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飯局上,一位中年男子給大家分享他的業餘生活。他從事反貪工作,忙碌而極具挑戰。他的業餘愛好是釣魚。他說在釣魚之前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做米粉,放佐料,買草莓粉等,把各種顆粒狀粉末狀的混合物攪和在一起,而且還要等發酵幾天才能使用,魚餌要色香味俱全,魚才更容易上鉤。在釣魚地點,要細心觀察水勢,以及周圍動向,還要掌握不同魚的作息規律,比如上午是某種魚比較活躍的時段,下午或傍晚就是魚休息的時間,那個時候魚上鉤的機率比較小。基於他的專業性,他總是能釣到大魚,而且量大。看到他眉飛色舞特別陶醉的樣子,在坐所有人都爲之感染。他還說,有時也有例外,在岸上坐等好幾個小時,也沒有任何收穫,甚至連很小的魚影子也看不到,即便如此,那份興致依然不減,內心的滿足,與有沒有釣到魚無關。享受那份安靜,跟自己待在一起,就足夠了。此言一出,叫人感慨萬分:很多時候,我們步履匆匆,爲生存奔忙,從不停下來思考:生活的真正意義在哪裏呢?我們不停地輸出,不停地透支自己的體力和腦力,卻很少關照自己是否快樂,生活的本質又是什麼呢?可不可以給精彩的瞬間和有趣的事情留點時間和空間?
著名媒體人吳曉波說,要把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面。人生百年,稍縱即逝,在有限的時間裏去尋找世間一切的美好,揮霍以及浪費是最好的選擇。因爲喜歡,所以投入,不問代價,也不在乎結果。因爲熱愛,所以執着,不問付出,只記得曾經做過。哪怕在外人看來枯燥乏味,也無所謂。
說到這裏,想起幾年前網絡裏比較火的“老樹畫畫”。老樹本不是畫畫的,他是一名大學教授,本名劉樹勇,他在五十歲之際,萌生學畫之意。他的水墨小畫獨具風格,配以白話小配詩詼諧幽默,恬淡而富含禪意,充滿對世俗生活的開悟,因此大受網友追捧,粉絲無數。他說:“現實生活中,我和大家一樣焦慮,只有藝術讓我內心柔軟。”投入心力爲一件喜歡的事,活回自己,是他的人生目標。一個人卸掉身上的重重盔甲,放下日常的種種負累,尋一處僻靜,找回原本的自己,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詩人李元勝把時間浪費得那麼美: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比如低頭看魚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 離開
浪費它們好看的陰影
我還想連落日一起浪費
比如散步一直消磨到星光滿天
我還要浪費風起的時候
坐在走廊發呆
直到你眼中烏雲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想和你互相浪費
一起虛度短的沉默 長的無意義
一起消磨精緻而蒼老的宇宙
我也想虛度時光,可以和你,抑或只有我自己。在無人的曠野,與一縷風,一棵草,一輪落日,與空無的心,一起沉浸,深陷……
此刻,我坐在書桌前,有喜歡的音樂相伴,敲下這段文字,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被我浪費,毫無怨言,怡然自得。
以上兩圖爲老樹畫畫,致謝老樹
(此爲舊文,略做改動)
魯小南於2019.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