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别样拥抱

人生本无常,聚散无定数,生命中有很多事,是我们没办法掌控的。人生是一种取舍,丢了,捡了;缘分是一桌宴席聚了散了;感情是一杯烈酒,醉了,醒了。

时光如沙漏,该来的始终会来,该走的迟早会走。

风是刺骨,夹杂着四面八方肆虐的寒气,侵蚀在原本不多的衣服上,无孔不入,灌进我的肌肤,凉的麻木。手机接完一个电话,再去回复一个微信,那冻得无法动弹的四个指头黏在一起,唯有大拇指微微动一下。突然想到小时候的“白阴天”,那就是不见太阳,甚至不刮风,寒风彻骨,四肢僵硬,耳朵冻得麻木到烂。

母亲倒是不停歇拨打我的电话,叮嘱我多加衣服。刚进入冬天,母亲就没有停止过感冒,伴随着咳嗽,我每天都在担心她的身体。父亲离世后,母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只是心态稍宽,所以我也就能安下心来,惟有每周母亲电话那头的唠叨让我知道她的健康状况,我庆幸中,却又心怀愧疚。

当友人告知,晚上相聚忆往昔畅岁月,我没有犹豫,果断退了返程车票。

寒风依旧在拍打我的脸颊,放在旅行包内的茶杯,我都懒得伸手取出。用力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着。来往的人群大都遮面,确有故人,如此众多的“蒙面侠”,我也难以辨出。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寒流搞得措手不及,哪里还有闲暇去四处张望。于是我愈发自如的走起来,因为内心里我的确不愿欠人情太多,相见难免会把酒言欢,酒后我会惴惴不安的。

心里倒是念起友人的好:零下十来度的天气,提供一个地方,有房间取暖,有小酒热身,更有其它友人携手畅饮。如此场面,甚欢,友人懂我,知我冷暖,心中甚喜,身体不由暖和起来。

友人催得急促,打车,直奔他家。他家住在一楼,设施不是太豪华,却让我有种特亲切的感觉。茶几上的香蕉像在火炉上加了热,半黄半黑,烟盒里的香烟都蔫了,他从不抽烟。我们无所不谈,“别后感”话题占据主要。我们都已慢慢老去,虽说是中年,但脸上的皱纹及鬓上的白发,使得我倍感怀念旧时岁月。再也回不去的那头,惟有珍惜眼下。今晚的小聚。我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模糊起来。原来生活中的美好,很多时候是失去了才体会到,

晚上聚餐的地方很简朴,房间小而紧凑,内部装饰显得格外别致,白墙上还有人家过生日没有来及撤掉的祝福。没有暖气,空调早已启动。友人和他的妻子热情的很,喊了几个觉得我熟悉的人来热闹一下。当听到有我过去老领导参加时,我顿时感觉这一切似乎在做梦。

那会刚毕业,分配报到后,见了他。说是领导,其实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似长辈,又像一大哥,和蔼可亲。我那起初乱跳的心此时居然安静下来,说起话来大胆了许多。当天他安排单位聚餐,也算是给我这个新人员举办的欢迎仪式。那天是喝多了点,也是在这位领导家里住下。这一住,持续了很久。领导的爱人对我很关爱,她说年轻人不容易,又身处异乡,叮嘱我在她家里吃住。当时的我,激动地不知如何感谢。刚上班,我的思想起伏大,想考研,又同时谈着恋爱,近似居无定所。有时候领导从老家或者外地出差回来,找不到钥匙,那可是满单位找我,碰到我不在单位,他只有哈哈一笑,委屈一下了。更好笑的是,那会手机很稀罕,领导的手机我有时拿着用,就忘了归还,弄得他开展工作都来不及和上级汇报。

后来我想着考研,想着用知识来充实自己思想,武装自己的灵魂,领导拍着我的肩膀:“有想法,我支持你!”于是乎我就有了一些时间来看书。也就是从那会起,我爱上了学习,感觉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再后来,岁月更迭,诸事变更。我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偶尔见面也只是匆忙打了招呼,不过他仍然未停止对我的惦记。

日月如梭,一晃数载,一切都在翻天覆地变化着,包括我和老领导。老领导退休了,而我已过不惑之年,事业上虽没有什么建树,但总归风风雨雨这些年,无形之中增加了不少阅历。这次没想到,会在这样情景见面,难道这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寒冬腊月里,相逢不单单是一首欢快之歌,更是一股暖风,让我心生温暖。

老领导真的老了,连同跟着他一起来的爱人也老了起来。来的人比较集中,也就没办法单独含蓄,客套之情只能体现在酒里。满肚子的话语,晚上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频频举杯言谢,感谢他们多年来的牵挂,感谢老领导曾给予我的关爱。

一个晚上我都想醉,可是酒喝了好多,却依旧清醒如初。老领导起来还礼极为不便,他家的阿姨也是激动不已,一个劲的对我嘘寒问暖。我站在老领导和阿姨的跟前,端着酒杯,不知从何说起,除了感谢就是让他们注意身体,并说找个时间去看望他们。

老领导或许能看出我对场合的不适应,我也找不出什么原因让我显得如此笨拙,是不是距离长时间的拉开,让我们一时找不到语言的突破口?答案不得而知。

老领导酒量不减当年,已逾七旬,精神抖擞不输当年,只是站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灵活。其他人都互动起来,我也跟着一一陪酒。场面不大,却热闹异常,气氛十分活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心有不舍,无奈曲终人散。酣畅过后,便是握手言别。

我搀扶着阿姨走下楼,把她小心翼翼扶到车座上,阿姨很多不舍,说了那么多让我心醉的话。深知阿姨当年对我的好,至今我从未去报答,只是记在脑海里,却无意中抛到岁月的长河中,任其饱受肆虐之水的侵蚀。

老领导走了过来,我走上前去,想来一个不同一般的握手。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老领导上来就是给我一个大拥抱,且是长久地不分开-----

我瞬间无语,眼泪夺眶而出。

他对我的疼爱依然没有因时间和地点改变而减少,相反这一拥抱,是不是把多年来他对我的牵挂都一股脑都释放出来。我的鼻子酸了起来。在那个地方,朋友间的拥抱是见不到的,更不要提领导对员工的拥抱了。

其他人都僵持在那里。老领导的举动,一时让大家感到吃惊,他们是否以为领导醉了还是情感真实流露。

我暗自发誓,要尽快抽出时间,去看望老领导,好好向他汇报多年来我的各种变化。

时间悄然无声地带走我们的一切,我们能做的唯有珍惜,用爱安暖。在时间的风里,每个人似枚叶子,在雨里萌芽,在风中生长,不知飘落在哪一天。

但愿命如叶子的你我能禁得住严寒酷暑,也能受得了雨雪风霜,能越过季节的屏幛,也能躲过生命的轮回,牢牢立于岁月枝头,依然鲜绿如昨,欣慰地看着一树的葱茏,含着热泪,喃喃自语,一切依旧如常,一切依旧如常……

惟愿这一拥抱,不单单是泪流满面的感动,而是如何用余生去感激那些曾经在人生旅途中帮助我的人。

愿爱温暖人间,愿爱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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