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成海洋(第十一章)

              最后的晚餐(上)

王老师坐在去往县城的客车上思绪万千,坐在旁边的李老师看出了他的顾虑,微笑着说:“该来的终归要来,这正是你修炼自己的最佳时机,别忘了我昨晚跟你说过的,顺其自然。”

王老师侧过脸朝车窗外望去,此时正直初秋,远山之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天空中正飞过一群大雁,它们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万物自然生长,人也应该顺势而为。

王老师紧闭双眼,他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和平饭店并不难找,因为它是k县规格最高的饭店,与k县政府比邻而坐。因为和平饭店豪华的装修与奢华的服务,使绝大多数k县普通老百姓对其望而却步,所以这里的包间很容易预约。

王老师一行五人进入宽敞明亮的包间内,各自归坐。孙老师坐在门口位置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和各具特色的领导们在这里吃饭时发生的轶事。

王老师因为自己过于朴素的穿着与这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而稍显局促。

李老师环视着四周的陈设,眉头紧锁。

“你们不知道啊,别看那些领导们平时在单位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到酒桌上两杯酒下肚,你看去吧,哈哈……”

赵老师面无表情地打断孙老师的讲述,平静地对着钱老师问道:“什么时候上菜?我有点饿了。”

钱老师今天很高兴,他面向已经停止讲故事、面露尴尬神色的孙老师点点头,示意其不要在意,然后看着赵老师轻松地说:“老赵同志,你别着急,饭菜都已经订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菜,马上就上来。我们兄弟几个虽然在一个办公室,但能凑在一起聊天属实不易,咱们上次在一起聊天还是因为老王的事,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啦!所以,今天我们要敞开了聊,一直聊到尽兴为止!”

“好!你这样说才够痛快!”孙老师附和着说道。

服务员此时正将各种美味佳肴按次序摆上桌。

钱老师兴冲冲地说道:

“我一直忘不了上大学时,老王和我一起在婚庆公司组队唱歌时的那段日子,那生活真是自在啊!一个月演出十天,每天准备十首歌,一天只干半天活,动动嘴,钱就到手啦!”

王老师也兴奋地说:“你这样一说,我还想起有一次参加商演,大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咱俩穿着单衣就上场啦!一上台就冻得直打哆嗦,没办法,咱俩就开始边唱边胡蹦乱跳,没想到观众反应还挺强烈,老板为此还特意多给了咱俩两百块钱!”

“哈哈,大学时代要论挣钱能力呀,还得服人家老李,人家老李替考一次就顶咱俩挣一个月的!”钱老师看着李老师大笑着说。

“高收益承担高风险。你们忘了?有一次我替考被省督察老师逮个正着,当时幸亏老孙帮我摆平了这个麻烦。”李老师兴致勃勃地说。

“那都是小事,你们记得老李最风光的那次替考不?就是我给他联系升本考试的那次,当时那考生他老爸从里到外把所有关系都打通了,老李进去刷刷几笔,好家伙,一天时间啊,八千块到手啦!我要是有你那本事,就不至于低三下四地卖手机卡啦!枪手都是爷,销售得当孙子,唉,人比人气死人啊!”孙老师说完,长叹一声。

“销售也不错嘛,大四最后那半年,你们都去实习啦,老孙我俩才不干那种赔本买卖呢,我俩去北京卖楼,那时候我才知道老孙不简单,咱家老孙这销售能力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呀!三个月,短短三个月,在他的带领下,我俩合作成交了四单,那可是四万多块佣金呀,现在咱一年才挣几毛钱?唉!我现在这点儿存款还都是那时候攒下来的呢!”钱老师略显失落地说道。

“你俩不应该回来。”赵老师一边耐心地剥着手中的大虾,一边慢悠悠地说。

“你们都回来了,我们怎么可能留在那里?”钱老师大声说,他毫不避讳地表达出了对赵老师这句话的不满。

“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不容易,多聊点高兴的事吧?我听说老钱高中的时候还有点风流韵事呢?老王你最清楚,你给大家详细讲讲,每次我问老钱,他都含糊其辞。”孙老师打趣道。

“哈哈,那可有的聊啦。那个女的叫韩江怡,个子不高,长得挺可爱的,我们都是同班同学。老钱同志追求人家追求了一年多,人家一直也不答应,后来高考结束那天,咱老钱同志晚上八点多骑个破自行车从县城跑了二十多公里去村里找人家表白,可到那里跟人家聊了才十分钟就铩羽而归啦,更悲催的是,回城路上,老钱同志的自行车车胎被扎,然后咱老钱同志……”钱老师赶忙接过话来:“然后我就把那辆满身锈迹已经跟了我三年的破车扔到了路边,准备走回城里,我计划得走三个小时。可没走多远,走到一处上坡路段时,我看见前边正好有一辆满载沙子的四轮车正慢吞吞地爬坡,我就悄悄爬到了它的后斗里的沙堆上。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它去城里,到城里下车时我会跟司机好好解释,但如果它去别的地方,我就在它拐弯减速的时候跳下来。”

“这车是去城里的?”孙老师急切地问。

“不是,路过一个岔路口时,我发现它要拐弯,于是我看准时机跳下来了,虽然当时车速不快,但我还是从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住。”

“没受伤?”孙老师大惊失色地问。

“没有,毫发无伤,很可惜你们没看到,要不你们一定会被我当时潇洒的落地动作帅到!”钱老师故作轻松地说。

“你真是个疯子!你没想想,当时你后边要是再过来一辆车,你就玩儿完啦!”孙老师气冲冲地说。

“这算啥,我这点儿事儿跟老赵相比,简直是小儿科!”钱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老师,接着又饶有兴味地说,“当年刚上大一的时候,一天上午,老赵我们三个一起去爬学校的后山,爬到山顶时,我们发现了一处凸出在悬崖边上的小空地,这地儿两米见方,距离山顶三米左右,三面悬空,只有一面与山体相连。我和老王开玩笑说,从那上边看远处的风景,一定别有一番滋味,话还没说完,老赵嗖地一下就跳下去了,还兴冲冲地告诉我们,风景确实不错,让我们也跳下去看看。我和老王当时差点儿没吓死,因为那地方并不大,跳的时候稍微不稳就可能掉下去。”

李老师看着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用卷饼卷着烤鸭的赵老师,带着稍显惊讶的语气说:“想不到,老赵也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不过,这也算不上多危险的事吧。”

王老师接过话来说:“你们都没听明白重点,他下去是没遇到危险,可重点是——他怎么上来啊?那空地距离我和老钱的位置三米多高,而且直上直下,他跳不上来,我们手里也没有绳子,我当时都想报警求救了!”

“后来呢?”孙老师急切地问。

“后来,说出来能把你气死。老赵在那里当我俩不存在一样悠哉悠哉地欣赏了十分钟美景,然后不紧不慢地让我俩脱衣服,他竟然把我们三人的羽绒服连在一起当绳子用,最后在损失了三个羽绒服的惨重代价下老赵同志终于被我俩拉了上来。”王老师埋怨道。

“哈哈哈……老赵同志,你真是太可爱啦!”李老师兴奋地直敲桌子。

赵老师将一大块儿鱼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俩……要是不提这事,我都……忘啦!”

“菜已上齐,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叫我,祝各位用餐愉快!”服务员深鞠一躬,然后退出门外,紧接着将门轻轻关好。

“好啦!菜齐啦,咱们都把酒倒满,我有件事要宣布一下!”钱老师站起身,突然收起笑脸,郑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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