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閣寺》:三島由紀夫集大成之作,將“美與幻滅”寫到極致

1950年,日本京都鹿苑寺(又名金閣寺)發生一起縱火事件,使得舍利殿被全部燒燬,創建者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的木像,觀音菩薩像和如來佛像以及衆多佛教經書被焚燬。

縱火者是金閣寺的一名僧徒林養賢,被發現時已經切腹,經過搶救,才撿回一條性命。他曾留下一句獨白:我妒忌金閣寺的美麗。

根據這句獨白,三島由紀夫展開想象,幾年後,創作出小說《金閣寺》。

1956年,《金閣寺》發表後大受好評,日本評論家奧野健男高度評價其是“三島文學中的最高水平,三島美學的集大成”。

多年來,該書一直暢銷不衰,在日本銷量超350萬冊,在國內也廣受歡迎,應該算是最爲中國讀者所熟知的三島由紀夫作品了。

小說以第一人稱展開,主人公,我(小說中的名字叫溝口),是一個貌醜、結巴、自卑、孤僻的男孩。

從小,我便聽父親講金閣的故事。

金閣,是位於京都的一座建築,我常從照片和教科書裏看到現實的金閣。但那不是我的金閣。

我可以從山谷的朝陽裏,看到金閣高聳於早晨的天空。金閣之於我,是海市蜃樓般的存在,在我心中,它的美無可比擬。

父親患病死後,我遵照他的遺言,到金閣寺做了一名僧徒。時值太平洋戰爭爆發,塞班島淪陷後,日本本土遭受空襲似乎在所難免。

此前,在我頭腦裏,總覺得金閣有一半是永恆的存在,它和空襲和災禍各自無緣。而此時我意識到,金閣也許不久就會被空襲的烈火燒光。

金閣,是會化爲灰燼的。

於是在我心中,金閣又增添了一層悲劇之美。我對金閣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愫,出行前總想好好瞧瞧它,因爲明天這個時候,說不定見不到它了。

金閣逃過了戰爭,未來似已無所畏懼。但我與金閣的關係,卻又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在同學柏木的誘導下,我曾幾次想跟女人發生關係,每每事到臨頭,金閣卻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然後我一下子就無能了。

金閣之於我,變成一種障礙。它屹立於女人和我之間、人生和我之間。

我與金閣,抗爭着,糾纏着,似已水火不容。終於在一個晚上,點了一把火,把金閣化爲灰燼。

我本欲與金閣盡焚於這場大火,但是臨了,卻生了逃生的慾望,打火堆裏鑽出。

我們可以發現,在小說中,其實是存在着兩個金閣,現實的金閣和意象的金閣,抑或是說,存在着兩個世界,現實的世界和意象的世界

現實的金閣,有勾心鬥角,成爲住持,是我的進身之階。這個金閣,是屬於母親的金閣,屬於住持的金閣,屬於嫉妒我的那位師兄弟的金閣。

我存在於現實的金閣,但現實的金閣不屬於我。我的金閣,是意象的金閣。

金閣爲什麼美?金閣美在哪?不知道。

它是一種美的意象。正因爲是意象,纔可達到美的極致。海市蜃樓般的美,輝煌的美,悲劇的美,永恆的美,毀滅的美……

我於金閣的癡迷,其實是對於“極致之美”的追求。而正是這種極致的追求,成了我正常生活的障礙,並最終導致了毀滅。

或許,這是《金閣寺》,及三島由紀夫的表達吧。

但是請原諒,讀這本小說,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去探討他要表達什麼,或者是要反思什麼,而是隻想去感受。

初讀《金閣寺》,故事尚未展開,便已覺得,它的文字特美,是那種如夢似幻,飄着的美。

讀的時候,常常會有一種天人交戰的撕扯感,或許便是,現實世界與意象世界的撕扯。

就如從現實的角度看,毀滅是可怕的,可惡的,不應該的,但是從意象的角度,毀滅,確確實實也會產生一種極致的美感。

至少,讀到小說最後,你不得不承認,看着金閣的毀滅,你並不會像平時看到什麼“巴黎聖母院失火”的新聞那樣去感嘆好可惜,而是隻想帶着沉醉地讚歎一句:好美呀!

這真是一種神奇的體驗。

作家在作品中創造了一個意象的世界,在這個意象的世界中,美,便是一切;美,高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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