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世界:我們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



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六部》(感知對話錄、12)

生存者:

你如此說來,我們的精神智慧成了一切存在的始作俑者。按理說,我們產生出精神智慧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生活得更好,讓本物種的存在更安全、更有序、更穩定。但是,我們產生和使用智慧的結果卻並非如此,這是爲什麼呢?這種事與願違的後果出乎我們的意料,處於問題中的我們就沒有用智慧來解決問題和改造智慧嗎?人類文明的重要使命不就是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嗎?如果說,一切都是我們造成的,那麼我們不可以改變一切嗎?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不就在改變一切嗎?問題顯而易見,不是我們不想改變違背目的的一切,是我們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或者無從改變。

我們改什麼呢?我們能夠改什麼呢?我們改了什麼?我們的確不滿意自己的生活狀態,我們無時不刻不在想要改變現實,你難道認爲我們沒有作出努力嗎?我們何曾不想改變命運,問題是,能一勞永逸地改變嗎?

感知者:

你說的沒錯,人用智慧來創造一切,也用智慧來改變一切,甚至在不斷地用智慧來改變智慧。正因爲我們處處用智,智慧與智慧交集、衝撞、對抗着發生,智慧成爲實現各種目的的工具,人類各種智慧的使用反而構成了精神意識的迷宮,我們紛紛在智慧的運用中迷失了。我們實際上在用智的過程中迷失了目的,我們用智慧製造了很多目的,而又在這些目的中忘記了本來的目的,這才產生了人類文明的“目的缺失綜合症”,我們越聰明越智慧,反倒越不知道我們到底是幹什麼來了。

我們始於生命理念的迷惑並未因爲智慧的發展提高而找到答案,到反而越迷越深,我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存在?這種存在有什麼意義?“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裏來?我們到哪裏去?”我們都以爲這是人正在智慧的覺醒。我們驕傲於人能發出這樣的天問,殊不知,這樣的提問的本身才是致命的,它徹底將我們置身於存在之外。這一問將我們推到一個從沒有過的尷尬位置上,不是問題的答案在哪裏,正是提問的本身造成了問題的存在。我們試圖找到存在的意義,這就是說,我們認爲存在是有另外的目的和意義的,只是我們還沒有能夠找到。生存必然是有意義的,不然我們爲什麼生存?我們是誰?我們對自己的身份發生了根本性的懷疑。我們從哪裏來?我們對自己來由和目的也是否定的。我們要到哪裏去?我們認爲現在並非目的地。這三個問題製造的問題,就是人類給自己搬起來的石頭,結果重重地砸到自己的腳上,這其實正是智慧掘出的陷阱,我們全都困在陷阱之中。

其實,當我們用智慧來省察自己的時候,也就是在把我們自己徹底異化的時候,人類異化的加速,就源於我們用智慧來追問自己。因爲我們追問的力,正好是將我們推離存在本身的力量,所以,根本無需答案,提問本身就已經界定了我們自己和回答了我們自己。如果我們沒有精神意識的認識方式,我們怎麼能從另外的角度以另一種立場來問我們是誰,這種提問,不但在質疑我們的身份,更將提問者自已置於了一個可疑的位置,這個位置上的提問者正是我們自己。這說明我們一方面在做自己,一方面在懷疑自己,我們的意識是分裂的,這種分裂貫穿於人的意識,這就是人類看不見的禍端。

我們爲什麼會產生這種精神意識的分裂?這說明我們已經不是在做自己,我們在做不是自己的生命。生命是什麼?我們自己又是什麼?我們自己無須問自己是什麼,但我們得問生命是什麼?生命與自己的關係就是意識分裂的根源。其實生命這種存在我們是不理解的,正因爲對生命的不理解,而又無法理解和無從理解,纔不知道我們是誰。不過發生這種疑問就已經暴露了我們自己的尷尬身份,我們是不知所以然的生命體。成爲這個生命體的我們是什麼?還用問嗎?我們就是我們,存在本身在問自己是什麼?能得到一個答案嗎?還有什麼答案比存在本身更準確?還有什麼說明比我們自身更能說明自己?人間的智慧遊戲就是這樣作弄了我們,最致命的是,遊戲的過程是悲劇性的。

精神智慧的方式使我們獲得了世界,喪失了自己。

(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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