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树

        最早知道茶叶,是我亲阿婆,讲出这句话没人相信,小时候不懂事,总感觉大人无所不能,莫名崇拜,阿婆也就成为了心目中万能阿婆;亲历事物才是真,某件单一事,谁最早告诉你,教会你,谁就是你先生,天真到无邪,单纯到尘埃,谁叫我当年是孩子呢。

        长大后有人再问,最早知道茶叶是谁?神农!炎帝!可能会这样告诉我,可我心里也没有正确答案,跟你知道的差不多,甚至更少,拿不出有力证据。唐朝陆羽《茶经》中“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往往把一切与农业,植物相关事物起源最终都归结于神农氏,正因为如此,神农才成为农之神。哦嗬,神农氏不是一个人呀?!原来和龙一样,七拼八凑出来的神呀?。炎帝是帝王称呼,一个时期帝王称炎帝,炎黄子孙,结果炎帝也不是单指一个人?!闹了半天谁都是,谁都不是。所以我讲是我阿婆,你相信了吧,其中溶入一个“道”字,这个道来自于个人印象,没有其它方面冲击的话,成立!!结论,我阿婆也属神农氏,这就对了,是吗?不是伪命题。

        家乡茶是种泛指,除了茶叶熬的,还有其它植物草本煎出的汤都叫茶,前面加个植物名称,就叫什么茶,汤药不分,属保健饮料范畴;真汤有色,真水无香,大概是这么个理。

        阿婆菜园子里,有几颗茶叶树,什么时候看上去都碧绿,碧绿是茶叶树常态,我小时候茶叶树齐头高,长大后齐我腰,总不见茶叶树长高,根茎稍长粗壮,树形还是从前老样子,假如在路上碰到,我照样认识它是阿婆菜园走出的茶叶树。树生长情况不变,碧绿老叶不换,树龄长寿,叶片越绿,太阳下晃着光,碧绿色翡翠光;灰白色根部,树梢杆棕红。

        阿婆采茶不带季节,长到六七公分长,齐茶根掰断,一手也摘,一把也摘,没有茶叶多少的概念;炒完菜,刷完锅,趁锅底热度炒茶叶,嫩青,青绿,直到乌亮油黑;从不包扎,存放竹皮篓里一角,吊在灶龛上方横担边,竹皮篓随横担摇晃荡秋千。

        菜园那几蔸茶叶属高山红茶,家乡在大山里,阿婆采茶不带季节是因为家乡四季如春,云雾缭绕;春茶苦,夏茶涩,秋茶甜,冬季折枝都有茶;阿婆的茶常年苦,煨出的汤棕红,从某个角度仔细观察,汤面一层油光;想浓稠度高,煨到滤出丝。筛茶汤到碗中,琥珀荡漾,看上去心情舒畅,喝下去精神舒爽。

        阿婆常年把煨茶罐放置在火龛周围,有时在红火炭上,有时在明火边,但大多时候停放在火龛边,泥砖上。煨茶罐是只大铁瓷杯,烟熏得黑不溜秋,瓷杯本来有盖,因煨茶盖上没气孔,沸腾时浇的火龛灰尘飞舞,搁置在八仙桌抽屉里;用只口径大于瓷罐斗笠碗扣着。哪个年代,大多数家庭用砂罐煨茶,阿婆那瓷杯是早期省妇代会奖的,很气派,从来没听她提起过,有次擦杯无意中发现杯壁上一溜小楷,包围一个“奖”字,我见到那只荣耀杯时,补锅师傅在瓷杯底部边缘打了五个补丁。

      阿婆去世那年晚秋,回老家祭拜,茶叶树大部分还在,树下结了些茶叶果实,零星地开着茶花,靠近菜园门口那棵,不知谁砍了,留下十几公分,茶树根竳,没有发芽;前些年清明祭祖,无意中从路旁向菜园瞟了一眼,那颗留根竳的茶叶树长得特茂盛,枝条散得开,可惜,再没有人去掰它嫩叶。走近茶叶树,掰下三两枝茶叶,手心搓了搓,靠近鼻嗅了嗅,哎哟喂,还是那味道,没变,真的没变。

        近些年喜欢上喝茶,绿茶,红茶,白茶,黑茶,黄茶和乌龙茶,喝了个遍。泡上一壶,静静享受,或摆下龙门阵,聊天侃地打颟议,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难道缺少了点酒色,还有财气,做腻了凡夫俗子想驾云上天,不过就那么回事。突发奇想,买了个大瓷杯,煨了罐红茶,还原初恋,品了品,我地个妈呀,味还是那味,差点酽。

        于是,想起孩提那事,第一次“偷”喝茶,怎么细品也喝不出“偷”那种意念,那种肆无忌惮,从容不迫。就在哪个炎热夏天的下午,玩累了从外面回到家很热很渴,茶能解渴提神,带着好奇心,揭开煨茶罐上斗笠碗,满满地倒了一碗,打开擂鼓地劲,一口渴下去,啊…!舒坦!香和之前嗅到的一模一样浓烈,味道好极了,过了会口腔里有种沁甜从舌根涌出,约两三刻钟,迷迷瞪瞪躺上床写寻人启事,到第二天上午我才把自己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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