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相逢友人,詩人司空曙買醉賦詩:衰鬢千莖雪,他鄉一樹花

衰年暮氣重,喜看朝陽升。四季無情輪迴,人生最可無奈的,亦莫過於英雄末路,美人遲暮。黯然銷魂,盛極而衰,無論彼時如何強大,也難逃命運的終極安排。

司空曙(720年-790年),字文明,廣平(今河北永年)人。是同爲唐代大曆十才子盧綸的表兄,在長安時,常與盧綸、獨孤及和錢起,吟詠相酬。其詩樸素真摯,長於抒情,五律精煉蘊藉,絕句清暢婉轉,有《司空文明詩集》三卷傳世。

《玩花和衛象同醉》

【唐】司空曙

衰鬢千莖雪,他鄉一樹花。

今朝與君醉,忘卻在長沙。

衛象,大曆間江南詩人。題目裏有“玩花”二字,其中涵義便變得迥然不同,着一個“玩”字,流露出來的無能爲力亦成爲人生衰落的寫照,與花朵盛開對照鮮明,更顯生命的大悲哀和大恐懼。

首句“衰鬢千莖雪”,寫人。人生暮年,風霜侵襲,滿面蒼老煙火色,昔時黑髮白如雪,隨着年輪運轉,一一飄散在歲月長河之中,再難挽回昔日的風采。生命至此,只可眼睜睜地看着最殘酷的事情發生,心底何等悲慟無力。

詩人的心情是沉落的,所以在一開始便數落年華逝去的無情,展現韶華易逝的悲哀,從而爲全詩奠定了一定的抒情基調。在這裏,不禁使人想起杜甫的名句:“白髮千莖雪,丹心一寸灰”(《鄭附馬池臺喜遇鄭廣文同飲》),其中感慨時間不等人之意,當是相同的。

次句“他鄉一樹花”,寫物。此處的“他鄉”,就是後面第四句中的“長沙”。在這個感懷時光消逝的日子裏,恰好身處異地他鄉,正好看見一棵開滿鮮花的樹木,頓時勾起滿腹無限的愁絲,時時縈繞,難以排遣。所謂“花無百日紅,尚有重開日;人有數載命,卻無再少年”,或許正是這般景象吧。

前有悲傷的暮年寫真,後有絢爛的花開寫照,如此明顯的對照,前悲後喜,正是詩人打得甚好的如意算盤,以後來植物旺盛生命力來映襯人之衰敗,以喜襯悲,愈發凸顯着源自內心深處的那一種虛弱和無助之感。

末兩句“今朝與君醉,忘卻在長沙”,收尾收心。今天什麼事情都不做,統統拋擲腦後,只想與你好好地喝酒,大醉一場,忘掉不自由,去除煩惱身,更加不用理會此地名爲長沙。中間當然也包括年歲的增長,以及眼前滿樹的鮮花,都不如一場醉。

此處提到長沙,肯定不會無的放矢,既是現實地名,亦是失意象徵。最著名莫過於漢代太傅賈誼,“不問蒼生問鬼神”,一生失意賈長沙。詩人置身其間,又怎麼可能得到重用?所謂的大醉,不過是一種虛假的掩飾,剝掉之後裏面仍是滿腔悲憤。

詩人的心是失落的,所以需要尋找到一個平衡點,或者是一種外來的安慰。當他偶遇好友,並且又是異地相逢,自然是喜悅而激動,必須盛情款待一番。宴席交談,感嘆年華不再,時光虛擲,理想辜負,抱負飄零。舉杯花下,遂有買醉念起,此時酣暢,忘卻身在長沙。酒入愁腸,頓覺花不如友,醒不如醉,但願沉醉永不醒,花自飄零水自流。詩至此,一切用意皆盡矣。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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