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陣
“漣步訣……天水宮詭武靈脈身法~？”雷孽剛剛念出腦海中出現的信息，便見浮於半空的透明人形忽然化爲一抹紫光朝他而來，不待眨眼時間那一抹紫光已經與他融爲了一體~！他忽覺自己丹田處有兩道靈力迸出，不自覺地在體內開始循環~！
這裏是識海世界，此處的雷孽只是意識所化，那兩抹靈力自然也爲意識模擬而出，所以沒什麼限制，可這異狀還是讓雷孽下意識便要掐斷那兩道靈力。
星淵一跳離開了雷孽肩膀，順口提醒道：“別做抵抗，集中精神好好體會~！”
聲音剛落，雷孽腳下已有一片漣漪起，蓮包生，隨後花開人動！
近乎是與紫影之前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速度，儘管沒什麼參照物，可雷孽卻仍覺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轉，一片模糊。這漣步訣比起他之前使用靈力時全速之下還要快上不知多少倍，而且根據腦中信息雷孽知道，這正是以他現階段煉體境四段爲基礎的演示~！
同樣不到五吸時間，懸浮地七十二朵蓮花開始靜靜消散，雷孽也已回到了原地開始回味剛纔的感覺，初始的感覺頗顯違和，硬要說的話~就像是體內忽然出現了很多肢體，且皆需要他花費心神控制，讓他措手不及。再來就是靈力強弱的掌握，和靈樞組成禁制的構築，還有就是靈力通過骨骼、肌肉、筋脈時恰到好處的配合……
不過~也唯有這種時候雷孽會暗自慶幸自己靈脈的特殊。
星淵給他鑄造的這組靈脈雖然每次只能發動一個時辰，且沒過六個時辰才能再度使用，但每次靈脈回覆時其脈絡都可有所變化，換句話而言也就代表了~對於雷孽來說他每次啓動靈脈時都可以自主選擇成爲哪一類型的蘊靈師~！之所以常用真武靈脈只是因爲在沒有任何功法靈訣的情況下真武體格最強，最適宜戰鬥罷了~！
可就在雷孽因得到了第一套功法暗自竊喜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在了雷孽耳中。
“哎，明明是一套動作這麼漂亮的身法，怎麼到你這~看起來就這麼彆扭呢~？要是我搭檔是個漂亮小姐姐多好~！”
這身法信息中的確註明了是適宜女子修習，不過見星淵浮在一旁自怨自艾地說着風涼話，雷孽也沒了臨陣磨槍的心情：“你之前不是說魂魄中的記憶太過混亂且有缺失，提取不出來嗎？”
其實這套身法雷孽在那人像施展時便覺得極爲眼熟了，與之前詭武蘊靈師施展極爲相似，似乎那詭武蘊靈師所用的便是這尚未練成的漣步訣。既然如此，那麼此法從何而來便顯而易見。
“呵呵~只能說你小子運氣好，這個蘊靈師魂魄中居然能有顆魂核~！”星淵呵呵笑了兩聲，一副看白癡的模樣看着雷孽。
“魂核~？”這個詞雷孽是第一次聽說。
知道雷孽肯定不認識魂核，星淵緊跟着解釋：“只要是有靈智的生靈呢——就會有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這些記憶存在於意識體之中，意識體又存在於魂魄之中。生靈死亡的一瞬間魂魄本應跟着消散，可因爲強大的執念，一部分魂魄可能會被意識體影響糾結在一起，就有一定機率產生魂核啦~！魂核中一般便會存有這生靈最珍貴的記憶……”
“之前的紫色光團便是所謂魂核~？”雷孽沉默片刻繼續開口問道。
星淵點了點頭。
“那詭武蘊靈師的珍貴記憶……只有功法嗎？”
“哈哈哈……”聽了雷孽的疑問，星願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然不止~！其它無用的記憶我看過就抹掉了~！怎麼~？你有興趣~？”
雷孽又是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不~……沒興趣~！”
“不錯啊~小子挺聰明的~！”星淵難得讚賞了孽一句：“讀取別人的記憶不單會情景再現，其心境也會被記憶擁有者所影響~使其感同身受，本身心境出現遐思產生迷茫是輕的，最壞結果甚至可能會讓讀取記憶者難分主次，被這些外來記憶主導~！”
“……那你呢？——不會被影響嗎？”
見雷孽面無表情注視自己，星淵搖了搖頭:“你還是關心一會兒怎麼面對那小妮子吧~！”說完，他便主動退出那片識海，留下雷孽自己練習、參悟身法。
雷孽的身軀閉目呆坐在雪地中，只有他的右臂舉過了頭頂，掌心中一隻機械般的眼眸靜靜地掃視着周圍，片刻後~只能倒映出獨蒼白天地的瞳孔便生出了倦意，只見整條右臂如蛇緩緩捲起，化成了一個圓球將雷孽身體護在了其中，不再動彈。
區區幾個時辰轉眼便至，頗爲顯眼的一處雜亂雪地外一串腳印由近及遠。
雷孽向着星淵所指方向繼續前行，他面色有些陰沉，隔了許久才率先開口：“你說——我是不是被利用了~？”
見星淵沒有接話，雷孽繼續問道：“……你早察覺了，是嗎？”
“呵~怎麼？想怪我爲何沒提醒你~？”星淵輕笑，調侃道。
“不，我自己的決定怪不得他人。”雷孽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我還以爲我之前思慮夠多，足夠謹慎了，現在看來~還是被算計了~！”
“社會經驗不足而已，不必太介懷，人總是要遭受毒打後才能成長地~，不過既然已經想明白了，這攤子破事還要管嗎？”
“還是過去看看吧，有些事我還是想確認一下……”雷孽低眉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向前繼續邁步：“這賬——我記下了！”
“記賬？你就這麼確定你能活着回來~？先不說那邊會不會有陷阱，單是林芸禪那小妮子本身就比你至少強出三個段位。”
“你會看着我死嗎~？”
“現在想起我了~？你不是萬事都想自己動手~？”
“嗯，可——你會看着我死嗎~?”
“切~！”星淵不甘心：“小子！你這性格可一點都不招人喜歡~！”
雷孽嘴角一翹不再說話。雖說此行他似乎被人利用，可換種思路，這也可成爲一次歷練，能瞭解自己此時實力究竟如何，有了參照~才方便判斷今後如何行事。而且~他對那些特殊銅錢的用途着實非常好奇……
“罷了，罷了~，反正我對那小妮子血的味道也很感興趣~！”
聽到星淵說這句話時，雷孽腦海中浮現出一隻白毛老鼠面對獵物，眼神銳利輕舔嘴脣的模樣……
又一個時辰過後~雷孽站在冰面上，他眼前這座從湖中升起的山丘與這千島湖中其餘的山包似乎沒什麼不同，不過繞行觀察一圈後雷孽還是發現了一些剛剛斷落的枯枝敗葉以及幾組腳印，幾根枯草上還有幾滴新鮮血液。
因爲氣溫~血液已經凝結，可雷孽知道，若真是隻有他發現的幾滴血，星淵之前絕不會言什麼血腥味重，這裏應該只是外場而已。
“看來林芸禪要應付的不止是我。”雷孽眉頭微皺低語。所謂敵人的敵人可未必就是朋友。思索了片刻雷孽還是決定順着腳印上前一探究竟。
小小一座山丘對於走慣了山路的雷孽宛如平地，可他的前進速度卻不快，一邊謹慎的觀察着周遭環境一邊踏着原有的腳印緩緩往上。從數量判斷之前至少有六人從此經過，其中混雜的一組腳印較小，且每隔八尺方纔出現一枚，印記左右飄忽，幾乎只有足尖位置有淺淺的印痕，這應該是一名女子所留，若無意外應該便是林芸禪留下的。其餘幾組腳印步幅雖然小了很多，但根據腳印四周濺出的積雪以及一路上撞斷的草木可以判斷，這些人行動同樣急促，根本沒想過隱藏自己的蹤跡。
一個畫面出現在了雷孽腦海中：林芸禪匆忙趕至此地，剛要入山卻遭遇了山外埋伏之人的伏擊，伏擊者本欲一擊將其迅速制服，可未料到林芸禪的反映竟是奇快，只受了一點皮外傷便向着山頂逃去，一羣伏擊者也緊隨其後，開始追擊。
雷孽腦中正根據所見構思着畫面，他的腳步卻停住了。腳印上至山丘高度三分之二時~他眼前草木靜立，雪地平整，一切有人經過的痕跡全部消失不見~！
雷孽停在了一丈外，他注視着在同一排後便沒了後續的六組腳印眉頭微皺。這山丘雖有草木可卻生得稀疏，兩丈以上高度的樹木更是未見，不說行蹤難掩，若對方真有心隱藏也不必等到此時方行這掩耳盜鈴之舉。
機關陷阱還是……？
雷孽心中思忖，此地藏有林家隱祕的機率極高，要說存在什麼防禦機關也並不奇怪。但——周圍沒有任何打鬥、掙扎過的痕跡，地面腳印又是齊齊消失的，這情況與其說中了機關不如說更像是……
心中雖然有了猜測，可畢竟只是猜測，若只憑此便要以身試險實在有些草率。
而就在雷孽有些進退爲難之際,他忽然察覺一絲不對。星淵這傢伙太安靜了，自看見這座山丘後星淵就再也未發過一言，按照他對星淵的瞭解這種情況多半是他早已發現了什麼，閉口不言只是想看他的笑話而已。不過這同樣也說明——此地並沒致命威脅。
如此認定後雷孽再次向前走去，在臨近最後一排腳印時他遲疑片刻，隨後集中精神、深吸一口氣一步垮出。腳底觸地，雷孽觀察了周圍足足十吸後鬆了口氣卻又有些失望，除了他剛剛踩出的一個足印外再無任何變化。
此處定然有什麼古怪，只是雷孽涉及蘊靈師的領域太淺，根本找不出頭緒。
保持警惕繼續向前再次走出十數步，周圍依然如舊。繼續往前似乎失去了意義，雷孽退回那排腳印消失處開始橫向摸索。兩刻鐘後他再次回到原點，除了雪地更加凌亂外仍就毫無收穫。
“噗嗤”略帶幾分嘲弄意味的笑聲在雷孽腦中響起，星淵看到雷孽忙活了半天卻一籌莫展的模樣似乎是感到有趣，可笑了幾聲~見雷孽沒搭理他的意思便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哎~別說我什麼都沒教過你啊，這裏的情況其實你自己就能找出端疑，想想昨夜那幾枚特殊銅錢~。”
銅錢~!？雷孽迷惑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亮。
他退後兩步閉上了雙眼，右臂擡起，手掌對準了山丘之上，只見一隻猩紅眼眸自其掌心鼓脹而出。
雷孽視線中的世界再次變得虛幻。縹緲且五光十色的霧氣讓人感到目眩神迷。呼吸不暢、頭暈腦脹的感覺再次襲來，可這些感覺卻被眼中山體變化帶來的驚愕沖淡了~！他總算見到了他期望中出現的“壁障”，但是這壁障的樣式卻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差異：
一個巨大透明的紫黑長方體，仿若是從天而降垂直嵌入山丘之中。
這長方體可見部分似乎同樣是周圍那些霧氣所化，只是比起周圍那些雜亂色彩這長方體看上去凝實了不知多少倍，那外壁像是霧凝化水帶着絲絲縷縷的清澈，隱約可見內部；又像是空中一朵凝聚的烏雲，風起雲湧，殺機隱現，似其內一隻魔獸蟄伏其內蓄勢待發~！無數大如手掌、小如螞蟻大小的金色符文相連構成了粗細不一的長鏈在長方體中飛快穿梭，仿若是一根根運送血液的血管。
近千之數的禁制轉輪靜靜懸浮其中，這些轉輪大小各異、層數不一，與一個個節點將流經的符文鏈或變化，或分流、或加速、或分解……
“各司其職”維持着整個長方體的運轉。
這陣法看似繁瑣~可雷孽觀察片刻後還是決定動手試着破解~！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即便不懂陣法也知道世間萬物皆離不開等價交換，所以理論上只需阻斷那看起來像是能量供給的符文鏈便可以讓陣法停止運轉……至少是出現一絲破綻，讓他能找出進入其中的破綻~！
雷孽看向原先那些腳印消失的位置，一個直徑約兩丈，共分五層的巨大禁制轉輪緩緩轉動，若無意外~此處應該便是一處進入陣法內部的“門”。隨即他左手摸出搬山符，拇指於其上一搓從中取出黑色長弓。右手掌心中的眼珠回縮，那原本眼珠位置的裂口中一截宛似乾枯樹枝般的箭矢迅速脹出，搭於黑弓之上。右腳後撤、拉弓滿月的同時那眼珠也再次從其右手手背破皮而出，猩紅眸子飛快轉動幾圈後斜視禁制轉輪，鎖定目標。
無聲無息間~箭矢自黑弓出，遊向鏈接禁制轉輪的一串符文鏈。
雷孽知道凡物定然是影響不了這陣法運轉的，否則他剛纔來回試探早就對其產生影響了。他手中“長出”的箭矢看似表面粗糙，似一截樹枝，其實卻是由血痂凝結而成，乃是雷孽吸收生靈血液靈力後的殘渣匯聚而成。既然是衆生之血，每一部分便會有所不同，而這隻箭~箭頭用上了殘存一絲靈力的蘊靈師之血所凝~！
轉瞬間~箭矢從符文鏈中一穿而過，釘入其後一顆樹木之中，只是那符文鏈卻不見絲毫停滯或是破損。
雷孽雙眼微凝，剛纔一瞬他看得清楚，箭矢與符文鏈接觸時箭頭確實抹掉了其中一個指甲大小的符文，只是這微乎其微的損失根本影響不到陣法運作。
非是思路不對，而是力有所不及~……？
雷孽再次從摸出一支黑蜂釘甩向符文鏈，伴隨着“轟隆”一聲，四周雪花隨着氣浪翻滾間紛飛。
雷孽在原地頂着迎面而來的氣浪眯眼觀察。黑蜂釘產生的爆炸摧毀了符文鏈上二十三個符文，只是破損部分轉瞬見便被修復，而那不停轉動禁制轉輪也只是停滯了半秒不到便恢復正常，不見絲毫破損~！
見此~雷孽停頓片刻收回長弓，九支黑蜂釘先後從其雙手飛出，目標卻是與禁制輪盤相連的節點~！
黑蜂釘在九個節點中心爆開的同時，雷孽墊步後撤，手中第十支黑蜂釘飛向禁制輪盤。
每支黑蜂釘的威力確實只能抹掉二十餘個符文，可若是將其所有關聯節點全部阻礙，哪怕是半秒不到也足以對這禁制轉輪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不單如此，這種符武爆炸震波皆會增強其餘黑蜂釘的威力，當初即便是獨孤雁有靈訣護身也只抗住了五次增幅，如今飛向禁制輪盤的黑蜂釘在九次增幅後，內含的能量難以抑制，一道道裂痕在其周身瘋狂蔓延~！
就在雷孽墊步退後半仗，腳尖剛剛觸地時，第十支黑蜂釘已成了一道刺目白光~！
雷孽面無表情，側身將右臂檔在了身前。只見數十根骨刺自他右臂中竄出，密密麻麻，粗細不一的骨刺交錯，轉瞬便將其右臂包裹，就連骨刺間的縫隙也被緊隨其後生出的菱形紅色鱗片所填滿，構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
骨盾一甩，盾牌依靠底部幾根骨刺斜釘入了地面之中，雷孽也順勢躬身藏入盾牌下方。
宛若風暴的氣浪構成了屏障，卷着雪花、碎石、殘枝枯木向四周擴散。雷孽只覺一陣耳鳴衝入了自己的大腦，不單是盾牌上傳來的強震讓他身體發麻，就連身下地面都在劇烈顫慄。
兩秒後~一切平息，插入地面的巨盾在地上留下了一個長約八尺的拖痕。
盾牌縮小，一衆骨刺退入了右臂之中，雷孽單手杵着地踉踉蹌蹌站了起來，他甩了甩七葷八素的腦袋，定睛看向禁制轉輪的方向。
此時~，即便是雷孽本身的雙眼也能看出那一處的變化。
不止是因爆炸導致的地形變化，那一片景色在塵埃中不斷扭曲，如夢似幻，而其中心就仿若雲開霧散，一個黑黝黝的圓形空洞嵌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