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詩會說事兒】陳子昂:蘭若生春夏

武則天的時代,是唐詩的天空中耀眼的明星一天比一天多的時代。從上官儀到“初唐四傑”再到沈、宋,都尋求新變而各有所長,致力於時髦格律的完善,講究字句的錘鍊。陳子昂也有着變革文風的高度自覺,也反對纖巧綺靡,但陳子昂和他們走的路完全不同。所以我沒有把他和前面的詩人們並列講,而是把他放在了這裏,作爲我們盛唐的開篇。

一提起詩歌盛唐,我們立刻就會想起“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詩句。陳子昂和宋之問都是武則天時期的進士,都曾因文才出衆得到武則天的賞識。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沒有什麼鋪墊回旋,沒有寫景敘事,沒有修飾雕琢,一開口就是無限的宇宙空間無限的時間裏,小小的一個人。這個人是孤獨的。他的孤獨不在燈前月下,不在田邊地頭,不是那種侷促的,狹窄的,私己的孤獨。他置身於悠悠天地之間,四顧蒼茫,他的孤獨是一種開闊的、偉大的、生命的孤獨。

這種境界宏闊,格調雄渾的直抒胸臆,是不是很容易讓我們想起建安詩人的的氣勢?“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悲愴。我們之所以說《登幽州臺歌》堪爲陳子昂的代表作,就是因爲他追蹤漢魏風骨和比興言志的風雅傳統。也就是說,當宋之問他們在“創新”的時候,陳子昂同樣站在引領時代風氣的行列,卻在“復古”。而宋子問他們是大多數,是文壇政壇主流,陳子昂是“少數”,表面上看起來與主流背道而馳的極少數,所以他起初並不爲人賞識。

首句“蘭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這一首,是陳子昂《感遇詩》系列的第一首。這一句的詩意是從古詩“蘭若生春陽”借來的,蘭、若都是花兒,蘭花和杜若。這兩種花都生長在人跡罕至的空山深谷,都清秀而且都有香。後面用比興的手法聚焦蘭若,用色彩、形態把花朵的秀麗從山深林密的周圍環境中提出來,又有孤芳自賞的味道。幽獨空林色,朱蕤冒紫莖。

可是,遲遲白日晚,嫋嫋秋風生。歲華盡搖落,芳意竟何成。白晝慢慢過去,秋風漸漸吹起,這些花草的芳華也會搖落,它們究竟是爲了要成就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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