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兜散文集2】哎,大米换红苕嘞

文/麦米兜兜

1

小时候,我们这些农村娃娃没有零食吃。能吃的就是一日三餐端上桌的东西。每次吃饭都是吃自家种的大米。如果能够赶上吃一顿玉米棒子或者红苕,我们都开心得像过节似的。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我们这群小鬼的馋劲了吧。

每年春季天气回暖,大河里边涨水的时候,就有机帆船经过。

那些船上载满了头年里他们当地吃不完的红苕,出来我们这边换大米。

船主们总是把船停在渡口。渡口那边,河对面的人要过来,河这边的人要过去。村民成群结队赶着进进出出,织布一样川流不息。这样他们自己就省下了脚步功夫,只等过渡口的人帮助他们将大米换红苕的消息带进周围的村子,就有交易主动上船了。

他们往往要在渡口停上好几天,直等到那些得了消息的人跑出来将他们带来的红苕换个干净,才又重新满载着装满船的大米开开心心地回家。


2

换红苕是很辛苦的活。尤其是像我们家那种住在垸中央里的。从家里到渡口少说也得三五里路。加上还要扛米过去,扛红苕回来,来来回回,跟去西天取趟经一样。

父亲头几年嫌路远难背不肯换苕。后来,家里添置了一辆自行车。有了它,换起红苕来就方便多了。

父亲有时候还会把我和哥哥一前一后安放在自行车的前杠后座上,带着我们一起去赶热闹。

到了渡口,哥哥总是不用等到父亲把车停稳,就嗖乎一下跳下车,冲到机帆船上去了。

他总是把自己中意的红苕一个个扒拉到一边,然后招手吆喝、催促因为人多选不到停车点而不紧不慢赶来的父亲。

父亲小时候挨过饿,没有大米吃的日子里,就靠红苕、豌豆这些杂粮充饥。他对红苕不仅没有偏爱,反而看到都觉得腻味。

但是我和哥哥不同。我们的肚子都用来装大米饭了。这样又大又沙甜的红苕,早已经让我们口水直流了。


3

换完红苕回来,父亲就像卸了重担一样,将装红苕的蛇皮口袋往屋里一扔,就出门了。

我和哥哥迫不及待地挑上几个个头最胖大、中间最鼓鼓囊囊的,趁母亲做饭,我们给她烧火的功夫,偷偷埋进灶灰里。

母亲夸我们勤劳,肯帮她烧火煮饭了。

可她哪里知道我们的小秘密呢。

个头大的红苕很难熟。母亲的饭已经飘香了,可是红苕的香味却还是没有飘出来。

我和哥哥很焦急,总觉得是火不够大,一把把地往灶堂里扔柴。

火越烧越旺,锅里的饭都叫我们煮出黑锅巴了。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天,我们既没有吃成红苕,也没有吃成饭。

哥哥被罚了站,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到了晚间,姑妈来了,大人们在屋里说着话。

我和哥哥因为煮糊了饭的事情,怕惹着大人生气,只好躲得远远的。

我们早早地睡觉了。睡觉之前,我们都在想灶堂里的红苕,可是谁都没有说要去吃上一口。


4

等第二天醒来,姑妈已经不见了。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家里换的那袋子红苕。父亲半夜送姑妈回家,把红苕也一并给了她。

我和哥哥发现红苕不见了,心疼得大哭起来。

母亲见我们不依不饶的模样,只得如实告诉我们说红苕是给姑妈了。她们家粮食吃紧,昨天过来是借粮的。

姑妈比父亲大许多,按年龄来算,足足比父亲大了一轮。

姑妈嫁过去的时候就穷,姑父年龄又大,家里孩子一多,就更穷了。没粮的时候,总是隔三差五地往兄弟们家里跑。

母亲见我们止不住哭,只好答应等父亲回来了,再让他重新去给我们换。

我们是那样的害怕父亲,加上头天犯错挨了罚,自然是不敢跟父亲开口的。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看到他往袋子里边重新装了一袋米,我们才放下心来。

只是,父亲根本没有计划跟我们换红苕。

他把那袋子装好的米又送去了姑妈家里。

我和哥哥依旧是哭闹。

只是,那次他没有因为我们哭闹而罚我们,反而是给我们讲了一大通道理。

母亲烧火做饭的时候,发现了那几个没有烤熟的红苕。

她重新烤熟了递给我们吃。我们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外面被烤焦了的硬壳,红苕的香味立马飘了出来。

烤熟的红苕褪掉了生吃时的那种脆甜,变得更加绵软沙甜了。

我想姑妈家的红苕也一定这般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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