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烂尾楼

早晨的阳光从对面的一排烂尾楼的腰际穿照出来,墙面敷着薄薄的一层金色,背后衬着的是一片银亮的天空。北面吹来轻微的风,冬风不似,春风不是。近前的街树微微的摇动着它的绿叶,三五只小麻雀,从枝上到地下,快乐的飞来跳去。

仰望去,那烂尾楼高耸的尖顶,像是云上的白塔,让人疑以为里面有修行的高僧,甘于清贫,守着寂寞。那延展露出的层层阳台,犹似欲坠的片片花瓣醉在云端。未装修的外墙透着粗朴,若干空洞的门窗,流着它未尽的忧伤。从上到下从头到尾看上去,像是一条条吃剩的只有骨架的鱼的残骸。只它整个的平静,给人的感受却有着别一番的超尘脱俗。


八点多的时候,从小区走出来一个香喷喷的女郎。说到女郎,就要让我想起邓丽君的歌唱,温宛柔美,还有徐志摩的那首“沙扬娜拉”,“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那是人间的销魂,是做为人的幸福的时候。是人间美的无尚荣光,是至高的浪漫享受。脱离低俗趣味。

女郎的高跟鞋踏出哒哒的脚步声,一身似绸的黑色裙衣迎面轻扬,身材圆润。只因羞怯不敢直视,等走过后,眼神恍惚的只瞥见半个圆圆的侧面粉脸。这是星期六的早上八点多钟,按说是休息的时候。女郎性感的薄装打扮,又不像是常规上班的样子。在她差不多走到了马路边的同时,驶过来的一辆黑亮的小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女郎一猫身就钻了进去,一转眼间就开走了。而那烂尾楼,仍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矗立的姿势静默在那里。

就我知道的,在不远的湖边也有一座烂尾楼,是去年期间,在没有征兆的一天,发现它又得以装修,完成为新的高楼。如果是初来的人,谁知道它曾经烂过尾巴呢。

我想,眼前的这一排烂尾楼,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迎来它的咸鱼翻身,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楼房,成为一个个人的家居呢?五年,十年,再十年,迟早总归有那样的一天吧。

烂尾楼可以停滞生长,可以接续装修,成为貌似的新楼。而人呢?比如刚刚所见的女郎,正值风华正茂。一定不会有被人弃之不顾的命运。她会在她最好的年华忙她所忙,去做她愿意抑或不愿意做的事,去完成她所需要的追求。她不能等,是等不起的。

试想,再过五年,十年,再十年,女郎还称为女郎吗?那时还会是香喷喷的吗?还会是如水一样的柔如夜一样的让人迷惑吗?只归我们是人,是流着血活着的生命体,总有老的时候。当年华老去,在某个清晨风起的时候,已老去的女郎,也会有追思感叹的时候吧。可岁月流逝,人生走过,是不能像烂尾楼一样,经受得住十年八载时间的冲刷等待的。

这样一想,便不再为烂尾楼而感到忧伤了,倒替它庆幸。或许,它也有它的命运。它的命运是经得起一定时间的等待,等待它的有缘人,最终住进去的千家万户,才是它生命花开的时候。然而,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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