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子罕第九》通覽:爲學之難

《論語·子罕第九》通覽:爲學之難

通覽《論語》二十章,我們嚴重懷疑當時孔門弟子成立的編纂辦公室設立了兩個工作組,一組主攻孔子在“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方面的相關言行。另一組主攻學問之用,特別是弟子、時人關心的“爲政”問題。後來,編纂辦公室在合併成書時,發現孔子所講的爲學只有一個大目的——學而爲人,而學問之用本身與學而爲人又是密不可分的一體兩面。

可能正是鑑於上述情況,“編纂辦公室”難分伯仲,最終決定採用穿插的方式,排布《論語》所涉二十章。單章排“爲學”,雙章排“爲學之用”。

當然,上述觀點僅僅是筆者的個人看法、一家之言,還需讀者自行揣摩體會。

《論語·子罕第九》主要是講“爲學之難”。這一章的點題末篇很有個性,是孔子對《詩經》章句的評價。

“棠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孔子評價這句詩歌,認爲詩中人只是不夠想念罷了,如果足夠想念你的話有怎麼會覺得遙遠呢?

表面上看是就《詩》論詩,實際上是在講“爲學之難”,只不過是“求學”之心不夠罷了,就像詩中人一般。

開篇“子罕言利與命與仁”,隱隱然講了“爲學之難”的直接原因——學生們關心、關切的話題孔子很少涉及。其實,不單單是孔子,孔子之後歷朝歷代的老師,對這三個話題,都是很少涉獵的。再往後發展,到了今天的大學,更是形成了與社會完全隔絕的學院派。學生們感興趣的、關心的,老師一般不講幾乎成了學校的一個傳統。

“利”這個話題,是天下人關心的。孟子見梁惠王,大手一揮——“何必曰利”,因爲梁惠王開口就問如何有利於自己的國家。孔子之所以不講,是因爲很容易讓人急功近利、見利忘義,講“利”,不符合他老人家的仁義主張。

“命”這個話題,也是人人關心的。世道不好時,很多讀書人賴以活命的手段便是擺個測字攤給人算命。孔子講“五十而知天命”,“命”說到底是天的事兒,只有哪吒那樣的叛逆兒童才能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號,到了五十歲上下,沒有人不意識到“命”的。但同學齡期的弟子談“命”,似乎有違其時,也有些自不量力。畢竟那是天的事情,最好還是交給天,交給時間,交給每個人自己去體悟爲好。

“仁”倒是孔子所推崇的一個概念,但他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有人根據“仁”字的字形,解讀“仁”爲處理兩人關係的一種解決方案。特別是在中國社會之中,夫子、母女、夫婦、君臣、兄弟、姐妹,這些最重要的關係都是成組出現的二人關係。如此一來,在這樣的社會框架下生活,便有規律可循了。所謂君臣有義,夫婦有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中國人發明了一系列的二人世界原則。在這個原則光框架下,處理兩個人的關係,個人內心或許會很擰巴,但總體關係一定是和諧的。加之家國天下概念的存在,一個和諧穩固的社會便架構起來了,很容易形成繁榮、和諧、有秩序的局面。這個繁榮、有秩序又是一切社會所追求的存在狀態。

問題是,“仁”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穩固的兩人關係雖然有相應的原則,但這個原則又不可能放之四海皆準,又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具體情況。所以,很難用來評判他人是否“仁”,因爲“仁”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至於能不能發揮,能發揮多少,不僅因人而異,也因環境而異。

緊隨“子罕言”篇,《論語》編者便引用達巷黨人對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的評價來說明“仁”、“命”話題的難講。孔子用“吾執御矣”來自我解嘲,不要忘了,老人家在不同場合可是講過“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爲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如此算來,孔子對達巷黨人的迴應,差不多算是將“利”、“命”、“仁”全部擺在了一起。

《論語·子罕第九》的其他篇章,用各種方式,印證爲學之難。

其中較爲有價值的是“子絕四”篇,這一篇講到孔子爲學時,努力戒除的四種壞習慣:一是太過隨意,二是太過武斷,三是太過固陋,四是太過自我。認真想想,即便是我們把“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寫下來作爲個人的座右銘,時時警惕,仍然避免不了犯相應的毛病。

知易行難,或許纔是“爲學之難”的關鍵。但認真想想老人家的“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所有的爲學之難,不過是求學之志不夠堅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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