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好散文】勿掛念

小時候的我,不明白人爲何而生,又爲何而活?只好靜靜的等待,等待時光告訴我這個答案。

可時光卻騙了我,一如你口中常說的“長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如今我長大了,而你們卻漸漸老去了,彎曲的背影,瘦弱的身形,一點點映刻在我的腦海裏,再回頭看看,才覺往昔的不捨。

我不捨夏夜裏吱咯的電風扇聲,不捨秋日裏收穫穀子的忙碌聲,更不捨風雨裏爲我擋風遮雨的那個人。

總想着歲月靜好,讓日子慢一點,再慢一點,然而,日子像四季一樣,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去了。

原來長大也是一件令不捨的事情啊!可生活卻由不得我們不捨,無數次離別,終將迎來最後的離別。

祖父祖母,你們還好嗎?如果這個世界真有天堂,希望你們都成爲天使,不再爲生計奔波,不再爲兒女擔憂,愜意的享受靜謐的黃昏時分,傾聽夏蟲的喧囂,靜待紅日的升起。

於我而言,這是你們離別的無數個日子中,最普通的一天,而我卻想你們了。

思念如一縷一縷青煙,往事如洪水般襲來,不覺紅了眼眶,澀澀的,在心頭,在眉間,久久揮之不去,久久難以平復。

回想過往,總覺歷歷在目,那是多年前的一個夏夜,一條毒蛇擾了我的清淨,被咬的我,坐在祖父後座,慌亂的祖母,陪護在身側。電車昏暗的燈光,照亮着夜路,它轟隆隆的響着,捱過路坑,穿過路燈,經過人家,路就這樣一點點沒了。

到了醫院,年邁的祖父,他卻執意留下看護。那一晚,點滴沒有停過,疼痛沒有止過,祖父沒有睡過。

夏夜本應該是短的,可今夜卻無是無比漫長的,宛如隆冬的夜晚,盼不到黎明的光亮。

我心疼祖父的身體,卻又無比眷戀着這樣的時光。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去想,他就不會來臨,生命終究是有長度的,這樣的夜也是不多的,它更像是倒計時,等到歸零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失去了那麼多相處的日子。

日子啊!你能告訴我,何時你是普通的?何時你又是可貴的?

日子他不說話,從我的指尖溜走,我跟隨的他,來到了十字路口,黑白光影下,影子不安分的跳動着,綠燈亮了,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從我的身旁走過,我也想隨他們而去,可紅燈亮了,我止步了,路那頭的親人在向我揮手,笑着說:勿掛念。

我卻淚目,捂着嘴,忍着悲傷,目送他們一個個遠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再次睜眼時,人走了,路沒了,日子卻還在,她化作了蝴蝶,在我的指尖飛舞,我默默的閉上了眼,感受着陽光照耀在心田的溫暖。

不多時耳邊的嘈雜將我喚醒,身處喧囂之中,我卻覺得孤單,看着人山人海,看着勾心鬥角,看着爾虞我詐,一場場好戲上演,明明置身其中,卻覺與我無關,大概是我醉了,醉的一塌糊,醉的置身夢境,醉的讓我忘卻社會這個名利場。

可明天總會來臨,醉酒總會醒卻,生活又將一復又一日。

勿掛念,是你的,還是我的,亦或是大家心知肚明,用來安慰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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