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孩子的100封信·第2封

嗨,親愛的孩子:

        你好啊。

        前幾天,你媽媽買回來一臺胎心儀,研究了大半天,才學會怎麼使用它。當藉助它第一次聽到你強有力的心跳時,我和媽媽都興奮不已,這是我們第一次直觀地感覺到了你的存在。在媽媽小小的身體裏,竟然有兩顆心臟在愉快的跳動,讓我不僅想去感嘆生命的奇妙,又忍不住要去讚頌母親的偉大。

        自從上天把你送到媽媽懷裏以後,我發現她在一夜之間忽然從一個不諳世事孩子長大成了一位細緻周到的母親。她不再挑食、不再化妝、不再精緻,每天蓬鬆着頭髮,搖搖晃晃的查找各種維持營養均衡的食譜,甚至是令她過敏的牛奶,都曾要試着喝下去。在她身上,我被母愛所釋放出的平靜力量所震驚和感動,而這種力量,恰是被我、被我們太多人所忽視和遺忘了的。在她身上,我似乎讀懂了母親。

        八九十年代的農村,靠天喫飯,物資匱乏,白水煮土豆的生活,別說是維持營養均衡,就是保持營養充足,都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爲改善生計,父親外出務工,繁重的農活和瑣碎的家務便壓在了母親一人的肩上,她像一頭永不知道疲倦的老牛,背起所有的苦難,馱着沉重的家默默前行,卻還不忘傾其所能,用最溫暖的胸膛爲我們遮去人生路上的風雨。我不知道在那段異常艱難的歲月裏,她是如何獨自支撐起一家人的生活,但故土,已然見證了她的頑強和堅韌。

        小時候常聽父親講“秋收是龍口裏奪食,要勤要快。”秋日的天氣,像是鬧騰的娃娃,陰晴不定,時而暴曬、時而颳風、時而一場雷陣雨傾盆砸下,田裏的麥子便要開始腐爛發黴。老家地勢陡峭,山頭開荒,山腳住人,道路崎嶇難行,運輸只得靠手提肩扛,爲了能從龍口裏奪回一口喫食,秋收時節的莊稼人,需得拼上半條老命。我清晰的記得母親一次就要背上兩三百斤重的麥摞,踉踉蹌蹌走上幾裏遠的山路,才能到達曬場。一趟下來,肩頭已被勒出條條血痕,卻還得咬着牙繼續往復,等到半夜休息,被粗麻繩磨爛的肩頭早已和衣服粘成一體,難以分離。縱使生活給了我們萬般苦難,母親卻不忍讓我們去承受半分,即使在緊張的秋收時節,也不忍讓我們背上半個麥摞。她總在我們酣睡時踏月進山,接連忙上幾個小時的農活,趕在我們上學前回家,灑掃庭除、劈柴燒飯。這一切,在我近三十年的生活中,已是稀鬆平常之事,以致於被我愚昧的忽視和無情的遺忘。

        一直以來,我都天真的以爲母親有的是力氣和精力,卻從沒想過一個女人緣何如此堅強。近來,從你媽媽的身上,我才驟然明白,背在母親肩頭的,除了一家人的生活,更多的是對我們深沉而又平靜的疼愛。時至今日,母親依舊放不下對我們的無盡牽掛,總在擔心我們喫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錢夠不夠花,沒有多少收入的她還要省下一部分錢,想要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老話說,想要理解父母,先要成爲父母。孩子,謝謝你,讓我在還來得及的年紀,於萬千瑣碎中讀懂了母愛的平靜和父愛的深沉,也希望你在漫長的歲月裏,能夠理解和體會母親的頑強與堅韌。

        2020年11月27日於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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