了碰那竹根。接着說:這是我不小心鋤壞了,要是再挖到根部些就好。

  我便把竹筍拿起來,看着這像小塔一樣的竹筍,感覺很是新奇。

  我們換了一個地方,接着挖。這次很快便找到了一個竹筍,看這樣子還特別的大,可能要比第1個大上兩倍。

  劉強也來了勁說:讓我來挖一下。可看他下了兩鋤,覺得有些生硬。等到第3下下去的時候,力氣也特別大,沒想到把竹筍切成了兩半。鋤頭還卡在泥裏面,一時沒有拔起來。

  劉強不好意思說:我本來想鋤在根部上,把它一下子挖起來的,沒想到失誤了。

  我說:那一半還能要吧。

  強強說:還有這麼多可以要的,讓我來吧。

  劉強放開了鋤頭說:這麼久沒運動了,挖了幾下還有點累了。

  我說:看,這麼冷的天你都挖着出汗了。

  強強把另一半的竹筍挖起來之後,把鋤頭還了中年人,順便把挖出來的兩個竹筍一起帶回家了。

  我有點不理解地問:這在別人家的地裏挖出來的竹筍,可以帶回自己家的嗎?

  強強說:這別人挖過了之後的,再去挖能挖到竹筍的話就可以自己帶走,這不分誰的。

  我說:噢,還有這樣的。

  我們回去沒多久就開始喫飯了,這次有竹筍炒肉,而強強說過,他是不太愛喫竹筍的,所以我想,這炒的竹筍可能就是特意爲我們兩個準備的,這次是終於看到了魚,但是是冷的,魚肉和魚湯都凍結了,像膠狀一樣。至少我看着有些奇怪,覺得他們怎麼不煮熱了喫,而是這樣冷着就直接吃了。

  我看着強強的爸爸夾了兩次之後說:這樣冷的可以喫的嗎?

  強強說:可以呀,就是這樣喫的。

  我纔想起以前聊天的時候他說他家裏喫魚的方法比較特別,原來是這樣子的。

  劉強又很疑惑的問到:這樣冷着喫沒事嗎?

  強強說:好喫的呀。

  強強說完了,自己也夾起一塊魚肉,我和劉強也半信半疑的,一人夾了一小塊。我慢慢的喫着,感覺還不錯。只是我和劉強還是比較喜歡喫竹筍炒肉。結果一大盤的肉都被我們兩個喫完了。

  中午卻有太陽出來了,挾着絲絲的冷風,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暖意的。我們吃了飯之後,就站在強強家門口,在牆角邊上閒聊。

  其實早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強強家2樓上放着一個棺材,那外面的油漆是黑色的。我們在天井邊上喫飯,就能看得到,感覺有些詭異。這會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當我說的時候還是比較吞吞吐吐的,生怕觸碰到了他們的什麼風俗影響不好。

  劉強說:我也覺得很奇怪。

  強強說:這個棺材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裏就有了,那時候我也挺害怕的,都不怎麼敢往2樓走,現在都放了十幾年了,也就不怎麼怕了。之前聽我爸說是爲我爺爺準備的,好像說這樣就能保平安,延年益壽。

  我說:你爺爺在哪裏。

  強強說:就是昨天晚上,我們去那個房間放了好多橘子的那裏啊,你這麼快就忘了。

  我說:哦,真是的。

  我覺得我對不上話了,我根本就沒想到那是他的爺爺,還以爲只是他村裏的長輩。

  劉強說:要是我整天看到一個棺材,在我頭頂上我也挺害怕的。

  強強說:現在沒什麼怕的了,都習慣了,看久了就覺得也就那樣子了。

  我說:你真的不怕了嗎?那晚上會怕嗎?

  強強說:一般晚上也不怕,就是有時候看了那些殭屍片啊什麼的,就會覺得有點怕。

  我說:也是,看了殭屍片之後特別到晚上,別說有個棺材放着,就算什麼都沒有都會怕。

  我彷彿對這個很有興趣了,便要叫上強強帶着我們上去2樓看一下那棺材,強強很爽快就答應了。我還說我家那邊的棺材都是紅色的,黑色的我還沒見過呢,只有在電視上纔看得見。劉強卻說他家那邊的也是黑色的,他可從來沒見過有紅色的。只是大家都很有興趣想要去看一看,這一點是沒有異議的。於是由強強帶頭,我們三個都走進屋來,在大廳的邊上有一個木質的簡陋的直樓梯,我們從這樓梯一直上去就是2樓了。2樓的閣樓是全部用木板鋪的,這棺材就放在這閣樓的中間,它的底下用兩個木頭把兩邊都墊起來。這近距離的看,看得更加清楚了,這是通體的黑,黑得發亮,除了黑色之外,這外形和我家那紅色的也都完全一樣了。但我們好像都不太敢認真的去看,彷彿過分的專注也是對它的不敬重,或者說是我們自己心虛,也就看了一小會就走開了。

  

  七

  強強說要帶我們去看一看他家的橙子園了。大家也就很開心的出發了。

  這中午完全沒有下雨,儘管路面還有些溼,也是心情一片大好。只是這冷風一陣陣的吹,對我們卻不太友好了,迎着冷風走過去,感覺鼻涕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連穿着風衣的帽子都戴在頭上了,卻還覺得脖子涼涼的。而強強好像要好些,他一到冷天就喜歡戴圍巾,把脖子都圍起來了。他那一頭捲曲的頭髮,好像總長不長的,圍着一條白色和灰藍色間隔的圍巾,配上他一身的黑色的休閒衣物,看起來總感覺是個經歷了無數風霜的中年人。我們一路看着這奇山怪石,一路小心地走下去,一直到修了水泥的山路,才加快了腳步,大家都拿着手機拍着照片,一路說說笑笑,走了20分鐘的路,就得告別水泥路,從小路往山腳走去。這是小路,又有樹木的遮掩,路面有些潮溼,也有用石頭砌的石梯,都長着青苔,我們也得多留意地面了,有時踏上了厚的落葉,還得驚嚇一場。讓我驚奇的是,這條路邊上,隔十米這樣就長得一棵上百年的大古樹,很是狀觀,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這樹的名字。

  我們一行下到了山谷,也就看到了很大的一片橙樹林,樹上都結滿了橙子,金黃金黃的一個個呈現在眼前,下面還墊着青青的綠葉,這是多美的景象啊,我是久看不厭。

  強強說:這橙子都熟了的,可以摘來喫。

  於是三個人一人挑了兩個大的橙子,都來到邊上一個大石頭旁,把橙子放在石頭上面,也就準備剝開來吃了。

  這時劉強突然走了另一個更大的石頭上去,還差一步沒完全踩上,腳底下滑了一下,他一彎腰,穩住了身子,再跨上一步就站到了石頭上面。

  劉強笑了笑說:真危險,這裏還會滑。

  強強說:小心呢,這石頭有點溼。

  我對着劉強說:是不是你穿的“阿冒”鞋子太差勁了,我來試一下看。

  劉強笑着說:行,你的“特步”來試一下。

  我大步走了過去,也不知道是我自己自信呢,還是這品牌的廣告的作用心?我很相信我的鞋子踩在那光滑的石頭上是不會滑下來的。我開始踩上劉強站着的那石頭,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就在這時,一種無法解釋的預感襲上心頭,“有危險向我靠近”。我只得儘量謹慎起來,果不其然,就踩在劉強滑倒的地方,我的右腳滑了下來,還好我沒有把重心完全壓上去,我右腳瞬間提起來踩在更高一點的地方,感覺踏實了之後,才以此爲基點,左腳一跟上便來到了劉強身邊。

  劉強看着我,早已笑了開來,說:還說我的“阿冒”不行,看你的“特步”也不怎麼樣嘛。

  我說:難道真是這樣的嗎?

  我又試了幾次,這鞋子上的防滑釘確實抓不住這石頭面上的光滑面。自己覺得尷尬的同時也對這個品牌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劉強看到我這樣又笑着說:我看你還是不要那麼相信那些品牌了,相信自己是沒錯的,像我這樣。

  我說:也是,自己覺得好的才重要。

  我看強強喫完了一個橙子,於是好奇地問他:就是這山裏,也沒一條路,這橙子摘好了,怎麼搬回去呢?

  強強說:這山腳下本來是有路的,但是這條路回不去,記得那時候我還小,家裏的山上也還沒有修公路,這條路一直往山上走,到另一個山頭,那裏還有一個村莊,他們要到鎮上去趕集,都得從這條路走下去,這路一直到山腳下,就沿着河邊,一直走出去,就能走到鎮上了。現在有公路了,這條路很多年沒有人走,現在都已經沒路了。

  我說:那這些石梯是別人鋪墊的,不是你爸媽鋪的?

  強強說:應該是別人鋪的。

  我說:那你們村裏的人,當時也要從這裏才能走到鎮上嗎?

  強強說:是啊,那時候從家裏走到鎮上要兩個多小時呢。

  我說:那你們住在山上,去買點東西做什麼呀?那都很不方便呢。

  劉強說:你們怎麼不搬到外面去住呢?

  強強說:雖然住在山裏不方便,但大家都住習慣了,大都不願意搬走了。只是也有好多人搬到了市裏面去。

  我說:怎麼不搬到鎮上就好了呢?搬到市裏這麼遠?

  強強說:在市裏面有我們的“畲族宮”啊。

  我說:所以你家的房子也蓋到市裏面去了。

  劉強說:要是我我也搬到市裏面去,在這山上,連出去買個菜都不方便。

  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喫着橙子,只是由於沒有刀,橙子的皮是用手來剝的,雖然不像橘子的皮那麼容易剝下來,新鮮的橙子,這皮也不算太難剝。只是橙子喫完了,沒地方洗手。這橙子汁粘在手上,有點黏黏的,很不是滋味。

  看看這橙子也喫得差不多了。強強就提議說:去別處看看。

  在往回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強強,這地裏面裝這麼多燈幹嘛呢?

  強強也回過頭來看着我,好奇地說:這個你都不知道嗎?

  劉強說:我也不知道唉。剛纔我就想問你了。

  強強說:這個燈是吸引那些蚊蟲過去,把他們都撲滅的。

  我說:這麼神奇的,那這有什麼用呢?

  強強說:你摘橙子的時候可以看到橙子的皮上有一個一個的那些黑點,這都是那些害蟲,弄成那樣的,嚴重的話,一個橙子就會壞掉了。

  劉強說:原來這樣子我都不知道呢。

  強強說:種果樹的就是這樣了,就算它結了果子,你不去打理他,到最後成熟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好果子,總會被那些害蟲喫壞了的。

  我說:這真的很有道理哦。我又指着那燈說:看那燈上面還有塊小黑板,這是太陽能的嗎?

  強強說:是啊,只要白天有太陽,到晚上了他就會一直亮着。

  我不由得感嘆,種個水果也是不容易的,從一棵小樹苗,一直長成能結果子的時候,這時間是多漫長啊,等到果子成熟了,還得把它摘下來,從這邊山頭挑着翻過那邊山頭,才能回到家裏面,挑回去的水果還得好好保存,它纔不會壞掉。

  我們順着石梯往上走,看着這高高在上的古樹,除了覺得自身的渺小之外,更加感嘆它的雄壯。但我心裏又有個奇怪的想法蹦出來,它們這麼高聳入雲的,爲什麼沒有雷電把它們劈到呢。

  劉強走着走着,很高興地回過頭來對我說:小春像你這樣的兩個都抱不住這棵樹,你信不信。

  我說:我肯定信了,這不是擺在眼前的事情嗎?說完這話,我也來了興趣,想着應該在這裏拍幾張照片,也好留個紀念吧。

  我又說:劉強你站着,我幫你拍兩張照片。

  劉強說:好啊。

  他站定了,讓我拍照。拍了兩張之後,我又想着,是不是應該來點什麼新創意呢?要不叫他抱着那棵樹,我給他拍一個看怎麼樣,這想法好像又不太好,總之他不做點古怪的動作,就感覺好像沒什麼新意了。

  我於是說:你靠近一點那棵大樹,來點別的表情唄。

  於是劉強靠近那棵樹木,搔首弄姿的,要做出一個漂亮的動作來。一邊還對我說:你等會,是這樣,還是這樣更好看一些。

  強強看着也來了興趣,拿出手機來給他拍了兩張。

  最後,劉強站定了,提起一邊腳來,挎着踩在樹上,雙手叉着腰。對我說:好了,來一張,這個肯定夠氣勢。

  我就像接到命令一樣,馬上擡起手機來,要給他拍照。只是等的時間太長了,手機早已經黑屏,我得把屏幕開起來,先把開機鍵按一下把屏幕點亮,然後看着手機上屏幕上的九宮格,按照我預定設置好的給它連接正確,連接正確之後,屏幕上一閃,直接跳到了我剛纔開着的相機界面。我馬上用手機看着相機對準他,準備拍照。我一點屏幕照片就拍了下來,但已經不是他想要的姿態了,他的腳還踩在樹上,但他的兩手已經不再插着腰,而是正準備放下來。我看着這拍好的照片,覺得確實不太理想。

  我說:劉強這張沒拍好,要不你再來一次我再拍一張吧。

  劉強把腳也收回來了。顯得有點疲憊的樣子。說:不了,有點累了。

  我說:好吧。

  於是加快了腳步,追趕了一小會,追上了他們。

 

  八

  往回走的時候,我們意外的看見了橘子地裏裏有長着一棵柿子樹。葉子已經落了,只留得滿樹的柿子,橘紅橘紅的。

  我是第1個感到驚奇的人,說:這麼熟的柿子怎麼沒人摘呀?

  強強說:這柿子看着紅了,其實還沒熟的都沒人要。

  劉強說:不可能啊,要不我們去看看?

  強強說:好。

  我們很快來到柿子樹旁邊,這回看到的景象卻完全不是我們從遠處看到的那樣子了,有大部分的柿子只剩了半邊或者只有一個外殼了,上面還有許多隻麻雀,剛在我們走近的時候噗噗噗地都飛走了,感覺是黑壓壓的一片,留下的這場景也說得上是滿目瘡痍了。

  強強說:很多柿子都被這些小鳥喫掉了。

  我看着這情況,也不由得感嘆。我家裏也見過柿子樹,但是不多,小鳥喫柿子我印象裏覺得也是有可能的,但我從來沒見過,這回終於見着了。這回卻破壞了我對小鳥可愛的印象,反而覺得它們有些可惡了,特別是麻雀類。

  劉強說:這麼紅了,沒道理還不熟啊,看着都快被這些鳥喫完了,我去摘兩個看。

  說完劉強已經爬到樹上去,真要伸手摘了。

  我說:這樹枝這麼矮,我站在地上跳起來就能夠到,不用爬樹上的。

  劉強看着我說:那你試試看。

  我就原地站着,一下子蹦起來,伸手就抓住了樹技,很快就摘下一個柿子來。他們看着我跳得這麼高,很有些驚訝,但也不算什麼新奇的事情。劉強已經摘了兩個柿子,從樹上下來了。我們三個在柿子邊上已經並排着站在了一起,劉強掰下來了一個分給強強,強強只是拿着,卻沒見他有動的意思。我把自己摘下來的掰成了兩半,放嘴裏一咬,澀澀的,並沒有甜味,看着手中這橘紅的果肉,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

  劉強說:苦的像苦的一樣,這柿子太奇怪了。

  強強說:這柿子就是這樣的,一般到這時候就只能摘回去做柿餅或者放家裏等它熟透。

  劉強說:我家那邊的柿子很少有鳥喫的,都是樹上熟了,摘下來喫就是甜的了。

  我說:我家的也是這樣,很少看到這麼紅了還是喫不得的。

  我們也只好把手中的柿子丟掉。

  又回到那石橋的時候,我們都站着了,多看了幾眼橋下的小水溝,這橋離地下的水溝有10多米高,我說他是水溝,只要是流下來的源水太小了,並不能說它是一條河或者小溪,只是奇怪於這一條水溝從山上一路下來,都有無數的大石頭衝塞其中,好像都嶄新的一樣,彷彿這是一整座山被從中間劈了開來。泉水就從這中間最深邃的地方流下來,一直到鎮上,匯成了一條江河。在我看來是十分神奇的。

  就在此時在這裏,強強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不知道多少年前,這座山本來是一個整體的,並沒有這深深凹陷的水溝。泉水是流向山背面那一邊沒有人居住的地方,村鎮這邊的水源十分匱乏。那時有一個人到山裏放牛,遠遠地看見山峯上有兩個人在突出的石頭上盤着腿下棋,他也懂得下棋,就被這情景吸引了。他放牛在草坪上喫草,獨自一個人向這從來沒有上去過的山峯爬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來到了這兩位老者的身邊,他顧不上雙腿發抖,也不敢出聲打擾,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觀看他們下棋。只見兩位老者的棋路跌宕起伏,搏殺十分精彩,奇藝精湛令他歎爲觀止。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位老者才下完了一盤棋,雙方都沒有敗也沒有贏,只是平局。他卻早已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心只沉浸在這棋局之中。這時有一位老者說話了。

  他說:年輕人,我們都餓了,在這山背後面有一棵桃樹,上面結了兩個桃子,你去摘過來給我們喫。

  被這聲音一驚,他這才彷彿從夢中驚醒,卻也不怠慢,十分恭敬地答應了。

  兩位老者繼續下棋。他攀上了峭壁,向後山過去,彷彿有神明指引一樣,他堅定地向自己心中所想的路走去。

  他果然在後山找到了那棵桃樹,樹上只結了兩個果子,又大又飽滿而且鮮紅。他慢慢地摘下來,放在衣兜裏,小心地往回走。回到兩位老者面前,把桃子一一給了他們,他們看着這桃子和這年輕人心裏自然十分開心的,老人看他並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只是畢恭畢敬地站着。

  有一位老人說道:年輕人你還是回去吧,天色已晚了,還是看好你的牛重要。

  另一位老人又說:你的牛可能已經找不到了,你就不要找了,直接回家吧,我們這桃子已經喫完了,剩下這核心就給你帶回去吧。

  說完他們就讓這放牛的人離開了,而他彷彿受了教育一樣,也就直接回家了。

  到家裏的時候卻還是中午時分,而他分明記得在山裏的時候是天都要黑了,這讓他十分奇怪,他走進自己的屋子,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已經破敗不堪了,這使他更加驚訝了。他連忙走到村裏面,想問一下他們,這到底怎麼回事?

  而村裏已經來了很多人,聚集在他家門口,他們好像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集中到他門口來的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可他一個人都不認識。他於是找了一個最老的人來詢問,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所認識的人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人了,他們早已經不在世上了,他所說的事情也沒有一個人再知道了。他於是帶着村裏的人到他放牛的地方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他們到了那山裏,這座山不知道何時已經一分爲二了,山上的泉水就嘩啦嘩啦地往下流,奔騰不息匯成了小河,一直向着城裏的方向而去。村裏的人都十分高興,紛紛議論着他肯定是遇見了神仙了,是神仙幫助了我們。

  從此這個故事就靠老人們口口相傳,一直流傳到了今天。

  我說:那這個放牛的人後來怎麼樣了呢?

  強強說:我也不知道啊。

  我又問:那下棋的兩個人是在什麼地方呢?

  強強說:這我也不清楚呢。

  我心裏想,故事就是這麼個故事了,彷彿也能給人一些遐想,帶給人一些希望,這也挺好的。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強強的妹妹的小孩子卻哭鬧了起來,有好多時候都沒停下來,這引得我們也感慨起來,做母親的真是不容易。

  

  九

  第二天早上,我們起來得知強強的事情村長幫他處理好了,閒着沒事,也沒有下雨,我們便延着公路往鎮子的方向一路走去一路看風景。

  在一個山坡上我們看到一個裂開了的大石頭,我正好奇這麼大個石頭怎麼會裂開來了。

  我說:這石頭看着這印子,好像有人把它切開了一樣。

  強強說:這石頭本來是一大個的,村裏有個人覺得這大石頭裏面可能包着青石,下了決心要打開來,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因爲青石可以賣很多錢的,以前別人就在那上面很高的山峯上開採了很多的青石。

  強強轉身指着森林裏一個很高的山峯。我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山頂上還帶着雲霧,看不太清楚,讓我覺得那裏好像住着仙人呢?

  我說:那麼高的山峯,他們要把石頭擡下來嗎?

  現在不用了,強強繼續說:他們爲了在那山上採石,把路開了上去,現在可能青石都沒了,也就沒有人去這麼高的山上開採了。

  我們說着說着,來到一個V形的彎路,強強指着說:在這個地方,有一次上學的時候,騎着自行車在這個下坡的轉彎處沒有剎好車,便掉到裏面的溝裏去了,那次真的好險。

  是不是前面有個美女呀,我笑着說。

  強強說:有個美女就好了,我的是車子溜快了沒有剎好車,當時路上就我一個。

  我自己覺得這並不是一個什麼笑話,也並沒有給我們的心情增加多少的輕鬆,我們本來也十分的輕鬆了。只是我們都是閒着,實在是無聊,也就隨便來了個話題說說話,只是我們都覺得好笑,也就自然的笑了。

  劉強笑着接道:還好是掉裏面了,不是山崖那邊呀,不然連骨頭渣渣都找不到了。

  這一說到骨頭渣渣,我就想到我們在來的時候在上山沒多遠的那個地方的場景,在我們上山來的左邊一塊比較平坦的地上,那裏有許多的骨灰罈子和破敗的棺材板子,已經有許多藤條,植被覆蓋了,看着十分荒涼而顯得陰森。也許這和當時下着毛毛細雨的這種灰濛濛的天氣很有些干係。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在我們上山沒多遠的那地方,有很多骨灰罈子和棺材板子是怎麼回事。

  強強說:這沒什麼奇怪的。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人死掉了留在那裏的,我小時候上學的時候經過那裏也是很害怕,特別是星期五晚上放學回來。後來慢慢的長大了,就沒這麼怕了。我還聽我爺爺說,在很久以前,村裏面的人老了,死掉的,都不會埋,而是把他的棺材擡到山裏面,放在一個大石頭邊上。

  我說:現在還是這樣嗎?

  強強說:現在沒有了。

  劉強說:這聽着挺嚇人的,這就是天葬了?

  強強說:我也不懂。

  我們都覺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了,但是要走到鎮上是不大可能的,於是往回走。

  在回到離村子不遠的路邊上,強強指着又一個大石頭說:他小時候常常爬到上面去玩,有時放學了還把作業本拿到上面去做作業。

  我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麼大一個石頭,是由於我們出來的時候是在山腰上就筆直的往下走了一段小路,並沒有沿着公路一直過來,剛好避開了這個大石頭,也就看不見它。

  劉強一聽就高興了,說:我們也爬上去玩一會。

  強強便第一個上去。他用腳踩在地上的小樹叢上,手伸上去抓住凸出的石尖,再把腳擡起踏住一個石尖,這樣的爬上了一小段。突然,他擡起右腳時沒有踩住,就這樣整個人滑了下來。

  我嚇了一跳叫道:小心!上不了就不上去了。

  等他站住了,看了看,沒有摔到也沒有受傷,只是滑了下來,踩着地上的小樹叢了。他笑了笑說:沒事的。接着他便輕巧地爬了上去。

  劉強也跟着很快上去了,還回頭來問我“行不”。

  我說:應該可以的。

  我也看着他們的腳步,慢慢爬了上去。

  我們都站這大石頭上,仰望對面的山峯,感覺好像這些山石只是在畫中,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對面的風景,讓我不自覺地想要走過去碰一碰。山谷的流水聲又是一個美妙的和絃樂,好像總在訴說着這裏的山青水秀空氣清新,還有鳥雀偶然清晰的尖叫,這風景實在是一個養生養老的好地方。我像是看到了無數的水珠飛了起來,耀眼地跳躍着,像極了自己小時的調皮。哎,總有許多清翠的聲音,現在也正浮現着,使我分不清現實與幻想了。我想仔細去看時,卻是許多雲霧飄在山谷下,水珠都沒看見。想來應該是被這雲霧給遮住了,遮住了水珠,遮住了風景,遮住了善良,遮住了醜惡,於是便看見了山上的風景,而山下也就沒有風景。

  有好一會,劉強看着橫跨在兩座山峯上的鐵索說:這鐵索是幹嘛的?

  強強說:這是他們安裝了,用來把山下的橘子運到這上面來的。

  我說:就這一根繩子,怎麼能運上來呢。

  劉強說:這你就不懂了,這叫山人自有妙計。 你看這滿山的橘子就能養活這山裏的人,這叫靠山喫山靠海喫海。

  我說:還有滿山的毛竹,每年都挖出這麼多竹筍,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呢。哎,不知這麼多橘子都是怎麼賣的呢?

  強強說:一般到熟的季節都會有人來收購的,應該是8毛錢這樣子。

  我說:那橙子呢。

  強強說:橙子一塊多一點吧。

  劉強說:原來這收購的這麼便宜,在超市裏都賣三塊錢左右。不如我們自己摘了,扔車裏拉到城裏賣兩塊錢一斤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買了。

  強強說:沒這麼容易的,附近的地方大家都有種也賣不出去,也賣不上好價錢,一般都是收購的人運到很遠的地方去銷售。

  我說:這也是,自己還得有個車,還有這來回的運費,人力物力,自己一個人拉這麼遠的地方也不一定划算的。

  劉強說:所以做什麼都得有門路啊。

  強強說:其實種果樹就是看天喫飯的,有時候天氣剛好結的就多,有時候天氣不好收的就少,有時結的果子多了,他們收購的人就會把價錢壓低一些,有時候果子少了

  就能賣得高一點。

  我說:那毛竹呢?

  強強說:毛竹有兩個季節,分春筍和冬筍,都得間隔一年纔有,春筍一般比冬筍苦,沒那麼好喫,冬筍比較好喫,價錢就賣得特別高。

  劉強說:冬天的菜也少,筍子也會好喫多的。

  我和強強表示驚訝,但又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我說:你這裏過年了會下雪嗎?

  強強說:聽說以前下過,只是我沒見過。

  我說:我也沒見過。

  劉強說:你還沒見過雪?08年下這麼大雪,你不知道?

  我說,那年下雪時我在家裏,沒碰上。你家會下雪嗎?

  劉強說:我家也很少下雪,一般都是山裏下,我家附近都是平地,幾乎很難下雪。

  我們從大石頭上下來,到別人摘過的橘子林去摘了幾個橘子喫。喫着雖然也覺得甘甜可口,但總感覺像做了賊一樣,也就不多停留,就準備回去喫飯了。在回去的路上,劉強就一邊喫着橘子,一邊就把橘子皮丟在路上了。

  我說:我們呢,也算是從城裏來的人了,到村子裏面應該做出表率,表現得有素質一些,垃圾應該儘量丟到路邊,強強你說對吧。

  劉強說:好像也是啊。

  劉強橘子已經喫完,伸過一隻手來搭着我的肩膀,一邊走着一邊說:這風颳過臉來好像被芒割到一樣。

  我說:這會的風好像要比早上大了很多,不如我們倒着走吧。

  於是我和劉強都把風衣上的帽子戴到頭上,倒着走路。強強也把他的圍巾圍到鼻子上去,也倒着看着我們走。我們是一邊走路,一邊鬧着,一邊笑着,一邊玩着,一邊看着,感覺不一會兒就走到了村子裏面來。

  快到強強家屋子的時候,我說:好像回來比去的時候更加快了。

  強強說:好像是開心的時候總是過得比較快。

  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特別看重的一個題目來,就是在一段規定的路程裏怎麼走纔是最快的,大家自然答不上來,也不知道我要表達的意思。最後還是我自己說了出來,答案就是,有一個真心的朋友陪伴着走。我覺得此時此刻我們就是處在這樣的意境下。

  

  十

   看看時間還早,飯菜也還沒做好,我們三個就在房屋周邊溜達溜達。不知不覺地走到一小塊坡地上,我們站在房屋上的地坪上,看着這落差有一米多的一小塊坡地,這地上長着有7顆毛竹,這黑色肥沃的土地上都覆蓋了滿地的藤草,加上生活用水都導引向這邊,使得這土地十分溼潤,長出來的竹子也特別肥大。我們站在這竹子跟前,也不知不覺地討論起這竹子來。

  劉強說:這是你家的竹子嗎?

  強強說:不是我家種的,是一個叔叔種的。

  劉強說:看這地上都還沒有人挖過竹筍,我們可以挖嗎?

  強強說:可以的,你們等着,我回家拿鋤頭來。

  劉強對我說:我們今天就好好挖一次竹筍。

  我說:挺好的,難得來這裏一次。

  強強拿來了一把鋤頭,我也正準備從邊上的小路下去。

  劉強突然問到:只有一把鋤頭嗎?

  強強說:我爸媽都帶着出去做工了,只剩這一把了。

  我們一起下到這地裏來。強強首先輪起鋤頭來,鋤開了地面上的一些雜草,一邊說:得先找到竹子的大根,順着竹根挖才能找得到竹筍。

  過了好一會,已經找到了竹根,而且挖到了竹筍,強強已經放慢了放輕了動作,慢慢地挖下去,輕輕地把土帶上來,挖下去的一個小土坑已經超過了竹筍長出來的位置,然後在竹根部位輕輕搗鼓兩鋤,竹筍就被挖下來了。我把它拿起來放到一邊去。強強繼續順着竹根挖,不一會又找到了一根竹筍,他也顯得興奮起來。

  強強高興地說:這個沒有人挖過的地方,竹筍就是特別多。

  劉強看着也很高興,說:來,讓我來挖一下,你累了先一邊休息着。

  強強讓過鋤頭,一邊說:好,你來。

  我看劉強很快就把那竹筍挖了出來,也並沒有損傷,接着很快就找出了另外一根。

  我說:看你用這鋤頭還是很嫺熟的。

  劉強說:小意思了,這麼簡單的活我看看就會了。

  劉強挖出了三根竹筍之後也有些累了,便把鋤頭讓給我,我接過鋤頭,也認真地鋤了幾下,卻始終沒有找到竹筍,看着這竹根卻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彷彿總找不到方向,找不出一個對的方法,自己卻很有些疲憊了。

  我於是對着強強說:強強你來吧,看來我的領悟能力沒有這麼好,還是劉強厲害些。

  劉強高興地說:這還用說嗎?你做事情一向都落後於我。看我兩下就挖出三個竹筍來,你卻一個都沒挖到,你得好好向我學習,看我教你。

  強強說:小春力氣小,做這些體力活自然不如我們的。

  我也就只好在邊上看着,他們兩個輪換着交替着,他們這勁頭讓我看着感覺真是幹得風生水起,彷彿這塊土地都因爲他們這勤勞而充滿了希望。

  中午,我們又到橘子林的那個大石頭上去玩了一會,還看到了早上沒注意到的茶山,只是一小片地方,沒注意的話,遠遠看去還以爲那也是橘子樹。只是這是什麼茶卻不知道,強強說“這個茶葉只摘一點葉尖,曬乾了會賣很貴”。

  夜裏喫過晚飯後, 我和劉強站在他家大門口外閒聊天,然後慢慢地度步回到屋子裏面來,我正奇怪,不知道強強去了哪裏。卻看見他家廚房裏還亮着火光,正不明白何以現在還生着火,心想着他們家冷天了還會烤火的嗎?走得近了,卻聽到原來強強在廚房裏和他媽媽說着話。我和劉強也走到廚房去。

  劉強說:在烤火嗎?

  強強說:對呀,你們也來烤烤。

  我們於是在邊上坐下來,只是那柴火都往竈臺裏面放,這上面的炒菜鍋正蓋着蓋子,是在煮着東西。

  我說:這麼晚了還煮什麼東西嗎?

  強強的媽媽說:在煮竹筍。

  我有些奇怪地說:竹筍還要煮的嗎?

  強強說:你難道不知道竹筍都是要煮過之後才能喫的。

  我說:我真不知道呢。

  劉強說:我也沒見過。

  我們都知道強強的媽媽沒有讀過多少書,但她有時偶然能跟我們交流,用生硬的地方口音說出來的普通話和我們說上幾句,我們都親切地叫她阿姨。只是我們都沒來得及看到煮熟的竹筍是什麼樣的,然後都跑到外面去玩了,最後睡着了。

  

  十一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們都須整理好衣服雜物,準備回莆田上班。我們都收拾妥當了,正要出門時,強強拿上一大袋的橙子和一袋不知是什麼東西。

  我說:強強是拿了兩袋的橙子嗎?

  強強說:不是的,有一袋是我們昨晚煮過的竹筍,拿回去我們喫。

  我說:這煮過的竹筍不會壞掉嗎?

  強強說:放一天應該不壞的。

  我於是接過竹筍拿上,我們就一起朝大門口走出去,在門口外面正碰到強強他爸媽都扛着鋤頭準備出去做工。

  強強的媽媽說:要回去了。

  我和劉強都應道:是的。

  我們又走了一段路後,強強的妹妹穿着睡衣抱着孩子走了出來,她和強強閒聊了兩句,到我們要下坡的地方,她就站住了,只看着我們,對着她的孩子說:寶寶說叔叔再見!

  走了一段路之後,我很懷疑我們這樣子能走到鎮上嗎?這得耗多長的時間呢?

  劉強首先問道:難道這村子裏面就沒有人有車能送一下我們嗎?

  強強很不好意思地小聲說:真的沒有。

  我說:所以我們要早點過去。

  強強說:現在是早上6點多,我們是下午的票,時間足夠的。

  我們走了一段小路後覺得還是公路上走好些,加上早上有些露水,踩到那些柴草,鞋子容易溼。我們在公路上走了一大段路後,我發現這水泥路中間有好多大個的石子,我就一邊走路,一邊順帶把這些大石子踢到路邊的邊緣去。

  劉強很奇怪的問我:你這樣踢這些石頭腳不痛嗎?

  我說:我只是用腳輕輕地把它推走,不會痛的。

  強強也表現得很不理解地說:你這樣好玩嗎?

  我雖然很奇怪他們的不理解,但我還是說出了我心裏所想:我踢這石頭,一半是好玩呀,一半是這些大石塊佔在公路上,車子開過來是很危險的,特別是摩托車的輪子碰上這些石頭,輕的就會側滑,重的可能會翻車,我們只是舉腳之勞,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呀。

  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居然可以把別人的舉手之勞說成舉腳之勞,彷彿這手腳之說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氛下,本身就是用腳的,把手說成腳,好像顯得更加形象了。

  我們邊走邊聊邊踢開路上的石子。我欣賞着這沒有霧霾十分清晰秀麗的山川景色,不禁想到那一句詩句來,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說:在這這麼好的風景下,強強你可以爲你的家鄉哼上兩句詩句了。

  強強說:啊,我不會呀,以前讀的書全都還給老師了。

  我說:劉強那你呢?你想到什麼了。

  劉強說:我呀,我也覺得我沒有這樣的天賦。

  我說:那我們就來個簡單點的吧,強強你的就來個“青山綠水常伴我家門”,來表達一下你對自己家鄉的熱愛。劉強呢,就可以來一句“劉強到此一遊”。我覺得我的應該是來一句讚歎的感慨的“好山好水常伴 好風光”。

  劉強說:的確是好風景啊。

  不曾想卻聽到了有摩托車的聲音往這山上來,在這山裏這麼多天,我們幾乎沒有聽到過有機動車聲,這是我們覺得很有些期盼,這車子越開越近了,開到我們跟前時已經能看得清楚,是一箇中年的大叔搭着一個女的往這山上來。

  劉強說:看,有摩托車來了,等會他肯定會下來,我們就可以坐上順風車了。

  我說:怎麼可能,別人都已經到家了,還下來幹嘛呢?

  劉強說: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下來了,我們就可以坐他的車到鎮上去。

  我說:我不信他怎麼會下來呢,這不合常理。

  劉強說:你不信,我和你打賭,看誰輸誰贏。

  我說:這不好吧,反正我認爲他不會下來了。

  強強說:行呢,我給你們作證。

  劉強馬上來了興趣,高興的說:好,你說賭什麼好呢?

  我說:那這樣誰輸了就喫個橙子。

  劉強說:好,那我們一邊走一邊看。

  10多分鐘過去了,那摩托車果然又下來了,我們一招手他就停了下來,和他說定價錢,我們就搭上車到鎮上去。看來我說定了,他不會下來,是因爲我認定他們是一家人回家的。而劉強有這方面的經驗,他認爲那是一個拉客的人拉了一個客人,下了客他還得回到鎮上去。由於雙方的判定依據不一樣,所以得出來的結果竟然不一樣,而他的判定依據是正確的,所以在他的常理之中而不在我的常理之中。

  我們直接到了鎮上的車站,到市裏的班車也馬上要發車了,我們上了車子,沒幾分鐘就出發了,許久之後,我們最後決定提前下車。

  下了車之後,強強說:從這路口一直往裏面走,大約5分鐘左右就可以到畲族宮了。

  要不是強強提前提起來,我都差點忘記了他有跟我說過畲族宮的事。

  我說:還遠嗎?怎麼沒看見在哪裏?

  我心裏一直記着強強跟我說的那一根很高的石頭柱子,我極目遠眺,卻始終沒找着這根柱子,也就不知道這地方到底還有多遠呢。

  強強說:不遠了就快到了。

  劉強說:那你家蓋的房子在哪裏呢?

  強強指着邊上說:就在那一堆房子中間,地方不大,只有三個房間,再後面一點就是一個監獄了。

  劉強說:有個監獄在邊上,在這裏蓋房子不好吧。

  強強說:有個監獄在邊上是不好,剛開始政府是不讓蓋的,但是我們的畲族宮在這裏,然後我們這一族的人都搬到這邊來蓋房子,後來政府不批地,也沒說什麼了。

  我說:這地方看着是挺擁擠的。

  強強說:看,到了這裏就是畲族宮。

  我一側身就看到了那個石柱立在那廣場的邊上,確實很高。正對着路面是停車場,過了停車場之後有一小段石梯上去就是廣場。過了廣場就是一個很像四合院的房子,都是兩層,頂上的都是青琉璃瓦。我怎麼看都不像我想象中的廟宇,也沒看見有石像立在哪個位置?這房子的建設風格也不像是一座廟的樣子。走進正房子,卻感覺很像是一個祠堂。

  我說:強強這“畲族宮”怎麼沒有石頭的雕像呢?

  強強說:沒有啊,一直都沒有的。

  我又說:那“畲族宮”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強強說:畲族宮不是一個人,是我們畲族的一個……一個……一個……像一個廟一樣。

  我說:哦,原來是這樣,就是你們畲族的一個祠堂,我一直以爲是一個人來的呢。

  強強說:哦對,就是我們這個家族的一個祠堂。

  劉強說:我也以爲是一個人呢,走我們到別處看看。

  看完出來之後,我覺得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祠堂裏有一個地方有一個玻璃展櫃,展示了人的生老病死,就是用立體的雕刻在一個人生的一個段落一個段落雕刻出來,擺放在這玻璃展櫃上,這一整套循環的人生,使人放眼看去就能一目瞭然。這是我到現在爲止看見的唯一一個把人的生老病死這樣有哲學思想的東西放進宗廟裏面,而不是一味地崇拜鬼神。

  出了這祠堂的廣場之後。強強說:你們覺得怎麼樣?

  我說:挺新奇的。

  動車已經停靠在莆田動車站的停靠站,走出的動車站的廣場,我看着這川流不息的人羣和來來往往的車輛,竟然覺着十分的陌生了,彷彿我一點都不認識這曾經熟悉的環境了。可這棟建築物的每一個進出口、設施和小店的位置,我都是那麼的清楚,這座城市的絕大部分村鎮我都有去過。我想:這是舊地重遊,還是人生本來就是不斷地旅行,只爲了遇見更好的,卻不曾想想所有遇見的都是剛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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