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家住在沱江邊。
每天早晨,站在陽臺上,就可以一覽滾滾沱江水。江水流過富饒的土地,河對岸是一片連着一片的綠蔥和稀疏的黑瓦房。
我也是到了這裏,才第一次知道瓦房,才瞭解到這樣一片片弧度優美但是顏色粗俗的瓦片可以鋪成一間遮風擋雨的房屋。
江邊也是我們玩耍的好地方。
我和弟弟隨時會鑽出黑漆漆的樓道,順着下坡朝江邊跑去。路上會鑽過一座城牆下的拱形門洞。城牆有些年限了,灰撲撲得,牆根處長滿青苔,石頭裂開碩大縫隙,各種昆蟲在裏面棲息。
穿過拱門,就到了江邊。
亂石和泥巴組合的河岸還算好走,只是下雨的時候不能來,一是怕遇到漲水,二是地上太泥濘了。
最熱的時候,姑父和二伯帶我們來這裏游泳,我們只是在江邊,一點都不敢往裏走。
除了游泳,還要抓螃蟹。
我記不得是什麼樣的季節了。只記得,那個季節我們順着江邊走,隨手搬起一塊石頭,地下就是小螃蟹。我和弟弟提着大鐵桶,一路走一路撿,沒多久就裝了小半桶。
姑父有時會來幫我們。
有了大人的幫忙,螃蟹就更多了。
姑父會告訴我們那裏是螃蟹聚集的地方。
他經常指着城牆的裂口處,那裏長滿青苔,江水順着石頭縫隙灌進去,形成一個天然的小池塘。我們按照姑父的指示,走到裂口旁邊,朝裏看。
哇,裏面的景象讓我們喫驚。
我們藉着縫隙投進去的微弱光亮,發現內壁挨着水的地方,全部都趴着螃蟹,大大小小,一個個靜悄悄的。
這時,我們不再用手,而是用網子,輕輕伸進去,扣在牆壁上,緩慢往外拉,再把鐵桶扣在裂口處。
這幫安靜休息的小傢伙受到網子的驅趕,着急地朝洞口的水裏鑽,那曉得,一個個就順着水流進了鐵桶裏。
我和弟弟看到這一幕,興奮得不得了。
抓到的螃蟹,拿回家,很快就被姑父炸成椒鹽味,又酥又香,喫起來脆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