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外》

這是老舍寫的一部短篇小說,有些魔幻,細品起來,寫的又是現實。

作爲一名和善的學監,黃先生始終願意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學生。但有一些學生討厭別人約束他們,因此對黃先生抱有敵意。羣氓並起的學潮中,一些中立地帶的學生隨波逐流加入“政治正確”的大多數,儘管有少數學生擁持保護黃先生,黃先生還是被一個學生(丁庚)用磚頭砸傷最終不幸身亡。

壞學生,好學生。壞老師,好老師。人總是容易屈服於自己的慾望。因老師管束,就對老師大加撻伐,不亦短視乎?對老師來說,不看顧學生的發展,一味縱容,只求自身升官發財,不亦枉爲人師乎?

哪怕這樣,黃先生還是始終真誠對待所有學生。在被送往醫院之前,他堅持要大家別追究那個扔磚頭的人,他“決不計較”。

“不計較”是這篇文章的核心。

面對加於自己身上的暴力和不公,黃先生選擇忍耐,選擇寬容,選擇原諒。

黃先生的大度成了丁庚一生的噩夢。他經歷了很多事情,如當教員、官員、結婚、參軍……這些事情有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就在他以腹黑的手段即將達成目的時,對方一句“我不計較”即可瞬間讓他瞬間陷入狂亂、慌忙逃離。

最後他住到了大悲寺裏,爲的是天天詛咒黃先生——黃先生的墓就在大悲寺旁。

耶穌說,如果別人打了你的左臉,把右臉也讓給他打。甘地寧可折磨自己,也不願訴諸暴力。佛家說,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忍耐自有一種沉靜的力量,這種力量有時候比直接的對抗更令惡人不安。

“不計較”串起了這篇文章裏的多個情節,除此之外,這篇文章的一些細節也很耐人尋味:黃先生不很聰明,但他是學生們“困苦中的天使、平安中的君王”;用磚頭砸黃先生的是一個有“小姐”氣的人;官場和軍場爾虞我詐得自然而然;婚禮是舊式的,新娘卻不是處女。

好老師不一定是聰明的老師,聰明的老師也不一定就是好老師;軟弱的人,狠起來反而更狠,在意料不到的地方;揭露政治黑暗;“美貌-非處女”的內心衝突,新婚之夜的道德絕望,尊嚴與饒恕的不可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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