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你會爲了“實現理想”去北京嗎?

“我一定要去北京!”

這句話堅定地說了七八遍,像是正在祈福時親人逝去而漸起的悲鳴,“要去北京!”“要去北京!!”砸牆聲鏗鏘有力。

“要去XXX。”會成爲一個人階段性的信念——

我要非去那裏不可;
在那裏有一切我想要的;
那裏就是天堂。

人們往往把迫切擁有的執念安放到一個事物上,由此鑄造了一個完美的軀殼,爲此,“北京”事無鉅細,就連是否安葬於此都要考慮詳細。

我理解眼前友人爲此的泄憤。北京是一個耀眼的名字,拋開所有僞假的噱頭,北京與成功、娛樂掛着等號。十年前人們想來北京的想法是爲夢想、爲理想主義、爲事業的精進或對藝術的追求,但十年後同齡的人們已經不再對那些“幼稚”的想法而執迷了。這個年代的二十歲青年更願意將自已的一生綁定在“搞錢”與“快樂”上,而北京在其中的角色則大致分爲兩種:

1.方便“搞錢”,並可以享受“快樂”的定居地。
2.“搞錢”完後的一個娛樂天堂。

友人是爲數不多的理想主義者。雖然在旁人眼中,友人堅持的理想無非是想得到更多人的認可而已——就此而觀,即便是做飯跳繩(而不是表演播音),只要能獲得認可她都願意。但即便是“認可”(這種功利主義的典型詞彙),都要勝於享受主義與拜金主義。爲了得到“認可”,爲了能去北京,友人日復一日的練習專業技能,老師們也很看好她(天生的外貌與公共場合的開放),友人去北京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民國時期的青年去北京多爲了救亡圖存的愛國熱情,建國初期的青年去北京多爲了建設祖國,改革開放時的青年去北京多爲了個人的理想抱負,到今天的青年去北京卻大多沒了宏大或渺小的志向。所謂“理想”是一種包在現實外的糖紙,總有一天糖紙會掉落,“飽滿的理想與骨感的現實”便互相對立。這種失落感人們不願再品嚐了,於是現實從小包裹了青年,直至長大,一羣尚未成年的孩子在做賭徒般的互相指責時,“你現實點吧。”成爲了通用語句。起初這句話只是一種警示,到後來演變爲一種得體的優越,爲此:我先一步現實,我就先一步成熟,我也就先一步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

我不敢苟同。前些天一位朋友跟我說,一個人嚮往海洋,認爲大海會有奇妙的療愈只是人臆想出來的。海就是海,無非是世界上的客觀存在的一大片鹹水罷了。我不敢苟同的端倪就在此處了:海亦無可更改,人的情感附着也同樣難以改變。當我願意時,我眼前的海島趨同於魔女的糖果屋;海浪趨同於挪動的羊羔;海風拂動趨同於打開冰箱時的涼爽;海鷗則趨同於空中吊着的蒲公英……無論時間如何延展,我始終不變的是爲人的感受,而人類最精妙的能力就是將那些枯燥、危險又平常的客觀事物幻化成每個人心頭的美好。

“海”就是現實,“糖果屋”“羊羔”就是理想。我堅守理想主義,哪怕略微激進、稍微幼稚,都不爲過;無論是爲了“建設祖國”“實現夢想”“生存追求”還是爲了“證明”“認可”,都不爲過。

最後再來說一說友人,她最終還是失敗了,在總結經驗中,幾乎所有人把矛頭指向了疫情的線上考試。

至於真正的原因,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了。她很是遺憾,但也最終決定不再復讀,決定通過考研,再回到北京。

我問她:

“北京究竟有什麼吸引着你?”

她回答說:

“你自己去住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今年暑假我來北京實習了一個月,當我看見達利、拉斐爾、坂本龍一、安迪•沃霍爾等只有在書本中才能看見的大師們的真跡一一出現在面前時,我忽然明白了她爲什麼對北京如此執着。

友人沒有氣餒,反而更加用功。在逐漸走出藝考失利的陰霾後,她依舊是最閃亮的那位。她的理想,也不再執拗於旁人的認可,而是要成爲一個真正被大衆認可的演員。

就此,她的故事告一段落。三毛曾說過:

“人們往往少年老成,青年迷茫。”

“老成”指的是家庭不幸,“迷茫”則是目無理想。我想,那些活在現實裏的人自以爲一生爾爾,了無煩惱,坐在石頭地上嘲笑着那些顫巍着身子,走着陡坡的理想主義者們。

他們只看見了陡坡之險,卻忘了那也是上坡路。


by 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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