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溝覓棗

今天是雙休日,鄰居大嬸約我去南溝摘野棗。

我有點猶豫,因爲去年我曾隨她去過一回,有一段路坡度太陡,幾乎接近於垂直,一不小心失足,就會跌入溝底,至今想起來心有餘悸。

可看大嬸一臉泰然,想想自己才四十多歲的人,難道不如已近古稀的老人?轉而對她說,好吧。

終於到了,站在溝邊,望腳下莽莽荒溝,深不見底,曲折綿延,長達二三公里。其間荒草叢生,各種雜木遍佈,大多是酸棗樹,零零星星地掛着少許棗子。想億萬年前這裏曾經歷了怎樣的山崩地裂,才形成了今天奇特的地貌。那些已近乎消匿的小道,隱沒了山野牧羊人多少艱難而又自在的悠悠歲月。心裏不由生出些許敬畏與感慨來。

這條溝由於坡勢直陡,很少有人走,那所謂的羊腸小道上,看不到一星點羊糞,而在其他溝裏,通往溝底的小道上,總遍佈羊糞。也難怪,放羊人在這樣的路上走會有多危險多艱難。

大嬸在前面開路,我跟在後面,走了一段路,接下來的路況,讓我一看心裏發怵,這是最難走的那段,可謂直上直下,陡極了!路面窄得幾乎僅能容一隻腳,我停住了腳,不敢向前靠近,可看大嬸,絲毫不懼,只見她一邊慢慢弓下腰,一邊拿右手鉤杆點地,把全身重量作用於鉤杆上,感覺穩當了,才借力往前輕挪雙腳,有時還需要藉助左手抓住崖上的草莖才能獲得足夠的安全感。就這樣,一步一挪地往前移着步。

我一向自認爲是不服輸,敢於挑戰困難的人,所以,心裏再怕,還是硬着頭皮,迎着困難上吧!我學着大嬸的樣兒,藉助右手鉤杆,左手抓草莖,小心翼翼,膽戰心驚,一步一步,總算過了那段天險,接下來的路面雖窄,坡度小多了,很快到了溝底,我不由長舒了口氣。

大嬸領我來到一處偏僻的地域,我循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眼前高高的崖上突兀着一排棗樹,上面零零星星掛着一些棗子,有青色的,也有少數紅色的。

大嬸見此說道:“前些天我來的時候上面掛滿了青棗,我以爲這會兒定然紅好了,熟透了。現在看來已經有人先咱們一步採收了!她有點失望而遺憾而地說。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此次跟大嬸來,主要是想挑戰一下自己的體力,同時也有野遊的意思,我並不在意那些乾巴巴的瘦棗,核大肉薄,喫起來口感味道跟我們平常喫的柳林棗差遠了。

再看它們,黑褐色的根部大半裸露在外,讓人好奇生長所需要的水分從哪裏來。但這並不影響它們頑強地生長,開花,結果。它們在崖上站成了一道風景,任憑歲月的風吹雨打,依然在這鮮有人涉足的深溝,年年歲歲,爲這個世界,爲山裏的人們,傾情奉獻着並不十分甜美,似乎還有點苦味的果實。

想象着,春天的風,依然會吹遍山溝,吹開那淺淺的黃色小花,五角星形的,細看,好美!一朵朵,一串串,在綠色的枝葉間,靜靜開放,輕輕淺笑。一天又一天,不知什麼時候,那些黃色小花化身爲青色的小棗子,又像顆顆可愛的小豆子,有點羞澀地掩映於茂密的枝葉間,風來之時,有點沉甸甸地搖墜着,與春時又是另一番景象。

當金秋來臨之時,通紅的棗子炫耀似地高掛在枝頭,顆顆在陽光下閃亮,誘惑着饞嘴的孩子們。竹竿拿起來,乒乒乓乓一陣響,紅雨落一地,頑皮地隱身於荒草間,讓人一頓好找。終落得筐滿籃滿,歡歡喜喜,滿載而歸,其中的艱辛睏乏,似乎消失殆盡……

只不過,這次,我們來得晚了點,有點敗興,我說,還是回吧,大嬸卻不甘心地說,還是在其他處再找尋找尋,好歹蒐羅點回去嘛!

於是,像獵人般,我們又各自提着鉤杆尋找目標。放眼望去,那些零零散散分佈在溝壑間的棗樹,看起來紅通通一片,近前仔細看,才發現,多數卻是乾癟的,像老人的臉,咬開一看,糟心,全是蟲便。要不就是貌似飽脹豐滿,用手指輕按下去,噗地一聲,爛心的。

不過,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煉就一雙火眼金睛,從中還是可以找到一兩顆鮮有的好棗的,通紅透亮,硬實飽滿!

就這樣,一顆兩顆,積少成多,費盡周折,筋疲力盡,最後每人蒐羅到了幾十顆棗子,也不枉來此一遭,打道回府!

回去雖是上坡路,費力,但比下坡好走多了,也沒感覺那麼艱險。待爬到坡頂時,頓感一陣清風襲來,好舒爽,卻已氣喘吁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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