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 . 遊』嵩嶽紀行⑤ 少室山的述說


6月4日星期六下午,三皇寨,多雲

從少林寺到望洛峯,如經梯子溝徒步攀登上去,據說要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第一次去到那裏時曾經猶豫是否走着上去,但那時已然下午一點多了,權衡最後選擇了僅需十幾分鐘的少林索道。這一次有波和同同一道,更是不便,只得還是選擇了索道。

纜車從梯子溝上高高飛過時,確見到不多的幾條矯健身影在叢林中匆匆而行......他們是自由的,他們在辛勞中享受着自己的旅程,他們如當年的徐霞客,用雙腳來完成與大山的對話,其實真正在飛翔的,是他們。

少室山在少林寺是見不到它多少姿色的,莽莽蒼蒼的少室三十六峯在那裏還未展開,那裏的少室諸峯僅就給你個郁郁青青的模樣,讓你覺得它不過爾爾,和其它爾爾的山差不太多。

而一旦你下定決心,向大山深處挺進時,那原是平淡的山也便換了姿態,越發得抖擻起精神來,一山更比一山高聳,一山更比一山巉巉,一山更比一山峻峭,一山更比一山昂揚,最後的一座,索性連郁郁青青的裝也全然褪下,就便裸露出白花花的巨巖構建成硬朗的尖峯,如一位在肩頭抵力拉住鋼索一端的力士,悶聲不響地站在繚繞的雲霧之中,那便是望洛峯了。

那是少室的最高峯嗎?波望着那峯問。

那僅是我們此程的開始,我望着那峯答。

索道盡頭,在望洛峯一側鞍部的山樑上,出了索道站,也便翻過了那道山樑,其後的一段山路在密林中盤繞。這樣綠樹掩映的山路也走不了許久,便在一座飛架於深澗之上的石橋旁嘎然而止,而浩浩蕩蕩的連天大峽谷也便在那一瞬間,豁然展現於我們的眼前。

那,是一種“壯美”,儘管我是第二次來到這裏,儘管一路上我都在爲她們母子描繪那樣的壯美,儘管能稱之爲壯美的風景我也見過許多,但我依舊驚詫於眼前所見的——壯美。

那,是一堵突兀於石橋對面的高高的絕壁,有如一列屏風從此綿延不絕地展開,只是這列屏風甚是偉岸了些,我們在它的面前,猶如螻蟻。

或許我們是遠不如螻蟻的,螻蟻有藐視這樣高度的身手與膽量,它們把高牆視爲坦途,無拘束地縱橫穿行,而我們只能依附於那道絕壁腰間的細細的腰帶上,戰戰兢兢地在上邊走過。

那條腰帶便是修建於絕壁上的棧道,不能不說,能在這樣的絕壁上開鑿出這樣的一條棧道來,也應算是奇蹟了,它或許昭示着,在我們的族羣裏,也是有着這樣藐視高度的身手與膽量存在的。

而我們只能戰戰兢兢地走在這條懸於絕壁間的棧道上,隨着它的延伸,而延申。在那樣的延申中,連天峽谷如被扯開的大幕,層出不窮地展現着它的奇景。

轉過少室主峯——連天峯,這裏的石壁象是突然長出鱗甲一般,一簇一簇,一層一層,井井有條,又錯落有致地排列於巖壁上。同同說,“那些石片可以拿來做石碑”,“但它的體量可比我們所見的石碑大得多的多呀”,我說,只是這樣的石碑叢林,埋沒了它們每一個的高大。



那漫山遍野的“石碑”其實都是石英岩,它們是二十億年前濱海的石英砂岩沉積變質而成,而後隨着造山運動的隆起,和時光風雨的侵蝕,最終成就瞭如此壁立千仞的奇特景觀。

在連天峽谷中,這樣奇特的地質景觀是有許多的,走在景區內的小道上,不時會出現一些講解牌,來科普一下眼前的景緻,它們用盡可能簡潔通俗的語言,來向我們述說億萬年前的這裏發生了什麼,哪裏是“尖棱褶皺”,哪裏是“順層節理”,哪裏是“同斜倒轉複式褶皺”。

儘管這些地質名詞晦澀生僻,但伴隨眼前景象的生動,依舊能引領我們走入到一個漫長地質演變的時間樂園裏,並由着它們講述着在人類未出現的年代裏,甚至在草樹、鳥獸都未出現的年代裏,這裏所發生的故事。

據地質學家考證,嵩山的形成歷經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五個地質時代,因而被稱爲“五世同堂”。在此過程中它經歷了元古代二十三億年前的“ 嵩陽運動”,八億年前的“中嶽運動”,和五六億年前“少林運動”,這些地質運動都是在顯生生物大規模出現之前就已然完成。

其後地殼擡升,滄海桑田,再經過“燕山運動”漫長而持續地改造,嵩山纔出落出現今的顏容。在這裏,我們發現了幾乎可以稱爲我們國家最古老的岩石,那是距今25億年的登封巖羣,同時,前述各個時期的地質構造在這裏也均有表露和展現。

嵩山,因而被讚譽爲“地質百科全書”。

1991年於法國迪捏發表的《國際地球記錄保護宣言》中說,“地球的過去,其重要性絕不亞於人類自身的歷史,(我們)應該學會保護地球的記錄,閱讀人類出現以前寫下的這本書。”

你去想一想,達摩祖師創立禪宗,他住錫少林講經授道,距今已有1500餘年,夠久遠的了吧?!

你再去想一想,佛陀於菩提樹下悟道,完成對人類文明史影響深遠的一次偉大思考,距今2400年;

法老胡夫動用國家力量,建造出現今最古老的偉大建築——吉薩大金字塔,距今4600年;

夏娃假說中,通過基因推測出的那位生活在非洲的現代人老祖母,距今20萬年;

被稱爲“露西少女”的古老人類遺骸,經測定,距今320萬年;

喜馬拉雅山脈的隆起,距今3000萬年;

標誌古生代結束的二疊紀生物大滅絕事件,距今2.5億年;

帶殼具骨生物瘋狂集中出現的,寒武紀生命大爆發,距今6億年

而25億年......,......,......,......,......,......,......,......,

又該是一個何其遙遠又難以洞察的年代,遙想那樣的年代,所有的神話是無力的,所有的信仰是無力的,所有的知識是無力的,所有的思考是無力的。

而這座山,就從那樣的年代裏走來。

在它面前,你如何能不安靜地坐下來,聽它述說。

** 2004年,河南嵩山構造地層國家地質公園,因它所講述的地質故事漫長而精彩,而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收錄到首張“世界地質公園”名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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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雲行筆記,在此潛心打造屬於自己的《文化苦旅》,讓我們來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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