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0日是我值得紀念的日子。在34歲這一年,完成人生的第1部小說。
擱10年前,沒有想到能做成這樣一件事。因爲夭折了兩三部。
擱5年前,沒有想去做這件事。
總覺得小說沒辦法像乾貨文那樣直截了當,給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還會攪動情愫,帶來傷感、困惑、疑難。
而當我懷揣着嘗試的心態再次走近它,才發現以前大大的誤解。
從宏觀來講,人類文明建立在故事之上,人與人之間常常是基於相信某個故事纔會合作的。而小說就是在講故事。
這麼一想,寫小說變成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從微觀來講,一旦寫小說,你作爲創作者,至少會在平淡的生活中學會哄自己開心,獲得4種快感——
01 自我主宰的快感
如今年輕人都高喊:“做自己,讓別人說去!”
但大家心底都明白,哪怕在工作中是大領導,也沒辦法百分之百決定任何選擇,讓命運完全“自己說了算”。
甚至,很多時候是爲別人而活。
幸運的是,當你拿起筆開始寫小說,就不一樣了。在這個虛擬世界裏,你是你的王!
你將獲得一種掌控別人的感覺,主宰人物命運的快感。
他們的生與死,都在於你大筆一揮之間。
想讓小說跌宕起伏,你必須把自己變得心狠手辣。
每一次,當主角快接近理想的時候,要一把將他推開、把他絆倒,讓他看見自己的目標卻夠不着。
幸福感來自於掌控感。哪怕是一丁點虛假的掌控錯覺,也能讓你有“人間值得”的感覺。
就像爲什麼我們容易被角色類遊戲深深吸引。因爲在遊戲中,你像霸主一樣,所向披靡,能管住自己命運的去向。
當然,寫小說比玩遊戲的價值更勝一籌。
玩遊戲,你是被設計遊戲代碼的人在玩,是被動的生活;
寫小說,你是在創造自己的世界,體現主動人生的姿態。
除了體驗掌控感,寫小說還能帶你走入更多彩的天地。
瞭解一個人的過去,你便能理解他的現在。那麼,從一個人的現在,可以推導他的過去。
小說裏,女主角被設定爲5歲開始由媽媽撫養長大。
我會思考,如果我是她,我的內心感受是怎麼樣?如果我是她,可能曾經遭遇過什麼樣的故事?
爲了寫小說,會擁有一種代入感,去揣測心理感受與行爲傾向。
土耳其作家帕慕克說:“寫自己時,要讓讀者以爲你在寫別人;寫別人時,要讓讀者以爲你在寫自己。”
爲了擠出點東西,你不會只關注自己眼下的事,需要睜開眼,關注別人的生活。
不寫小說,你可能只有一種人生。
寫小說,你能認識自我、體驗他人,大步走過千萬種路程,感受到更多的意義。
正如首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得主雙雪濤所說:
“寫作是特別美好的事情,是對抗人生虛無的一種方式。
我現在36歲,越來越進入一箇中年了,你會感覺到人生還是有一種虛無感的,跟年少的時候,那種勁勁兒的那種感覺還是有變化,但是寫作可以提供所謂的意義的東西。”
02 發揮創意的快感
倘若你平日生活與工作按部就班,那最適合寫小說了。
因爲在其中玩弄創意,很難不讓人上癮!
這部小說裏講到扶貧工作,是因爲上次畢業10週年回大學時,輔導員講起現在學校都在弄這事兒。我就在小說裏用上了。
寫到女主角一直很想畢業在學校裏當老師,但是因爲學歷有限,只能當個行政人員。
那個時候,聽說深圳有博士去街道辦事處幹活,我便把這新聞加進去,成爲她自我安慰的理由。
女主角是被人騎單車撞到,在醫院護理時產生感情。現實中,我同事就是這樣跟他的愛人相識的。
寫小說,能將隨手拾掇的元素任意拼湊,像轉起萬花筒一般,變幻出意想不到的圖案。
有人以爲,寫小說之前要萬事俱備,什麼都想好了才動筆。
不是。
腦子裏有大概的框架,細節的部分還不清晰,也可以開始寫。
寫小說好玩的地方就在這裏,帶着“轉角遇見愛”那樣的驚喜。
好像走在眼前佈滿迷霧的山上,每往前走一步,霧才慢慢散去,再走遠一點,纔看清一些風景。
看過小說寫作類書籍,絕大多數作者都說,寫着寫着,劇情的發展可能跟設定的不一樣,有的還偏離原來的軌道。
那又何妨?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是一種不知結局的探險,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
一些細微之處,我常常是寫到當下那一瞬間,才知道要講點什麼。
一開始,我給女主角的同事起名叫“胡天”,天是天空的“天”,是很隨意想到的。
後來,寫到這個人八卦的特質,靈機一動,想用他名字做點文章。
於是,讓女主角揣測,他講的話會不會像他的名字一樣是胡“添”,胡亂添加的‘添’”。
又比如,小說的開頭寫到男二號說了一句話,叫“管住嘴是現代女性的優良傳統”。
沒想到,後面寫到他是“單身貴族”時,發覺可以延伸出上面這句話的背景來源,又編了一點故事圓一圓。
常常能驚喜地發現,某個個情節七回八轉之後與前面遙相呼應。跟前面咬合緊密,剛剛好能對得上。
好像古建築的卯榫結構一樣,不費一顆釘子無縫銜接,微妙極了!
03 排解憂鬱的快感
你是否會有一撥特別想表達的話,但又不知在哪可講?
用說理的文章,顯得太直白;
用職場的文章,又沒機會安放。
但小說不一樣,你可以借角色的嘴巴講一講,在白紙黑字間流淌。
比如,女主角問母親對於生孩子這件事怎麼看。
她媽媽的回答,主要是我結合當媽後的領悟寫出來的、自己特別的感想。
還有,小說裏兩個男人在車裏聊天,他們講到:“愛情像西遊記的人蔘果,一旦從理想的雲端降落到現實的地面,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句話是我寫小說期間頓悟的,就送給他們用了。
小說提供了一片廣袤的基地,你播撒感受或者情愫的種子,讓它長出來苗兒來,蓬勃壯大,蔚然成蔭。
只有你能認出,最初的種子長什麼模樣。每次讀到,能與自己內心共鳴、迴響。
同樣的,如果心中有憂鬱,憂鬱的話也可借小說發泄出來,讓毒素朝外流淌,爲自己療傷。
記得大學的《文學概論》課上,老師提到,多餘的“力比多”支持作家開展文學創作。
若把“力比多”泛泛地理解爲驅動人的內心能量,從實際講,這股能量也許來自於他們特別想要泉湧噴發的演講。
我能感覺到,這股力量一直給人強烈的推背感,讓你廢寢忘食,想要趕緊把作品寫完。
從你筆下出生的人物,一直追着你給他們的命運下一步安排點什麼,好像有高度的求生慾望。
你會帶着女媧般的強烈責任感,想把故事未完待續的缺口填滿。
只要小說未完成,每天閉上眼,還在想小說那個人,往下會遇到什麼事兒。
忽然撿到一個拍案叫絕的情節點子,趕緊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顧不上睡覺喫飯。
那段日子,白天走在路上,黑夜躺入夢鄉,腦子裏還在高速運轉,構思小說的脈絡發展。
感覺被現實煩惱矇蔽的你,容易盯着鞋子裏的一顆小石仔,覺得硌腳,拼命想不要。
有了寫小說的目標,心血都會傾注在寫作上。
而一旦注意力分散,欣賞眼前流水高山,低頭一看沒覺得什麼大不了,足以把硌腳的小石仔忽略掉。
04 填補盲區的快感
有的朋友不想寫小說,是怕被人笑話,覺得自己知識面不廣。
但別忘了,沒有人說,寫小說不能用百度搜索,不能去查找答案。
行行出狀元,不是每個人樣樣精通。寫到自己生活中接觸不多的場景,就可以用互聯網和書籍考究查詢。
寫他們去貧困戶家裏。對這個情節心裏沒譜,於是在網上搜了一些新聞。
寫意大利風格的建築,在網上特意找了圖片,再轉成文字表述出來。
小說裏提到男性的小蝌蚪。以前知道很多很多很多,但究竟多到什麼程度,說不清。爲了寫作,才知道確切的數量是多少。
爲了把熱愛詩詞的特性賦予女主角,才特意抖了抖書架上沾灰的《千家詩》,開卷品讀,愛不釋手,驚訝於古人句子的渾然天成。
寫小說的過程,也是填補知識漏洞的過程。
我們總以爲對周圍的事物太熟悉,往往失去了興趣。
就像自己的身體,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待在一起,沒有主動想問個爲什麼的意欲。
一旦能發現知識漏洞,就是在司空見慣的生活裏,找到一個洞鑽出去,推開一扇門,走進一個更大的世界裏。
沒有什麼比對周圍感到陌生感,能燃放孩童般的好奇,讓你對瑣碎乏味的生活依然飽含深情。
除了完善知識結構,還能領悟小說創作技法的魅力。
看的創作論再多,也比不上親自動筆,才能學會讓故事更有張力。
就像游泳,非得自己去水裏泡一泡,才懂得真正的感覺如何。
寫小說後,你會深切領悟教科書上寫的“倒敘、插敘、暗喻”是怎麼回事,從“知道”到“做到”。
以前,總覺得小說是魚肉上的香菜。
沒有了,世界也不會缺點什麼。
寫完第一部作品後,我覺得倘若沒有了小說,我們理解自己、人生、世界將會少一個維度。
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候選人、寫過《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的米蘭•昆德拉說過:
“在理性之外,還有真實的生活。每一種生活體驗,都有獨特的價值。”
是的,當哲學、科學把世界變得越來越簡單時,小說就更有存在的意義。
任何一本優秀的小說,都是把生活的多樣性封裝在一個產品裏。
每一個故事都在告訴我們,事情比你想的要複雜。
因爲,世界本來就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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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發憤的草莓,乾貨新書《現在就幹》作者,專注時間管理與媽媽精力管理,陪伴你把瑣碎的生活變成像遊戲一樣好玩。家有2寶,上班之餘耕耘公衆號“發憤的草莓”,每天5點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