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放下的過程。遺憾的是,我們還沒學會好好告別。——《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1.
“您確定立下遺囑嗎?”
“我確定。”
“好的。那請仔細閱讀後,在這份保密協議上簽字。”
“嗯。”
簽完協議,小沫走出中華遺囑庫辦事處,用力伸了一個懶腰。
儘管只有19歲,但她卻對死亡這件事有着深刻的見解。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爲生的一部分永存。”
這句話出自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講的是男主角與憂鬱的直子以及開朗的綠子間的情感糾葛。
“我害怕自己和直子一樣花隕。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自己像綠子那般健康時,交代完身後事。”小沫有感而發道。
根據《中國遺囑庫2020年白皮書》顯示,截至2020年底,已有553位“90後”和“00後”辦理遺囑業務。
換言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正在加入立遺囑的大軍。
顯然,這在老一輩人的眼中,是不可理喻和“大逆不道”的。
原因我們都能猜到。他們覺得活得好好的時候談死,是件晦氣的事,“觸黴頭!”
會這麼想的,並不止長輩們。
上個月“00後立遺囑留2萬給閨蜜”的新聞下面,也充斥着各種質疑:
“你才幾歲啊,活都沒活明白,就想着死的事了?再說了,就你那點資產還談傳人,不嫌丟人麼。”
今天我們就來嘮一叨,年輕人立遺囑的背後,究竟是真“生死看淡”,還是戲謔人生?
2.
很多人無法理解年輕一輩立遺囑的做法,這一點也不奇怪。
馬東就曾在《奇葩說》裏直言,對於生死觀的培養,我們的教育是缺失的。
很多人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渾渾噩噩過了大半生,也不曾想過死亡對於自己究竟意味着什麼。更有甚者,抱着的想法是:“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不過還好,時代變了。
現在的年輕人願意重新審視死亡,直面殘酷的人世,併爲此立下遺囑,絕對算是國民思想解放的一大進步。
至於認爲過早立遺囑是“戲謔人生”的觀點,也完全大可不必。
死亡固然是件嚴肅的事。但對死亡的解讀,我們根本沒有必要過於沉重甚至諱莫如深。
正如小瀋陽在《不差錢》裏的調侃:“人這一生可短暫了,有時候眼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
在年紀輕輕的時候立下遺囑,也許未必能讓你免除後顧之憂,但至少,當死神之鐮驟臨的時候,你多少可以更加的從容和淡然。
哲學家海德格爾,在他的《存在與時間》裏提出過一個“向死而生”的概念。
大意是,從出生伊始,每個人的肉體都不可避免的走向衰亡。在這個倒計時的過程中,我們應該學會接受這個既定的結局,然後積極投入在當下的每一天。
想來確實是這樣。唯有坦然於死亡,才能更好的把握活着的當下。
3.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放下的過程。遺憾的是,我們還沒學會好好告別。”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裏的這句臺詞,曾引發無數觀者的共鳴。尤其在經歷新冠疫情這場“黑天鵝”後,人們更是愈發感悟到——有時候意外和明天,真的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前不久,“一條”採訪了三位立遺囑的90後,其中有位叫彭明慧的姑娘讓我印象深刻。
“我奶奶離世前,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看着我很難受......我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會這樣。”
正是因爲見過了血淋淋的生,她纔有勇氣用立遺囑的方式,來面對未來血淋淋的死。
而另一位叫大剛的河南大男孩的感悟,則更貼合大多數年輕人的想法:
“萬一我突然走了,QQ空間和微信咋辦?還有我好不容易練到滿級的《魔獸世界》賬號,總得託付給別人呀,不然太可惜了。”
你說他們真的參透生死了嗎?未必。
但某種程度而言,立遺囑是年輕人試圖觸碰死亡的心理演練。
社會人類學教授項飆認爲,在不確定中渴望確定性,是人類刻在基因裏的本能。
對於“死亡”, 我們也許無法真切的體驗。但我們可以靠近它、觀察它、熟悉它。通過立遺囑的心理建設,逐漸降低對死亡的焦慮和恐懼。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獲得一種掌控感。就像哪吒嘶吼的那樣:“我命由我不由天!”
人生太無常了,我們每個人都只是世界的過客,遲早都會撒手人寰,誰都無法確定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
幸好,我們還有“遺囑”。
我們可以在遺囑裏,交待自己遺體的處置、遺產的分配、對過往之事的解釋......
哪怕,只是留下一句“這個世界,我愛過”。
如果遺囑沒有派上用場,那自然最好。
如果遺囑派上用場了,至少,我們走的時候也會不那麼遺憾。
作者簡介:西門君,前《跑男》一二季現場導演,《我的才華不是拿來取悅你》作者。公 衆 號《西門君不吐槽》。關注我,毒雞湯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