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茶樹

        油茶樹,茶油樹,茶籽樹,有史就有,湘南南蠻之地發現能出油運用和食用,利用榨制方法獲取其精華,於是大面積培植,至於專門種植源於何朝何代,這是個未知。唐朝發明生榨油,水份含量過高,經脫水處理得植物精油,是否種植不得而知,宋朝肯定有商人或農業開墾種植。

        大面積種植茶油樹,可追溯至宋朝後期,先民首先發現動物油脂能把食物帶來更好營養口感,於是尋找油料原材料,從幾百種植物中精選,提煉;土法油榨發明後,大面積種植,南方大部分省把它作爲經濟林;明清朝跑廣東,現在還隱若能見到的古石板路,喚着“茶鹽古道”,“茶”不單指茶葉,也包括茶油;挑擔茶去廣東,斢擔鹽回家。過去沒有塑料製品,也沒有薄鐵加工盛油桶,用china太過笨重;當地人採用本地原始資源,編織蔑簍子,油封紙糊滿內外,不漏不滲透,一根扁擔,兩隻油簍跑廣東。 

    單說油茶樹,冬季開花,白辦黃蕊,色澤明快,花蕊雨露甘甜,蜜蜂過冬最有保障的食用原料,所以冬蜂比其它季節蜜蜂長壽;半大屁孩時製作一種叫“吸糖槍”的瓶,瓶是醫用瓶,蓋是橡膠蓋,蓋上打兩個孔,裝兩根吸管,吸管都在蓋上,一根對着花蕊,一根對着嘴,輕輕一吸,半個cc入了瓶內,花束大,露水重天氣裏,吸一次很可能大於一個cc。那個時候正處於計劃經濟,買白糖要憑票供應,吸一瓶500cc的茶樹花糖需要半個下午。有一次吸了一瓶,回家後炫耀,被母親發現,母親從家中早預備了個同樣玻璃瓶,直接把蓋蓋在裝滿茶花糖瓶上,把裝有吸管的蓋塞入新瓶,遞給我笑嘻嘻地說:“明天再去吸一瓶,留給過年醮餈粑喫。”,又吸了一瓶,母親把兩瓶茶花糖水倒入鍋中,小火慢慢熬,筷子攪拌能扯出絲纔出鍋,冷卻後潷入瓶中,色澤琥珀,像濃稠蜂糖,不是蜜蜂釀的,是我釀出來的茶花蜜。過年時醮粑子,的確美味,花的香氣,糖的甜度,喫的新奇,一股腦佔據了味蕾和嗅覺,鑽入了靈魂深處和童年記憶裏。

        春季樹上結一種結菌茶耳,茶耳類似植物肉多,長成後會在B面剝一層皮來證明它的成熟,A面油光,白裏透紅,與羣茶樹葉不同,對比下很突出。茶泡味道可與熱帶水果霧蓮相媲美,形狀似燈籠,未成熟與成熟不過多了層皮,五六公分大小,鈦白色;夏季茶果毛絨絨,紅彤彤;秋來呲開嘴,露出油亮果仁。

        樹杆表面一層黃粉,山裏人刮下粉作爲刀傷藥;油茶樹質地堅硬,不易開坼,是小屁孩削陀螺的首選。茶殼碾成粉末能製作求神拜佛的香,還是當地冬季烘烤臘肉最好的燃料之一。茶籽能產油,茶餅能製作化工原料,農村用茶餅洗頭,煮蚊帳是無法用其它原材料可取代的。總而言之,茶油樹全身都是寶貝,忘記了樹杆上能長疙瘩,真的是農民的“寶貝疙瘩”!

        茶油樹收穫季節一般在降霜後,降霜前一兩個月修整茶油樹,說是修整茶油樹,其實是茶油樹下剷草,南方多山地,把草剷掉碼成一條,便於茶籽從樹上掉下,擋住不讓它滾下山,四散難找;剷掉茅草可以漚肥,一舉兩得。茶油樹離家遠,收穫的茶籽多,爲了減輕勞動量,會擇一塊當太陽曬的平地,剷草整平,一擔擔茶籽苞倒入坪中鋪開曬,待茶苞曬開,茶籽仁從茶苞中脫離,再挑回家進行篩選;此時,有種美味食材暗藏在曬過茶苞的土坪裏,他有個專有名字叫“茶籽蛹”,若有空閒,提把小鋤,挖五六公分深,泥塊裏能找到茶籽蛹的真容,白白嫩嫩,大如爆米花,蠕動不停,收集起來。

        茶籽蛹少時,擦乾淨竈龕中鐵鍬,竈鏜中烤紅,再拿出來,蟲蛹倒入鍬上,筷子迅速翻動,直到蟲蛹在鐵鍬上烤得金黃,鐵鍬表面有蛹油洇溼部分,香氣從鐵鍬中向上冒,襲鼻充腦,此時,此刻控入容器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下鐵鍬,五爪登龍之態拈茶籽蛹,啊……,猛吸口氣,半天才吐出好好喫這幾個字。

        茶籽蛹真正好喫又過癮,沒有品嚐到這種美食的人無法想象其中滋味,喫過會噴發出無限感慨,沒齒難忘。茶籽蛹窩糯米飯,就是這樣一道來自地獄的美食。

        茶籽蛹多時,使用生鐵鍋煮糯米飯,煮到表面看不到水份,佈滿像泥鰍鑽過留下的洞眼,蓋上鍋蓋,抽掉竈鏜中明火,柴火灰蓋住柴火留下的紅炭,讓糯米飯趁着鍋中餘熱慢慢成熟,糯米飯香味從鍋蓋中滲出,胃液已經抵擋不住誘惑在翻滾,甚至發出沒有固定的嘰哩咕嚕聲。剷出鍋中那帶有金黃色鍋粑的糯米飯,竈鏜重新點燃小火,鍋中稍淋點茶籽油,冷油時倒入茶籽蛹,炒至金黃,再倒入糯米飯,把蛹遮實蓋嚴,讓蛹香飄不出,讓蛋白營養不流失,調一種自己喜歡的味道與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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