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江(老爺三)

        夫人一擔耐心把新人迎回來,拱手送給了別人,煮熟的鴨子飛了,內心不甘,老爺這樣發落獵人和新娘更是不理解,夫人心裏着急,到鎮上再次打探誰家有閨女,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是你的強求不來,是你的趕它不走,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老爺時運沒到,怎麼做都是白搭,開春後,夫人匆忙中又出了個亂子,第五任立馬又要登場,這場戲差點把夫人的老命給搭上,她到處託人,四處打聽,終於在端午節前訪到一位妙齡女子。

        女子剛過十六,父母雙全,兄長兩個,家境貧窮,是鎮上附近的佃農,租了十幾畝薄田,勉強度日,兄長疼妹妹理所當然,從不要她下地幹活,養在家中,只盼她換個好人家。

      夫人聽說後,立刻張羅,請人說媒撮合,女子父母很小心翼翼,打聽到老爺爲子嗣納妾,也不含糊,獅子大開口地要這要哪,窮慣了的人沒見過世面,要三十塊銀元,能爲兩兒子制辦五畝肥田,作爲當時這個聘禮是貴重了點,誰叫夫人看進眼裏拔不出來呢。

        這種買賣關係一旦成立,不需要講人情,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交易完畢。

        老爺沒錢,有錢也是大家的,何況那麼大一筆錢,男嫂管着帳呢,徵求大家的意見會同意,可老爺窮慣了捨不得,夫人又談妥了,哪家咬緊不鬆口,沒這個價成交不了。

        夫人見老爺沒這個意思,便把自己全部家當清理了一遍,滿打滿算還不到二十塊銀元,向別人借貸又覺得過意不去,到鎮上後編了個謊言,說經商討女方鬆了口,只要一半,讓老爺出十六塊銀元即可。

        老爺見變化這麼快,想想其中必有蹊蹺,過些時日,他單獨到鎮裏打聽,才知道事情原委,回到家也不做聲,隨夫人硬泡軟磨就是不答應。

        哪邊女方家見沒了動靜,找到鹽老闆夫人來打探,夫人說“你家要價太高,老爺娶不起,老爺想另找一家。”哪女方家的娘心內着了急,慌了神,立馬反問“老爺要出什麼價肯娶?”鹽老闆娘說就兩畝田的價,多了不要。

        女人眼淺,姑娘養大反正要嫁,留來留去留成愁,嫁了就嫁了,又與老闆娘相商日子的事,八字剛有一撇,馬上想起那一捺,老闆娘告訴她待文武江有人過來再告訴她準信。

        女人是個多嘴婆,高興的一路傳達,逢人便說,好似那十六塊銀元到手了一樣,家裏男人不作主,任由她擺弄。

        隔幾日,一傳十,十傳百,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家中夜裏進了賊,專門朝着那十六塊銀元而來,那賊人沒找到銀元,摸到姑娘房間,藉着月光打量一番,不看不要緊,頓起色心,摟草打兔,順手牽羊,把姑娘給奸了。

      待家人發現,那賊人也不急着跑,蠻橫地與這家人對打,黑夜中把這家老頭子一棍砸暈過去,全家人再無意追趕。

        女人問女兒是否被奸,她女兒也不知道,只感覺夢中有人壓在自己身上,至於做了什麼?一點都不清楚,原來這姑娘人長得漂亮,卻是個夢婆,有點回回氣氣。

        這麼個活寶值不值十六塊銀元,當然值!肯定值!昨天還值,今天就要打折了,老爺快滿四十歲,女兒都出嫁了,外公做了一輪又一輪,村裏小孩都稱他斌爺爺,可就是沒做真爺爺,能娶個黃花大閨女,有什麼不值的。

        再說哪家老頭子,被賊人悶了一棍,不知哪根神筋打通了,腦子活泛起來,交待一家人,不要將昨晚的事告知任何人,特別囑咐多嘴的老婆,切記!!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又到了秋天,獵人生下個大胖小子,兩口子提着兩竹筒酒,一塊幾斤的臘兔和剛割的蜂蜜,來感謝老爺成人之美,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爺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在獵人的提議下,認下了乾兒子,並由乾爹取名叫“秋成”,正是稻子成熟,秋收的季節。

      夫人聽到鎮上的人帶口信過來,哪家人鬆口,真的只要十六塊銀元,第二天天未亮立馬住鎮上跑,直接奔向鹽老闆店裏相商,夫人像撿了個大漏,到卦攤上選了個日子,將日子請人送過去。

        時間就是金錢,金錢買不來時間,一晃到了中秋,女人顯肚子,稍有點見識的人一看便知是懷了孕,這頓操作忙壞了她母親,瞞不過去也的瞞,算了算日子,打胎還來得及,偷偷摸摸地向鎮上郎中開了副打胎藥,還別說竟打下來了,只盼出嫁哪天早日到來。

        這邊夫人似撿到寶一樣,猴急猴急地張羅完畢,只待新人拜堂成親。

      到了那天,哪姑娘的母親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還特演示給女兒看如是,如是,便把準備好的東西給她,要她千萬小心。

        人蠢沒藥醫,坐了半天轎到了文武江,拜了堂,入了洞房,新奇地把老孃交待的事忘了,待酒席散盡,新郎入了房準備行房事,纔想起母親所交待的事情。

        新郎上牀,新娘下牀,新娘到處找她的包裹,黑燈瞎火地到處摸,摸到後,把東西找到裝上,原來是用雞血兌白酒浸了顆魚泡,假裝黃花大閨女。

        新娘上得牀來,老爺立馬用手去攬,新娘一側身,只聽得“嘣”一聲悶響,嚇得老爺坐了起來,原來魚泡在側身時幅度過大,把魚泡壓爆了,老爺定了定神,性趣全無。

        新娘子被怱如其來的一聲響,炸懵了,笑不得,哭不出,尷尬的躲在被子裏不敢做聲。

        老爺審犯人一樣地問,新娘一五一十地答,把來朧去脈問清後,老爺沒有發脾氣,把這件事告之夫人,讓她作主。

        姑娘不肯回孃家,就這樣留下來,老爺現在是一個正夫人,一個聰明白虎女,一個懵懂無知女,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臺戲怎麼也唱不一起來。

        夫人幫忙,越幫越牤,從始再沒有爲老爺撮合的心思,不久,大概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好了後一身發軟,病央央,病央央,只留下一口氣。

        老爺經過娶媳婦,生男孩這一系列操作,倒把子嗣這件事,當成終身要完成的任務,逐到鎮上算命,又到廟裏問卦。

        生活是人生的大話題,你不作弄它是一年四季,你作弄它也是生老病死,人生不存在意義,人一出生老天爺就幫你畫了一條線,這條線叫順應自然規律。

        老爺把整個事情捋了捋,把五個女人相較了一下,事情就那麼回事,回頭問怎麼對付白虎女人,得到答案並不複雜,只要白虎女過刀山火海,即可化解剋夫之命。

        老爺照着做了,選了個穀旦吉日,準備一舉豐收,生他個兒滿堂。從進祠堂大門口的坎,架了九把鋒利的柴刀,再架一盆燒得彤紅的柴火,讓兩位女兒身攙扶,白虎女頭蓋紅羅帕,一一跨過九把鋒利的刀,再越過火盆,老爺重新牽着她入了洞房,房中黑燈瞎火,他閉着眼,唯恐見到白虎出現,新娘雖然沒動過婚,但從七大姑八大姨口中得知許多房朮,伺候老爺很恰當,老爺上得牀來很順從,幾個月後,白虎女竟懷了孕。

        懵懂女是個活潑的人,她的活潑是發自自然的,年輕膚美是她唯一資本,白虎女欺負她她只笑笑,打她她不回手,只說沒打疼,有次白虎女用瓜瓢砸她的頭,把瓢砸爛了,她首先找到瓢的碎片,說可惜了那隻瓢,這是這樣一個傻的可愛的女人,誰願意刻意去傷害她,好在老爺不貪戀美色,只爲子嗣而來。

        懵懂女被人淤壞過,按老規矩要過火盆,像夾過野獸的鐵夾子,有股羶味,不在火上燎掉味道,野獸不會再上當,她跨了火盆,由老爺牽入房內,立馬躺在牀上,整平自己這塊地,任憑老爺風吹雨打,雨打風吹。

        女人,像這種女人,是種碰不得的女人,一碰即懷孕,不到四個月,走路都得捧着肚子,生怕肚子掉在地上。

        隔些日子,白虎女生了個女嬰,還沒出月子,懵懂女臨盆生下個女孩。

        “蒼天啊!我李斌造了什麼孽?讓你如此眷顧我。”老爺跪在天格祠堂,手中焚着三樹香,面朝天井上空吶喊,喊完站起來,把一樹香插入香簋中,走到地格祠堂再拜,站起身時朝地上跺了三跺,“土地爺,你瞎了眼,我初一十五,哪天沒給你燒香。”插樹香入壇,再次來到人格祠堂,拜了三拜,他不想罵祖輩先人。

        香的煙霧從香火中發出,冉冉地升起,縷縷地飄忽,似帶信一樣來到了天空,天空烏雲遮住了陽光,天黑了下來,雲層中一道閃電劃破天幕,緊接着雷聲像轟塌山體在滾石,“轟隆,轟隆隆隆”老爺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雙手撐開,頭向天空,天上烏雲滾滾,雲層捲起,狂風大作,雨就是不下來,連一滴也沒下,就好像老爺娶媳婦只有前奏,沒有想要的結果一樣。

        老爺不再去捋子嗣的事,一心經營他的文武江,經營自己喝酒的嗜好,江西產糧之地會釀酒,釀的一手好酒,村裏釀酒沒有師傅,但經常釀造便成了師傅,老爺不僅酒釀的好,泡藥酒也是俚手,來到文武江每年都泡酒,並會留下一缸作爲陳釀,二十幾年過去,地窖裏便存下二十幾陶酒,每存一缸會標註年份,用料配方方法,老爺愛酒卻不貪酒杯,也沒人見他醉過,他覺得醉酒是種浪費,酒要細細品,慢慢啜纔有味道,纔有閒情逸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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