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王府。
“王妃。”
“你們都下去吧。”
周惋盈正對着陽光擺弄着明心鏡,柔光反射在自己的垂珠耳飾上,閃爍卻不耀眼。
她問:“怎麼樣?”
鈺泉說:“她的臉上確實有一層假皮。”
周惋盈指尖頓了一下,“她真的是淩氏?!”
鈺泉說:“因爲在皇宮裏,人目衆多,屬下無法全部揭開,所以真的面目什麼樣子屬下也無法知曉。”
“平常人誰會弄一張假臉?殿下居然真的把她帶進回府了,還是悄無聲息、不知不覺中。他真的以爲我不會有所察覺,紀殊炫,我可不這麼好騙。”
“那個凌昀若竟然也心甘情願地去做一個下人,就是這樣也要千方百計地回到他身邊,她憑什麼。”周惋盈把明心鏡摔在桌子上,臉上寫滿怨恨。
鈺泉知道自己的主子向來這樣嫉惡如仇,嘴裏說出的話尖酸地像刀子,可畢竟是原正妃,心裏終究是惶恐萬分的。
鈺泉說:“王妃,屬下是趁她昏倒的時候纔有機會接近她的,那藥性一發作,一時半刻一定醒不過來”
周惋盈嘆氣道:“幸虧之前給她下了藥,否則本妃要被她矇騙到什麼時候。等等,那碧瓷的藥效也該起作用了?”
“是”
“你去叫兩個人,吹些風言風語,這樣她就會按照我的棋一步一步地走了”
“屬下明白”
此時碧瓷正托腮坐在石階旁邊,嘴裏叼着一根長草上下搖動,“怎麼還不回來呀”
鈺箋也有些擔心,趴在門口向外看。
“誒,聽外面的人說今日碧瓷進宮突然昏倒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一個婢女說。
“我說怎麼都半晌了還沒回來呢,不過爲什麼會突然昏倒啊?”另一個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殿下好像不以爲然,也沒怎麼在意”
鈺箋慌張告訴了碧瓷,“誒你做什麼!”
碧瓷趁着有人來送飯,推開門闖了出去,“別管我!當然是去找女官姐姐了!”
鈺泉在牆角後露出一個清晰的笑容。
“女官姐姐!女官姐姐!你聽到了嗎?”碧瓷靠着以前來皇宮的記憶尋摸着道路,一路吶喊。
突然她眼前出現黑色重影,渾身發冷,無力倒在地上。有一羣身着異族衣服的男人走近她,其中一個指着地上的女人問:“就是她?”
“王府的人說是她”有人回答。
那男人把碧瓷捆綁起來,在她嘴裏塞了一個藥丸,扔進馬車裏的黑色箱子。
“走!拿錢去!”
馬車一路顛簸到客棧,碧瓷微微睜開眼睛,發現四下漆黑,自己像是被綁架了。嗓子莫名說不出話來,只聽有男人掂掂錢袋子說:“這小妮子給錢還挺快,和中原人做生意,挺痛快!”
有同行人說:“那是啊頭兒,這妮子據說是個王妃,長得特標誌,若是娶回咱們瓦剌,那必是天仙一般的人兒啊”
“我可要不得,心思這麼深,也敢對這一個丫頭片子下毒手。我萬一在她眼皮子底下嚥氣那怎麼整!”
同行人一通歡笑。
碧瓷知道這是個交易,自己就是被置換的其中一個條件。
王妃?瓦剌?暫且不論是誰,三年前陛下剛從瓦剌人手中脫險,大明和瓦剌一直水火不容。如果自己置身瓦剌那樣的地方,不知道過的究竟會是什麼苦日子!
碧瓷眼裏含淚,用力拍打箱子。
“老實點!”那男人說。
救救我!救救我!她仍然不放棄掙扎,突然箱子的門打開,只是扔進一個薄餅。
碧瓷趁着門縫打開之際,頂着頭皮摔倒在地上。客棧衆人的目光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只是見身強力壯的大漢,沒有人敢制止。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衆人皆知。這樣方便鍾澤他們能找到她。
“滾進去!我們不想在中原被人瞧見犯法的勾當!”
“錢送出去了?”周惋盈問。
“是,那羣人說會帶到瓦剌。”鈺泉回答。
“那就行,到了瓦剌,她是生是死都與咱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周惋盈沉浸在自己的妙招之中,嘴角上揚。
紀殊炫從宮裏出來,“她怎麼樣?”
鍾澤說:“王妃一直在抖,情況不是很好。”然後小心翼翼觀察紀殊炫的神情。
紀殊炫坐在凌昀若身旁,扶她放進自己懷裏,向在暖化一塊冰塊一樣,冷冷的讓人心疼。
紀殊炫眉心不展,嘴脣貼近她額頭,觸感奇怪。“真是越來越不好了,這半路的醫館或許有大夫,快!動身去醫館!”
“是”
“若兒若兒?怎麼會這麼冷?誒呀都怪本王,帶你來什麼皇宮!”
紀殊炫把凌昀若抱下驕輦,大夫診脈後神色不太清晰。
“易王殿下,這位小姐先前是不是剛突發過心疾?”
“是”
“殿下,這位小姐的心疾突發並非是偶然現象,是因爲她的皮膚上沾染了一種慢性毒,此毒只能從皮膚慢慢侵入人體,直至心脈。所以纔會導致她突發心疾,而且若不得及時的醫治,此毒會慢慢侵入其他器官,導致器官衰竭,最後暴斃而死。加上心疾的發作加速了小姐的病情,這恐怕…”
“什麼毒?!可有的醫治?”紀殊炫向他喊道。
“回殿下,此毒應不出自咱們中原,恕草民醫術不精,無法判斷。不過草民有一藥物可以暫時緩解毒性”
“不是中原的毒?”
那大夫往凌昀若嘴裏塞了顆藥丸,凌昀若很快醒過來。
“你醒了!”紀殊炫抓住她雙肩往懷裏攬。
凌昀若推開他,沒說一句話。
“鍾澤”
“鍾澤呢?”
“王爺,屬下方纔去買了些小喫,王妃沒用午膳,快喫些罷”
凌昀若微微笑笑,欣喜接下。
“假意奉迎,明明就是給你媳婦買的,少做幌子”紀殊炫看着鍾澤說。
凌昀若拿了一個青團喫,忍住沒笑,表面還是氣着他的。
鍾澤說:“那又如何,比王爺什麼都沒做強”
嘿,“我!”紀殊炫衝他做一個猙獰的面部表情,咬牙切齒着說不出話。
鍾澤乖乖地鞭馬。
紀殊炫的目光很快移到自己媳婦身上,她的側顏尤其好看,病態的樣子更惹人憐。只是中毒的事情一直在他腦海裏,尋不到解決之法。
真想現在就抓緊你,永遠也別離開我。
轎攆啓程回府,鍾澤原路返回,偶爾會看一眼自己買的青團,想象碧瓷一口一口喫下的樣子一定可愛至極。
行到半路,旁邊有一羣異族人路過,鍾澤看見也沒在意。
箱子在他眼底走過。
他不會知道,是碧瓷恰好敲打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