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波爾多完全佔據着精品葡萄酒的市場，以及收藏者的酒窖。如今，來意大利和皮埃蒙特的高檔葡萄酒，經過經濟大蕭條和市場調節期的洗練，愈發吸引着收藏者的目光。James Button爲我們盤點近年來意大利精品酒的投資市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圖片：Ornellaia
意大利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釀酒葡萄種植地之一，每年的葡萄酒產量常常和法國並肩世界之巔。但是，國際市場對於意大利葡萄酒的濃厚興趣，卻是近年來興起的。
意大利的二十個葡萄酒產區當中，只有兩個主要出產精品葡萄酒：托斯卡納（Tuscany）和皮埃蒙特（Piedmont）。這和二級市場已經發展完善的波爾多、勃艮第、香檳和羅訥河谷相差甚遠，造成了意大利頂級酒在國際市場的“大器晚成”。
緣起：超級托斯卡納
上世紀70年代，從“超級托斯卡納（Super Tuscans，也就是國內酒友暱稱的‘超託’）”橫空出世以來，托斯卡納就在某種程度上，成爲了意大利精品葡萄酒的代名詞。
第一款引人矚目的超級托斯卡納，是來自貝格瑞產區（Bolgheri）聖圭託酒莊的西施佳雅（Sassicaia）——這是一款赤霞珠爲主的紅葡萄酒，最開始只作爲酒莊主Marchese Mario Incisa della Rocchetta的私人用酒，直到1971年才首次上市，以1968年份驚豔四座。
安東尼世家的天娜（Tignanello）緊隨其後，釀造者正是Mario的侄子Piero Antinori。它是第一款在橡木桶中陳釀而成的桑嬌維塞，也是奇安蒂經典產區內最早誕生的未添加白葡萄品種的紅葡萄酒。
圖片：Tignanello
隨後的幾年裏，一系列超級托斯卡納葡萄酒被推向市場，酒莊們脫離了狹隘的法定產區（DOC）限制，確信自己能夠打造出更高品質的葡萄酒。
不符合產區規定，便不能在酒瓶上標示法定產區，也沒有產區協會幫助推廣。這些“超託”酒莊只能各憑本事，倚仗精明的營銷策略和酒莊的固有聲譽拓開銷路。
慢慢地，超級托斯卡納開始收穫更廣泛的關注和喜愛，收藏者們在買入波爾多、勃艮第的同時，也將“超託”當做新鮮另類的選擇收入囊中。
千禧年初，超級托斯卡納一躍成爲了葡萄酒世界的流行符號，人人都想一親芳澤。
2011年，世界精品葡萄酒市場經歷了重大的調整期，在之後的三年裏市值縮水三分之一。波爾多首當其衝——2010年，波爾多酒一度佔據世界精品葡萄酒交易市場成交總額的95.7%，可謂盛極一時。然而到了2020年12月，Liv-ex指數顯示波爾多的佔比僅剩42.2%（見後文圖表）。
意大利精品酒的崛起
在蕭條的大環境下，意大利葡萄酒卻逐漸在精品葡萄酒市場一點一點站穩了腳跟。Liv-ex數據顯示，2011年意大利酒僅佔該交易平臺全球精品葡萄酒成交額的2%，到了2019年，所佔比例達到了8%以上。
精品意大利葡萄酒的成交量也戲劇性地提升。2011年Liv-ex平臺上意大利酒的單品（SKU）僅有100個，2019年已經上升到800個。
意大利精品酒開始受到矚目，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波爾多創下破紀錄的高成交額之後，於2011年中期價格大跌，迫使買家開始尋求其他選擇。
超級托斯卡納就成爲了波爾多買家自然的“另一選擇”：它們中的大多數——不是全部——使用波爾多品種如赤霞珠和品麗珠釀造，創造的聲譽和波爾多的1855列級一級莊比肩。而且，大多數波爾多名莊酒和超級托斯卡納都有足夠的產量，可進行大宗的買賣和交易。而且至少在那時，超級托斯卡納比許多波爾多名莊的性價比更高。
圖片：意大利葡萄酒交易額佔比
皮埃蒙特的進軍
截至2017年，高檔葡萄酒市場已經基本恢復，只不過不再是波爾多的天下。對波爾多失望的收藏者們投入了高檔意大利酒，以及勃艮第的“懷抱”，因爲大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投資葡萄酒時，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金丘的頂級酒價格很快一飛沖天，人們爲那爲數不多的份額搶破了頭。
皮埃蒙特產區（Piedmont）的精品葡萄酒就在這個時期登上了舞臺。2017年以前，藏家們還很少注意到皮埃蒙特出產的高檔酒；短短三年後，皮埃蒙特已經躍升Liv-ex平臺意大利葡萄酒交易額的40%。
正如波爾多買家將超級托斯卡納列入視野，勃艮第買家則開始關注皮埃蒙特。勃艮第過高的價格，令許多買家望而卻步，期望另尋價格公道、更容易買到、小產量、高品質且有精確原產地的單一品種酒——皮埃蒙特的巴巴萊斯科（Barbaresco）和巴羅洛（Barolo）成爲了新的可選項。
圖片：嘉雅酒莊，皮埃蒙特
至此，皮埃蒙特只需要一連串的好年份，就可以在最佳的時機、用最好的姿態，向新擁躉們證明自己的價值。
事實也正如所願。2006年到2011年之間，托斯卡納的年份情況不一，皮埃蒙特卻連續收穫了完美的年份。
2012年份比較艱難，2013年份卻又續上了2011年的好趨勢。Decanter資深作家Stephen Brook在2020年3月發佈的2016年份報告中寫道：“儘管2015年份已經收穫了不少讚譽，2016年份卻更加優異。在品鑑了2016年份巴羅洛後，我堅定了這個想法。”
圖片：托斯卡納vs皮埃蒙特
意大利葡萄酒的投資表現
如果二十年前，你有機會購買一箱孔特諾酒莊（Giacomo Conterno）的Monfortino Barolo Riserva 1990年份並收藏至今，那賬面上一定有了相當豐厚的收益。
這款極其稀有的葡萄酒只在最好的年份出產，產量不足600箱。筆者2020年12月截稿時，它的1990年份自從1999年9月上市以來，價格已經增長了902%，稅前價格達到了令人咋舌的10,824英鎊每箱（12瓶，約合98,000人民幣）。
但是，你需要找到一個買家，才能兌現如此高價——二級市場稀少的交易量，正是皮埃蒙特高檔酒以往的難題。究其根源，還在於極少的產量，以及大量的本土消費，令精品皮埃蒙特的價格變動幅度極大，收購和售出的價格可能相距甚遠。
圖片：西施佳雅
Liv-ex此前提供的市場分析指出，皮埃蒙特正在逐步“入侵”托斯卡納在高檔葡萄酒投資市場的領地。
2016年，Liv-ex平臺上佔據意大利葡萄酒交易額60%的是超級托斯卡納，2020年佔比卻下降到三分之一，其中的差值多被皮埃蒙特填補。
投資潛力
要評估意大利酒的投資潛力，我們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市場需求度（品牌、釀酒師的聲望，產量，評分等等），也需要考慮年份情況。上文提到的孔特諾酒莊Monfortino Barolo Riserva 1990年份就是多個元素綜合影響價格的典型範例。
再以同一個年份的另一款酒舉例：朱塞佩·馬斯卡雷略酒莊（Giuseppe Mascarello）的Monprivato Barolo 1990年份。Monprivato是巴羅洛地區最有名的葡萄園之一，馬斯卡雷略酒莊擁有其中的0.87公頃。
2000年，這款酒首次上市售價465英鎊/箱（12瓶）。二十年後，這款酒的價格達到了原價的2054.84%，高達每箱9555英鎊（約合86,000人民幣）。
其他要素也會影響皮埃蒙特酒的價格——和勃艮第的頂級酒一樣的道理：物以稀爲貴。
此處的例證，是由傳奇釀酒師Bruno Giacosa在Falletto酒莊釀造的Vigna Le Rocche Barolo Riserva。
它本就是一款“明星酒”，只在最好的年份出產，紅色的酒標也很有辨識度。它的2001年份，自2007年3月上市以來，到2017年底價格已經上漲291.67%達到3500英鎊（稅費前）。
不幸的是，2006年Bruno Giacosa突發中風，於2018年1月去世。
Giacosa的離世，令這款酒變成了遺作。買家們意識到，2001年份是Giacosa親手釀造的倒數第二個年份，2004則是他中風之前親自裝瓶的最後一個年份。
圖片：Bruno Giacosa的酒標
Giacosa去世後的一年間， Vigna Le Rocche Barolo Riserva 2001年份的價格進一步上漲了63.83%（3000英鎊）。當時2004年份溢價高達80.76%，在買家看來2001年份就成了性價比更高的選擇。有趣的是，2020年11月的數據顯示，兩者之間的價格差距已經縮小到23.93%。
天娜：量與質的雙贏
前文提到，超級托斯卡納“天娜（Tignanello）”是高檔意大利酒在世界舞臺上取得的最大成功之一。
天娜的產量充足，能夠滿足全世界常光顧餐廳的葡萄酒愛好者們的需求。它成爲了意大利高檔酒當中具有良好流動性的典範：產量高，品質高，市場需求高，所以銷路亨通。
2001年份天娜於2004年2月上市，截至2020年11月，價格已經從330英鎊上漲到1080英鎊，漲幅227.27%。2006年份於2009年3月發售，發佈價爲500英鎊；2020年11月它的價格已經上漲了900英鎊，漲幅80%。
當然，托斯卡納也出產了其他漲幅喜人的好酒。比如2001年份的超級托斯卡納，在2004年發售之後，都收穫了不俗的漲幅：
Tignanello 天娜 (+227.27%),
Solaia 索拉亞 (+259.72%),
Guado al Tasso 古道探索 (+279.75%),
Sassicaia 西施佳雅 (+324.62%),
Ornellaia 奧納亞 (+325.45%),
Fontodi’s Flaccianello 福地酒莊“芙拉西亞諾” (329.73%)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馬賽多（Masseto）的2001年份價格上漲了令人驚歎的644.86%——原因在於更少的產量，以及來自酒評家更高的評價。
圖片：過去10年Liv-ex平臺上產區交易額佔比。紅色曲線：波爾多市場份額
顏色分別代表：波爾多（以紅色曲線顯示）、勃艮第、香檳、意大利、羅訥河谷、美國、世界其他地區
展望未來
2020年，Liv-ex平臺上成交額最高的葡萄酒單品是孔特諾酒莊的Monfortino Barolo Riserva 2013年份。西施佳雅2017年份和天娜2016年份也在前十位。
所以，即使2020年意大利葡萄酒還沒有完全抓住國際精品葡萄酒市場的脈搏，至少其是快速躍進的一年。
2020年12月，意大利酒在Liv-ex高檔葡萄酒市場交易總額中的佔比15.3%；前一年佔比僅在8.8%。
究其原因，美國對衆多歐洲葡萄酒加徵關稅，令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波爾多、勃艮第酒的交易受挫，反而成就了意大利酒的成功。
在關稅高企的情況下，意大利葡萄酒（對美國）的出口量卻幾乎沒有受到影響，由此獲得了更高的市場份額。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拜登是否會保留特朗普在2019年10月實施的關稅政策。如果關稅被保留，那麼意大利高檔葡萄酒很可能進一步拓寬陣地——因爲美國買家會發現，意大利酒將是更加物有所值的選擇。
而隨着市場需求量的上漲，供貨量、成交額會進一步提高，對於投資者而言，會否出現全新的機遇，也未可知。
附錄：意大利葡萄酒投資的“超級巨星”
*數據來自Liv-ex，以現行市場價格12瓶x750毫升爲準。數據在2020年11月30日爲止準確。
托斯卡納
Masseto, Toscana 2001
£9,996; +644.86% (2004年8月-2020年11月)
Fontodi, Flaccianello della Pieve, Colli Toscana Centrale 2001
£1,272; +329.73% (2004年10月-2020年11月)
Ornellaia, Bolgheri Superiore 2001
£2,340; +325.45% (2004年1月-2020年11月)
Sassicaia, Bolgheri Sassicaia 2001
£2,760; +324.62% (2004年1月-2020年11月)
Tignanello, Toscana 2001
£1,080; +227.27% (2004年2月-2020年11月)
Petrolo, Galatrona, Toscana 2004
£1,632; +221.26% (2006年12月-2020年11月)
Biondi-Santi, Riserva, Brunello di Montalcino 2004
£4,290; +96.43% (2011年2月-2020年11月)
皮埃蒙特
Giuseppe Mascarello, Monprivato, Barolo 1990
£10,020; +2,054.84% (2000年4月-2020年11月)
Giuseppe Rinaldi, Brunate-Le Coste, Barolo 2004
£4,812; +1,133.85% (2008年5月-2020年11月)
Giacomo Conterno, Monfortino Riserva, Barolo 1990
£12,024; +902% (1999年9月-2020年11月)
Bruno Giacosa, Falletto, Vigna Le Rocche Riserva, Barolo 2001
£7,262; +505.17% (2007年3月-2020年11月)
Gaja, Barbaresco 2006
£2,872; +185.77% (2009年6月-202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