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
石亨問:“你可聽清楚了?”
周廣說:“千真萬確。小女所說,應是錯不了。”
石亨躊躇着:“倘若這是紀殊炫設下的一個圈套,那我們會很容易被他握住把柄。”
“石兄,我覺得紀殊炫如果真要設計,單用一個淩氏,確實可以拿捏我們。但若是以一個小婢女作爲引子,那此計的可信度將會大大降低,我覺得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石亨點點頭,“此話不假,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周廣急不可耐:“石兄如果遲遲不動手,豈不坐以待斃?”
“不,現在不能派人。此事疑點甚多,我們不能輕舉妄動。”石亨微微搖頭。
“那當何時?”
石亨說:“大明的親王親自踏入瓦剌的地界,那些瓦剌人豈會讓他順利到達?”
周廣思索着石亨所言,“那依石兄的意思?”
“現在還不要打草驚蛇,若要出手,也應等到瓦剌的人出手後。至於陛下那邊,先按下風聲,等到他們身在瓦剌時再上稟,全當不知此事。”
瓦剌。
鍾澤急匆匆走在前面,對着那些迎面來的長峯高草一頓亂砍。凌昀若說:“鍾澤,我知道你着急,但路途兇險,小心些。”
紀殊炫拉着凌昀若的手,與她一同伏在地上前行,“這裏是瓦剌與大明的地界處,我想,必定會有埋伏。”
“停!”鍾澤收劍迅速爬下,“有人來了,咱們附近的草叢有動靜。他們很聰明,用草叢與身體的摩擦聲擾亂視聽,具體有多少人我也無從知曉。”
紀殊炫警戒起來,眼睛停留在凌昀若身上,“別怕。”
凌昀若扒開縫隙,隱隱約約看到有刀片在光下反光,緊忙捂上嘴。
紀殊炫說:“他們好像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鍾澤說:“王爺,王爺穿上我的衣服,把身上的絲褂給屬下。”
“不行,此事本王不允。”
“王爺,對方必定來勢洶洶,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就算是全部兵戎相見也無多少勝算。屬下只是一個侍衛而已,而王爺是朝中貴臣親王,不可有閃失。王爺!”
凌昀若說:“可是如果碧瓷安好,他日你二人便生死相隔,這是你願意的嗎?”
鍾澤忍住哽咽,無言相對。
她安好就行,我倒是沒那麼重要。
凌昀若向旁邊拋了個石子,果然便聽到頭領的聲音。
“什麼人!”
鍾澤趁其不備,一劍劃中那頭領的腰間。黔知先拿了一個不明的利器猛擊向鍾澤擊去,紀殊炫踹開他有支撐力的腿,才險些躲過。
“中原人?膽子倒是不小,敢踹你先爺我?”
隨後有近二十人的隊伍散開,把他們圍在中間,府兵與瓦剌軍隊混亂一片,刀光血影模糊在前,凌昀若被紀殊炫緊緊護在身後。
黔知先看到凌昀若,心生色意:“呦,這小妮子倒是姿色甚佳啊,領回去獻給可汗,說不定還能討個將軍啊哈哈哈!”
凌昀若說:“你做夢!”
“誒呦還是帶刺的哈哈哈!”
紀殊炫看到黔知先直奔身後,抽出劍欲要刺他。誰知一瓦剌人將凌昀若拉了去,見其視線轉移,刺了他一劍。那黔知先惱羞不止,拿手上一利器就打在紀殊炫身上。
“殿下!”凌昀若咬一口鉗住自己的人,跪着爬到他身邊。
紀殊炫擦淨嘴邊血,示意自己無礙。
“走,快走!鍾澤!”
黔知先的腹部不停滲血,自知自己此刻延誤不得,“撤!回去稟報可汗!”
“是!”
燼冥宮。
內侍報:“可汗,淮安王到。”
脫脫不花說:“他來做什麼。”
“可汗。”
淮安王說:“小王最近見到了可敦,想是可敦近來舒愉安好,父親命我特來帶了些貢品,以慰可汗的相敬之恩。”
脫脫不花冷笑道:“知道的以爲是本汗盡心對待可敦,不知道的以爲是首領見可敦返宮,以爲本汗苛待了你姑姑,首領拿這些東西來羞辱本汗。”
“可汗說笑了,我父親並無此意。”
“淮安王,希望是本汗會錯了意。行了,坐吧。”
淮安王臉色暗了下來。
“既然淮安王代首領來我宮中一趟,那便不好苛待了,來人,上酒。”
碧瓷端酒爲淮安王滿上,臉上的淤青惹來他的注意。
淮安王看見她忐忑的樣子瞬時有些明白,剛要站起來,只看她打翻了桌上的酒水,慌忙向自己跪下。
脫脫不花摔碎杯子,“混賬東西!”
他看見這個婢女往後縮了縮,似乎不敢擡眼看脫脫不花。“可汗莫氣,一杯酒罷了,何須動怒。”
“哈哈,着實是讓王爺見笑了,這婢女學了近三日的規矩,什麼也學不會!來人!拖下去!”
碧瓷用力抓了一下淮安王的衣角,眼含淚水祈求着。用手指蘸蘸潵開的酒水,在地上寫出“命”字。
我會沒命的。
淮安王看到字後與碧瓷對視一眼,“可汗若是真的嫌她,倒不如將她贈予小王,我或可領回去調教。”
脫脫不花聽出他的意思,說:“對了,我瞧着淮安王也沒個正室罷?若是真想要女人,那我這婢女大可做你妻妾。”
“這……妻子自然是父親來挑選,怕還不由可汗來做主。”
脫脫不花面上不悅:“可她怎說也是本汗的婢女,若是也給你一個小王做婢女,難道說你與本汗是爲同尊?”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娶了她,才能帶走人。
淮安王沒有再說什麼,看了一眼碧瓷,略帶歉意。
“可汗此言差矣。那既如此,小王便不隨意插手可汗的事情了,可汗請便。”
“來人,送客。”
眼淚被輕易甩掉,碧瓷不想鬆手,卻也不敢讓殿上的人看出自己的祈求之意。
宮門緊閉起來,淮安王聽見裏面的動靜並不安寧,閉上眼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