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讀書筆記(八)

初中時與同桌談及《紅樓夢》,她最喜晴雯,我最喜妙玉。記得那時她還讓我做過一個選擇題,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我選哪一個,我選了愛我的人,而她的答案是哪個都不要,一定要要一個既愛她她也愛的人,那股勁倒是和晴雯很像。   

對晴雯的印象一直是一個要強的女子,她的身上有一種執着的天真

晴雯脾氣不好,嘴又毒又快,但她罵的人往往是她覺得恨鐵不成鋼的人,比如墜兒,是因爲偷了別人的東西,比如小紅,是因爲巴結鳳姐還拿這個當藉口。

張愛玲說晴雯不守女奴的本分,可以是任何時代的女孩子。“心比天高,身爲下賤。”也許晴雯悲劇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從不曾清楚地認知自己的地位與處境,但這也正是這個女孩子最動人的地方。明明是晴雯失手跌扇在先,被寶玉訓斥幾句似無什麼不妥,她卻非要反脣相譏,“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纔算化解。人間至美——寶釵撲蝶、晴雯撕扇、黛玉葬花、湘雲臥石。撕扇一節好不快活!

脂硯齋曾批“晴爲黛影”,晴雯的外貌和黛玉有幾分相似,兩人性格也有相通之處,都有些我行我素的味道,也不乏口舌尖酸之時。然而,晴雯更外放,更直率,也許有人覺得晴雯作天作地,但不管是刷拉撕開的扇子,還是豁朗傾倒的箱子,也確實痛快

只是晴雯的性格也許在賈府裏註定討不了好。“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爲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王夫人罵晴雯“小浪蹄子”,大部份的人也認爲她與寶玉有關係,因爲寶玉房子裏那點事誰都知道,而晴雯表現的又太招人了。然而真相是被認定勾引了賈寶玉的晴雯,反而是最正經的那一個,也許也是她骨子裏的那點清高,她到死也就狠狠心跟寶玉交換了一下貼身小衣,什麼也沒做過。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一節也是歷歷在目,她補裘,是因爲寶玉是他的知心好友,是爲了表達她的一番情義,晴雯真的是一個很單純的人。還記得林語堂先生的評價:“晴雯壞處,在其野嘴爛舌,好處在其爛漫天真。晴雯撕扇,晴雯補裘,何以可愛?愛其天真。因其天真,故不得不死。

不知當年的好友現在是怎麼想的,我是愛起了晴雯,只是會更欣賞平兒。

平兒人如其名,善於平衡和隱忍斡旋,可以說是中庸也可以說是圓滑。她懂世故而不世故,精明能幹,機靈聰慧,又始終保持着一顆善良的心。

賈璉偷娶尤二姐,出於對王熙鳳的忠誠,平兒得知後便告訴了鳳姐。但見到王熙鳳虐待尤二姐,平兒不禁對尤二姐心生同情。尤二姐死後,王熙鳳推說沒有錢治辦喪事,是平兒偷出了二百兩碎銀子給賈璉。     

再說茯苓霜玫瑰露事件,許多人來買轉平兒,而平兒只是一一應了,然後悄悄問訪,保全相關人員的顏面又可更準確地探知事實。待查明真相後,平兒又勸鳳姐“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得不施恩呢”,於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處事公平之餘又兼顧多方利益,最難能可貴之處是又體恤人心,其手段不可不歎服。     

清代讀花人《紅樓夢論贊·平兒贊》雲:“求全人於《紅樓夢》,其惟平兒乎!平兒者,有色有才而又有德者也。”   

晴雯是年少的輕狂,平兒是現世的安好。我願永遠做個天真的人,卻奈何活在醒世之中。晴雯更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幻夢,而平兒,是生活的安穩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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