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哀:樱花落下后》记录——西方唯美主义与日本物哀美学

《物哀:樱花落下后》

——大西克礼 著

王 向 远  译


对应有所感的事物,皆以有所感的心来感受,这种感动就是知物哀。——本居宣长

平安朝文学中的“哀”,在根柢的精神方向与世界观的倾向上,与西洋的唯美主义一脉相通。——大西克礼

“物哀”的“物”,并不仅局限于某种具体存在的事物,对于虚构出的某种情境或并非真实的幻象,也可以算是“物哀”的“物”的一种体现。这种"物"并不足以让我们产生“哀”,只是因为它们具有“应有所感”的品质,才让我们“有所感的心”产生了名为“知物哀”的感动。

“物哀”的“哀感”来自人类生活背后包罗万象的“存在”。在这里要强调一下,“存在”并不等于“真实”,它是一种比“真实”更大的概念,可以理解为“存在”囊括了“真实”和“幻象”两种对立。

知道了物哀产生的源流和方式,那更具体地说怎么才能感受到物哀呢?本居宣长指出,“感情本身的深刻即为感动”,只有感情到达了一定程度,我们才会对它所借托的事物产生感动。

既然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变成感动,我们也同时感知到了物哀的美,那再详细一点,到底什么感情会使我们产生的感受变为对物哀的体验呢?

毫不夸张地说,不管是积极还是消极的感情,最终都会使我们产生物哀的体验。“在其积极面生活感情的深处,也常隐含着深层的生命体验”,就好比一句歌词“庆典过后,空留寂寞”。

我们作为一个生命、一个生来就迈向了死亡的存在,不管任何时候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短暂的,不管那些喜怒哀乐对我们的触动有多么深刻,它们都会随着世界的消逝而淡去。这就又涉及到了我个人信仰的“虚无主义”,就不过多概述。总之,不管是积极的感情也好,还是消极的感情本身也好,在它们背后都有一种会让我们感受到“哀愁”的东西存在。这也是为什么“物哀”普遍以“哀”示人的原因。因为那种美实在是太短暂了,短暂到让人质疑它是否应该存在……

至于唯美主义与物哀美学的关系,大抵可以按下文的说法理解。

唯美主义运动中的作家和艺术家认为:艺术的使命在于为人类提供感观上的愉悦,而非传递某种道德或情感上的信息。因此,唯美主义者们拒绝接受约翰·罗斯金和马修·阿诺德提出的“艺术是承载道德的实用之物”的功利主义观点。(摘自百度百科)

上述的“愉悦”不是指我们平常所理解的“快乐”等情感,而是指“对美的感受”。物哀并不只是哀伤,相反我们能对物哀这种美产生的深刻的感受,这种感受就是“愉悦”。

美无关人类社会的道德,这点我们在之前就已提过。说到底,道德只不过是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一种保障大多数人生存利益的一种手段罢了。马克斯·舍勒指出,悲剧性的价值否定已经超越了个人意志。按这种观点来观察世界,就会感到“人生与自然的深处,隐藏着巨大‘虚无’的形而上的‘深渊’,人类所有的悲哀、哀苦、喜悦、欢乐最终都会被吸入,不过是漂浮在‘生命’之流的泡沫而已。”

我们最甜美的歌唱,述说的是那些最悲伤的思想。——雪莱

我发现了美的定义,其中要含有一些热情、一种哀愁,还有一种可推测的漠然。——波德莱尔

美的本质的存在方式,具有所谓的崩落性或脆弱性。——大西克礼

引用上述几位大家对美的理解,结合我们前文对物哀的阐述,可以将“美”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自然的美,一种是人造的美(即艺术)。

自然的美,性质上是不稳定的、流动的,具有易动性、易灭性;艺术品的美,性质是人赋予的,有鲜明的轮廓或界限,瞬间印象能永恒固定。

正如古典主义美学家所强调的,艺术之美在于简单抽取自然之美并永久保存。西方唯美主义的灵魂人物王尔德也有“成为一件艺术品是生活的目的”这种理念。

我们的生命和我们发现的美,何尝不都是转瞬而逝的呢?就连我们存在的这个宇宙,绚丽多姿,也有湮灭的一刻。刹时间,万物尽消,永恒的虚无独自盛放凋零,无休无止。所有的所有都像我们存在时感知到的美一样,转瞬即逝。

从这些方面来看,西方的唯美主义与日本的物哀美学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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