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孟子》
1.
一個老人的心智被摧毀有很多種方式，但我萬沒想到的是，入住養老院居然也是其中的一種。
前幾天，一段視頻開始在網絡上流傳：一位老人，拄着柺杖在上海某養老院內顫顫巍巍行走，結果被旁邊的護工莫名打了幾個耳光。
而拍攝視頻的不是別人，正是另一名護工。
她爲何拍下這段視頻，西門君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從完整的視頻可以看出，類似的情況絕對不是第一次了，說是“司空見慣”也不爲過。
你可能以爲這是家不入流的養老院，但事實卻是，他們月收費6000元，妥妥的“高端養老院”。
就是這麼一家定位高端，且是公共場合的地方，護工都敢如此猖狂。那如果是那種低端的養老院，或者私密的空間呢？
西門君越想越倒吸一口冷氣——既爲那些老人，也爲未來的自己而擔憂。
畢竟，虐待老人這件事，要麼零次，要麼無數次。
2.
這些年，老人被虐待的新聞事件，多得令人不寒而慄。
鄭州一老年公寓的護工，聽到老人要喝水的要求，邪念一想，用喂尿的變態方式“滿足”對方。
北京一養老院的護工田某，就因爲一些小事，把照看的老人打斷6根肋骨。
更有甚者，明明虐待老人在先，但爲了逃脫罪責，反手就聯合律師告了對方“性侵”。
......
這些情況，養老院的管理者不知道嗎？
不，當然知道。但問題是，他們懶得管。
一來，“護工虐待老人”這碼事畢竟是醜聞，傳出去對養老院也不利。二來，護工纔是“自己人”，爲了幾個流水的老人得罪難招的護工，不值當。
是的，養老院的護工，遠比人們想象的難招。
道理也很簡單，我去當個育兒嫂，或者普通的家政阿姨不好嗎？一個月工資少說也七八千。不比在養老院整天面對屎尿屁舒服？
市場決定了會去養老院當護工的人，就是一批被層層篩選下來，沒啥文化沒啥素質的農村大媽。
即使這樣，招人依舊是個老大難的問題。畢竟老人（包括其子女）的支付能力有限，4000-7000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再往上的，人家憑什麼不請私人護工呢？
而這點客戶利潤導致的結果，就是護工的工資拿到手往往也就兩三千。
護工的本質是服務業，客戶確實付出了七八千的成本，可我拿到手的就這麼點，所以理論上我能提供的服務，也就是兩三千的水平。
就這麼點工資，還得要求我保持足夠的耐心和愛心，照看六七個甚至更多老人，憑什麼？
3.
你可能會下意識問，增加護工的工資會不會好點？
朋友，幻想很性感，現實很骨感。
人工、醫藥、餐飲、設備......哪一個不是燒錢的事？人家民企養老院也不是做慈善的。
退一步說，就算護工漲了工資，老人方身上揹負的壓力只會更大——畢竟，有些老人是無兒無女的“孤寡一族”。
說起“孤寡一族”，就更讓人心痛了。
曾經有一組數據披露，“孤寡一族”比起有兒有女的老人，受虐待率要高三成。
原因無他，護工欺辱老人的時候，會掂量對方背後有沒有人，會不會遭到打擊報復......
放眼全球，“反虐待老人”都是一件棘手的事件。
曾有一家養老院管理層推出過一個措施，讓人甲乙丙三個護工競對照顧老人，然後由老人打分誰能留下。
初衷當然是好的，起初也是卓有成效，可是時間一久就不對勁了。
甲乙丙一合計，不對呀，咱們憑什麼內卷呢？應該一致“對付”老人啊！
結果便是，三個人的分數每次都差不太多，領導踢誰也不公平。即使其中有人涉嫌虐待老人，另外兩個也會打掩護。
歸根結底，護工和老人的利益以及訴求是不一樣的。對於護工來說，這不過是一份聊以生計且不體面的工作，但對於老人來說，這是攸關生死的頂天大事。
換言之，雙方的矛盾點其實從老人入院伊始就埋下了。
此外，“虐待老人”事件之所以經常包不住才曝光，很大原因也是因爲“房間裏的大象”在作祟。
“房間裏的大象”這個概念，出自美國認知社會學家澤魯巴維爾的著作《房間裏的大象》。指的是我們在公共生活中，對於某些顯而易見的事實，往往選擇集體保持沉默，或者說視而不見。
當虐待發生在養老院的時候，其他老人或者護工完全不知道嗎？說實話西門君不相信。也許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不敢去面對。
曾有一位記者採訪某遭虐待老人的“室友”，對方欲言又止的回答說：“我......也不是沒想過舉報，可我也怕（被報復）啊！”
看到這裏，你可能也明白了，養老院的服務程度終究是有一個上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聽起來很美好，但現實中基本不可能實現。
畢竟，很多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順，你讓他們全身心照顧陌生老人，天方夜譚。
西門君唯一能呼籲的，就是希望你們保持健康，越晚去養老院越好。以及，在生活中遇到陌生老人的時候，儘可能拿出你最大善意出來。
原因無他——視頻中那個遭受虐待的老人，可能就是幾十年後的你和我。
作者簡介：西門君，前《跑男》一二季現場導演，《我的才華不是拿來取悅你》作者。公 衆 號《西門君不吐槽》。關注我，毒雞湯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