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王(散文)

  一提到北方的冬天,自然就会想到室外的北风呼啸,冰天雪地。室内则是另有一番景象,家人闲坐,炉火可亲。如今集体供暖早已替代了围炉,夜话之情景也渐渐消失了。每个人,大大小小的人,都捧着一个手机,目力所至,各汲所需。手机里的大千世界,泡沫一样的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我却常想起小时候的冬天。一些片段,像来自某个旧电影片子的镜头,每每在记忆里时隐时现。

  “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来我长长”,每个除夕之夜,我都会抱着院子里棵大椿树一边念这口诀一边围着树转三圈。这是妈教给我的长高秘方。口诀念了,圈也转了,我和椿树一起成长。

  成年后,虽未长成大高个,却超过父母的身高不少。不知可是椿树王的功劳。

  树是臭椿,叶子的气味非常难闻。它是我们家唯一的树。它粗壮的枝干上有时会流出一股股黄色胶粘的液体,蜂蜜状,气味却很糟糕。不小心弄到手上,半天洗不去。很讨厌。

  夏天,椿树上会有一种叫做杨白劳(不明白怎么会跟白毛女她爹重名)的指甲大小的硬壳虫,身子大部分是深灰色,头上有一点点白颜色。这虫儿聪明,被人捉到时它会装死。细小的足缩起在身子底下,一动不动,跟真死了的一样。现在,这杨白劳也见不着了。椿树修成正果,变成了高桌子矮板凳。

  儿子的童年是在楼房里度过的,没有椿树可抱了,自然也没念过椿树王。好在,个子一点没少长。椿树王的法力自然有限。

  有时候又很怀念一种叫做白蜡条的灌木。童年时的家门前的河堤两侧种满了它。忘记它的叶子长什么样了,只记得秋冬时节,它满身下垂的枝条,浅灰白颜色。

  大人们用它编筐子。这种筐,济宁人叫它粪箕子。冬日的早晨空旷清冷,邻居家的爷爷奶奶揹着它出门,回来时它里面多半装着牛粪或马粪。那时候从乡下上城的马车一点也不稀罕。

  马车嘎得嘎得在路上走,小孩子们几步快跑,小屁股一撅就能坐上免费的马车。赶车人温和地默许着,没有一丝的嗔恼。

  白蜡条还能做小哨。我眼见邻家大叔取一根正值生长期的绿枝条,刀截两寸长,放鞋底下,脚使些劲,来回搓动几下,再拿起来,两个手指三捏两捏,枝条里面的木质芯就被抽了出来,成了一段两寸长的绿筒筒,再简单做点手脚,一只呜呜叫的小哨子就做成了。顺手送一旁等不及的孩子。孩子欢快地吹起哨子跑掉了。

  几十年过去了,再也见不着生长着的白蜡条。但它却一直在我的心头生长着。一片片,一株株,一根根,还有那清冷空旷但美丽的冬日的晨。

  作者简介:

  吴语,女,济宁市兖州区人,1971年出生,50岁,自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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