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缸,就是替人背黑锅。论说,将坏事往自己身上揽,没人会干,谁干谁是个傻子!偏偏,还真有人愿做“傻子”,谁?黄述德。
黄述德是毛庄村管事的人。管啥事?喜事,白事,家务事,事事都管,在村里人眼里,没有他不管的事。整个儿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这样的人都是人精,没有十二个心眼子,也有十个多,他会做傻事?可偏偏做了。并且是蹲大狱的事。
话说,民国三十七年(1948),村民毛作义家喂了一头母驴,母驴下了一头小驴,可把毛作义喜坏了。那年头,一头驴能顶半个家业,比现在的小轿车还金贵哩。毛作义那个喜,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将小驴养大,该换钱了。这一天,毛作义牵着去赶会。没料刚到会上,还没进牲口市,就被人抓住扭送县衙了。原来那家的驴丢了,这驴恰巧和那驴长得一模一样。巧家爹遇见巧家娘,真是巧到了极致,巧得比大戏上的故事还巧。
县官问案。人在堂上,驴在堂下。
揹着驴,双方都把驴的长相说的一模一样。最后,丢驴的那家亮出“杀手鐗”:“这头驴左掖下有三根白毛毛。”
毛作义不知,说没有。
县官亲自下堂察看:正好三根。
毛作义瞠目结舌,没话说了:天天看驴,天天摸驴,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驴左掖下长了三根白毛毛。
糊涂事又遇上糊涂官,毛作义被稀里糊涂定了案。
卖驴变成偷驴,毛作义真够冤屈的,可这冤屈又有口难辩。
有冤屈,就有人不平。黄述德找到县衙,说:“我投案,那驴是我偷的。”
“你偷的为啥在他手上?”
“我让他牵着到集上去卖的,与他无关。”
“那就与你有关喽。”
“是。”
“来呀,关进大牢。”
就这样,黄述德进了大狱。
他进,毛作义出。一天的陡然变故,让毛作义一头雾水:自家的驴变成了别人的驴,自己邻居又变成个偷驴的,可邻居不是这样的人啊。黄述德冲毛作义眨眨眼,毛作义似懂非懂,其实没懂。
毛作义走了,黄述德开始叫屈。
县官说:“你一个偷驴的,你叫的什么屈?”
“我为您叫屈。”
“嘟!”
“我怕您老人家断了冤案,一个好官岂不是因此落下坏名声。”
“……?”
“按您断案,那家把驴找到了,毛作义也给放了,这事就给了结了,可是,如果那驴不是那家的,您岂不是办了个冤案?”
“嗯?”
“您看,谁家的驴,肯定认识谁家,谁家的驴自然会回谁家去,只有驴回到谁家,案情不就明了啦。”
“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咋就没想出来呢?好,依你。”
就放了驴。驴得了解放,撒开蹄子跑出县衙,回家心切,一路上直奔毛作义家。几个人堵都没堵住。
事情真相大白,黄述德也被从大牢里释放出来了。县官要聘他做师爷,他说:“我就是一个种地的,其他啥也不会。”
拍拍屁股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