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教師節,懷念曾教過父親和我的韓老師

韓老師,在澗崗小學教了一輩子的書,三十多年過去了,我依稀還記得她的模樣,只因她像極了我的奶奶。

我上小學的那幾年,澗崗小學與村西的敬老院隔了一條院牆,學校的教室,從西到東是一排紅磚大瓦房,學前班、一至五年級一字排開。

韓老師家在村子的正中央,和我家只隔了一條寬約百米的大坑,我站在自家的平房上,向南望,常常能看見韓老師在後院給花果蔬菜澆水,搭架摘剪。

韓老師教了我三年的語文,也正是人生中這最初渴望知識的三年,讓我深深喜歡上了語文,也將作爲一名語文老師,當做了人生的志向,一直到如今,仍初心未改。

韓老師愛栽花,教室走廊前的那塊兩米寬,四米長,紅磚四分之三埋在土中,只露出一個等腰直角三角形來的花園裏,種滿了她喜愛的美人蕉、燒餅花、柺棍花、夜來香、滿天星、馬舌菜花、野葵花……

在這衆多的花中,我最喜歡美人蕉,直到現在,每當下雨天,我靜坐在窗邊,聽雨聲回憶往事時,童年朗朗讀書聲,雨打芭蕉聲,仍迴盪在耳邊。

韓老師愛種菜,校園的西邊有塊菜地,每週一節的勞動課,韓老師領着我們這羣農村的小小子,小閨女,像大人似地栽蘿蔔苗、白菜苗、番茄苗、茄子苗,點種南瓜籽、豆角籽、冬瓜籽……

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韓老師還領着我們種過向日葵,瓜子常喫,而向日葵卻第一次見到。圓圓的臉蛋,黃黃的圍巾,在太陽下面害羞的樣子,讓我一眼就喜歡上它了,可惜的是不知道哪天夜裏,竟然被人翻牆折走了。

同學們望着像是被砍了頭的柳樹的葵花杆,妄想着夜裏它們會重新發出新芽來,像孫悟空一樣變出七十二個頭。一天、兩天……一週過去了……

半個月後,在漸漸枯萎的葵花杆旁,慢慢又長出了向日葵的幼苗來,原來是韓老師,擔心孩子們傷心失望,又悄悄種下了新的希望。

秋天,每位參與勞動的同學,都分到了一盤像馬蜂窩似的向日葵,懷抱在胸前,像是凱旋而歸,胸帶榮章的戰士。

相比於大自然中萬紫千紅、絢麗多姿的花朵來,孩子們纔是韓老師心中最美的花。

小時候的我看着有點“蔫”,可是調皮搗蛋的事,並沒少做,一天在和小夥伴們,玩用架子車當蹺蹺板使的遊戲時,不小心把腿摔骨折了。

平時還好,小夥伴們可以架着我,一瘸一拐地上下學,到了下雨天,就比較危險了,因爲上下學的路上全是土路,一下雨盡是泥坑。

有一天,快放學時,天空突然烏雲密佈,學校臨時通知提前放學,同學們怕被淋成落湯雞,甩開胳膊,恨不得飛起來似地往家跑。

在辦公室批改作業的韓老師,突然想到了我,急忙往教室趕,見我正在教室的門口四處張望,她微笑着喊着我的小名:“全兒,嫩爸沒來,我揹你回家吧!”

我趴在韓老師的肩膀上,感受到了久違的,來自於奶奶的溫暖。

我們一老一少師生倆,在即將來臨的暴風雨前,艱難地走着。半道上,遇到了匆忙趕來的父親,父親叫了一聲“韓老師”,趕忙將我從韓老師的背後,抱了下來。

父親想再多說些“感謝的話”,卻被韓老師打斷了,她叫着父親的小名,讓他趕緊揹我回去,別淋了孩子,腿發炎了可就麻煩啦!

我們父子倆,望着韓老師用右手掐着腰,高低不平地往學校趕去,淚水模糊了視線。

父親揹我回家的路上,跟我說了一個早已不是什麼祕密的祕密,原來他也調皮過,他也是韓老師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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