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先進第十一》通覽:學而爲人衆先進

《論語·先進第十一》通覽:學而爲人衆先進

《論語·先進第十一》凡二十五篇,算是《論語》下編的領章。正如上編領章講“學而爲人”一樣,作爲下編的領章,重點寫了先進諸弟子學而爲人方面的具體成效。

《論語·先進第十一》的點題末篇十分罕見,是《論語》中少有的長文。居然達到四百餘字,這一篇後來被取其首句命名爲“子路、曽皙、冉有、公西華侍坐”,重點講了四位先進弟子與孔子共同討論志向理想的場景。

孔子先假設了一個前提——“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老人家講,我比你們都要年長一些,要暢所欲言,不要因此而拘束、斂藏。你們常說不被人賞識理解,倘若被人賞識、重用了,你們最想做些什麼呢?

發言前的這番交代,孔子就是想讓幾位弟子暢所欲言,展開談談各自的爲學目的。

子路最爲直率和坦誠,搶先表明自己帶領千乘之國擺脫饑饉困窘,使民人有勇知方的志向。冉有緊隨其後,見到“夫子哂之”,有意識的降低了點兒姿態,表明自己可以帶領一個方六七十的小國,三年使之足民。公西華則更願意發揮自己的長項,願意做個“小相”——相禮者。只有曽皙一直在旁邊聽着,不肯發言。最後在孔子的追問下,纔講自己的志向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說白了,就是吹吹風、唱唱歌,應時而動。孔子對曽皙的回答表示高度的認同——發出“吾與點也”的感嘆。

如果文章寫到這裏戛然而止,很容易讓人誤解,彷彿孔子是個任自然的隱者一般。

認真往下讀,等到子路、冉有、公西華離開後,曽皙和孔子還有一段對話。曽皙問子路等三人說的怎樣?孔子一一作了評點。哂之是因爲子路明知爲國以禮卻出言不讓,冉有有意低調地表明自己只能駕馭方六七十,如五六十的小國,孔子當然清楚,小國也是國。至於公西華,如果甘願做個小相,誰還能做大相?

由此可見,孔子實際上是深許子路、冉有、公西華的,畢竟,這三個人也算是有些本事的,用身上的那點本事駕馭自己志向中的追求,應該不成問題、不在話下。

孔子之所以特別認同曽皙的回答,是因爲曽皙回到了“學而爲人”的本質上,對爲學這件事兒,沒有太強的目的性,反而是最好的爲學姿態。

據說,有個弟子問幾何之父歐幾里得——幾何有什麼用?

歐幾里得看了看他,告訴他說:“幾何沒什麼用!”然後私下裏告訴自己的貼身弟子,“給他幾個錢,打發他走!”

因爲歐幾里得之道,一門心思指靠做學問發達的人,是做不好學問的。

歐幾里得對淺薄學者的鄙視和孔子對曽皙的看重,實際上同一件事兒的兩面,或者說本質上是一回事兒。

重新回到《論語·先進第十一》,孔子自己講:“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編訂《論語》的諸弟子特別爲此做了備註。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如果這樣的描述指示還不夠明確的話,《論語·先進第十一》的開篇講得更明白: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意思是說,尚無禮樂之名時而進入禮樂之境的先趨,算是樸野之人。已經有了禮樂之名而刻意進入禮樂之境的後進者,算是學而爲之的君子。如果說到禮樂的精髓,還是要從先進的樸野之人身上求。

延展一下,孔子的態度在明確不過了。即便將學而爲政的目的毫不做掩飾的子路、冉有、公西華,也是先在“學而爲人”的根本上求的。那些曾經追隨孔子在陳蔡之間經歷厄難的“皆不及門也”的弟子,纔是真正抱持“學而爲人”根本的弟子,他們經受住了“學而爲人”的考驗,他們之中的許多人,在歷史上成爲一個大寫的人。

至於首篇和末篇之間,不過是將這些大寫的人,一個一個展示給後人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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