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流年!(小说连载33)

夏天很快过去,秋天接踵而来。

秋天一来,凉意乍起。凉意一起,原先热气蒸腾的喧嚣的城市忽然安静平和下来,宛如夕阳下一张慈祥的脸。这阵的街面清清爽爽;身受秋风送爽的人们,脚步轻轻盈盈,行色不那么匆促了;公路上行驶的车子速度慢好多,冲耳的喇叭声不再,接而替之的是小号的轻巧,和着这柔柔秋色,给人一种熨帖的暖意。

早上曦阳初上的世界一派温煦。高而远的头顶上空,素裹的白云三两朵闲庭散步,状如行吟;小区的草坪、树枝上,或公园小路边靠背石椅里,皆沾染了浓浓晨露,阳光一映照,闪着剔透晶莹的光彩;长龙似的公路两侧,一排排高大椰子树的纤纤长叶在微风里翩跹摇曳,起舞轻影…

超市与服装城或大街小巷,应季的秋衣踊跃登场。斑斓的色彩,迥异的款式,争先恐后粉墨出彩,一起为这个热带城市的靓丽添砖加瓦。夜晚张扬的霓虹灯因了秋色的浸染,也变得含蓄优雅,呈现一种内敛的美。

这个节点上,旅行社的旺季到来了。

新商贸区写字楼B座十二楼的山海天地旅行社办公室,灯影一样摇曳的,是林小山茕茕背影——这个点上公司己下班,其他人都走了。林小山正埋头计划明天地接行程,桌上电话嘀哩嘀哩,响彻耳畔。

你好,哪位?

那头是个娇滴得出水的女人声音:

小弟呀,你还在呀?我是大姐,公司楼下过,顺路上来看看你!

唔,我还在,你上来吧。

林小山听出来,那打电话的,是省府某区的旅游客车车队老板娘,他曾关照过她,为她联系过几单团队业务。

约摸五分钟,身段娇小、风骚犹存的老板娘撅着屁股过来了。人还没到办公室,一股浓浓香水气味先扑鼻而来,林小山敏感的鼻子抑制不住诱惑,狠狠地来一个喷嚏:

啊嗞!

紧接着三连拍来了:

啊嗞!啊嗞!啊嗞!

林小山赶紧抹抹鼻子。这当口带着Celine黑色挎包的老板娘闪进来了。她一进门四处贼瞅,整个办公室只一个抹鼻子的年轻仔,于是很放心似的说:

我猜想这么晚了,办公室也没谁了!

你还想有谁?林小山斜乜她。

没想有谁,哎呀小弟,公司算你最勤快,有像你这样的员工,公司生意不好才怪!老板娘迎面奉承几句好话后,忽然神经质地凑近身子:

小弟这是咋啦,鼻炎吗?

鼻你个头林小山说,我快被你的“伪劣香水”给薰晕了!

老板娘呵呵一下,扯下包拽开拉链,抽出几张油光发亮的“红头”塞林小山怀里。

你这是?林小山吓一跳。

阿弟呵,姐来得匆忙没带啥见面礼,这个权当辛苦费!老板娘脸带谀笑拍拍他肩膀:

以后的生意,还得靠你啦!

钱你拿回去吧!林小山脸一沉:

我是相信你,才联系你车队的!

你太客气了小弟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走了,不叨扰你忙活。

她随即做个告辞手势,转身往外走。

反应过来的林小山追上去,人呢,咋溜得比猫还快?

忙完活欠欠腰,腰间的霍机突然滴滴滴响。遂号码一拔电话通了,林小山打个哈欠,懒懒着自报家门:

我是林小山,刚才谁霍我?

噢,小山呐,我是冬苗!

啊,什么?

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还在公司吗,想见见你!

林小山脑子一激灵,邢冬苗?楼下?

喂,等等,我稍会下去…

话刚说一半,电话嘟…嘟…嘟…被掐掉了。

刚出电梯口,就看到邢冬苗悠哉悠哉低头来回数步数。她依旧是首次遇见时的一袭青花瓷状低胸连身裙,事隔几个月后看,给人一种别样的风韵。

我在这!林小山一招呼,她停住脚步擡起头来定定地瞅着林小山,傻了一样。

你老瞅我干嘛呢?林小山很奇怪:

我鼻子长歪了,还是眼晴边大边小?

他扱扱鼻子眨眨眼。假日海滩邂逅后的许多天里,俩人又相约吃了几趟饭。现在的他与她,几乎已是无话不谈了。

没。邢冬苗显得轻描淡写:

就想看看你的心,是用泥捏的,还是用纸剪的!

一听话里有梗,林小山倏然回想起前次道别时她的说话。

邢冬苗这样对他说:

有空记得常来得胜沙看姐(她戏称)哈林小山,要是实在忙,电话联系也行——无论如何你可别忘了姐,要是忘了,你等着瞧,老姐会去你公司找你算帐!

她笑着说完这些话,笑着挥挥手作势离开。转身的当口,一丝类似惆怅的情绪瞬间漾上她眼角。就那么一瞬而己,然后,一切逐渐消失在夏天的拂面和风里。

现在记起来,心里顿时涌上几许自责,往前最后一次见面已俩月有余,不久后开始的陀螺似的忙碌使他晕头转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更甭提邢冬苗——他浑然忘却了她的存在!

她是来找他“算帐”了吗?林小山忐忑着想,并以愧疚的口气说:

真对不起,看我这阵忙得,差点忘了你!

不是“差点”,是真的忘了!邢冬苗跺跺脚,一副生气的模样。她原本是真的生气,但一看到林小山诚惶诚恐的神色,心又软下来:

我是顺路过,顺手打个电话,看你在不在吧了。

她接着说:

好巧呵,你还在,嘻嘻…

她一嘻嘻,两排嫩玉米似的牙齿,又锃亮锃亮地白着,映入不胜疲惫的林小山的眼帘。


那天晚上回去,梦见你了!邢冬苗以手捂脸,脸似乎很发烫。

梦见我?林小山反问她:

干嘛?

没干嘛,邢冬苗低下眉头闷声说:

就是梦见了。

这话说得不自然。顿了顿她舔舔嘴唇:

我就不能梦见你么?

林小山笑笑:

我又不是帅哥…

你就是蟀哥,蟋蟀的帅。邢冬苗学着蟋蟀的叫声:

唧唧吱,唧唧吱…

你这是发情啦!看见邢冬苗一脸惊愕,林小山慌忙改口说:

不对不对,我是指蟋蟀这种叫声。你不晓得,蟋蟀的鸣声有名堂,不同音调与频率能表达出不同意思。比如说夜晚嘹亮的长节奏鸣声,像你学的这种,既是警告同性这是我的领地,你别侵犯,同时又是招引异性:

我在这,快来吧!

林小山解释完,邢冬苗扬起眉:

真的假的?还有呢?

还有,它们交配的时候也不一样叫法,那声音是颤颤着这样:

吱…

邢冬苗红着脸,捂嘴吃吃笑。

你笑啥,《动物世界》里是这样说的!

林小山说得一本正经,那表情简直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未完待续

                                  2020.09.16.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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