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處無荊棘——讀美靈的《爲荊棘而感恩》

請原諒本人的孤陋寡聞!美靈是誰,不得而知,即使藉助搜索神器“百度”也沒有找尋到這個人的相關信息。從作品中假託的人物——珊德拉、芭芭拉、菲利看,極容易讓人產生錯覺——美靈應該是一位外國作家。對於作者的溯源,無法獲得真實而確切的信息,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對其作品《爲荊棘而感恩》的閱讀。

有人說這是一篇心靈雞湯文,一千個讀者,一千種《爲荊棘而感恩》的理解和評說。不論從什麼樣的視角出發,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迴歸到文章本身,事件中蘊涵的生活智慧和人生理趣,對現世人生還是具有積極的啓示意義。作爲講故事的文本,小說通過虛構的故事折射社會世情,隱喻人情百態。至於能不能收到應有的效果,取決於講故事選取的視角、故事的因寄所託和講故事時使用的技巧。梳理《爲荊棘而感恩》的故事情節和人物關係可以看出,文章沒有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也沒有激烈的矛盾衝突,簡單的故事,平凡的小人物,不事雕琢的語言,讓作品沒有外顯出什麼特殊之處。但是,小故事蘊含大道理。仔細品讀虛構的故事,淺層看真的有一點心靈雞湯的味道。不過,靜言思之,仔細咀嚼,簡單故事和平凡人物背後隱含的內在的意蘊還是極爲深刻的,值得品味。

“感恩節”一個充滿溫馨的節日。“感恩”,是源於在自己生活和成長的路途上受到來自外在的幫助,出於感激而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敬意。可是,小說中的幾個人都是在不同年份的感恩節到“街邊一家大花店”買自己心裏想要的東西,以示對這個節日的紀念。對幾個人而言,命運始終對它們格外吝嗇嚴苛。“一直以來都過着一帆風順的愜意生活”的珊德拉在一年內連遭噩運,“一場交通意外”奪走在肚裏生活四個月的孩子,丈夫失去工作;生活優渥的芭芭拉不幸連連,父親去世,家族企業衰頹,兒子吸毒,丈夫去世;與妻子40年的婚姻深陷危機的菲利終於走出“荊棘時刻”。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際遇。面對生活這本大書,每個人都是幼稚的讀者,很難參透其中的真意,更無法規避隨時可能出現的困厄。在生活面前,誰都無法做到對生活絕對的掌控權,導引生活按照自己的想法呈現;生活對生活者施與的影響,不會因爲你的身份地位,你的高低貴賤而有差別對待。曾經無憂無慮的珊德拉,生活優渥的芭芭拉,享受婚姻幸福近40年的菲利,在生活風平浪靜的時候,他們沒有意識到這種生活的可貴,一旦災難來臨時,從天堂墜入地獄、從天使變成了乞丐。在飛來橫禍面前,他們不是沉淪,也不是自暴自棄。他們深諳,在現實無法改變,災難不能規避時,只能調整自己,坦然面對。惟其如此,才能迎接新的生活。所以,在災難面前,他們分別用“一大堆的綠葉、蝴蝶結和一把又長又多刺的玫瑰花枝”、“12根帶刺的長枝”表達對過去的祭奠與告別,更是對生活中“荊棘”的感恩。

誠然,小說虛構的故事帶有勸世渡人的價值投注。把目光從小說移入到現世人生,文中之意對現實世界還是具有勸誡和啓示的意義。趨利避害、心向順達是普羅大衆普世性的心理,但是理想歸理想,現實與理想很難完成重疊。身處複雜的社會關係中,不論處理什麼樣的關係,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自我,都不可能一帆風順,現實往往都會與心理的預設發生偏移。不如意事常八九,不管是個體,還是羣體;不論是個人,還是國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順則喜,逆則悲,這是世情的常態。不過,轉而思之,不論順逆、悲喜,在既定事實面前,除了給內心造成衝擊,有的可能是轉瞬即逝,有的興許是曠日長久,但事實無法改變。故此,面對遭受的不順,甚或悲劇,學會接受是走出陰霾的前提。接受了,再嘗試通過自我的調整,以儘快的速度走出來。生命有限,如果在悲慼陰暗的角落裏待的時間長,就意味着有生之年享受的陽光快樂縮短。既然如此,與其悲悲切切,不如心向彼岸,迎接春暖花開。

俗話說:“沒有永遠的坦途,也沒有永遠的泥濘。”對一個人來說,上帝在爲你關起一扇門時,肯定會爲你打開一扇窗子,只不過時間早晚不同而已。面對玫瑰和荊棘,每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玫瑰。殊不知,玫瑰也有帶刺的。光鮮豔麗固然可人,但是芒刺扎入肌膚也很痛苦;荊棘固然可棄、可怖,但是“存在即合理”。不管是自然的存在,還是社會世情的隱喻,它都會以自己的方式發揮着作用。荊棘遍佈,既描繪一種客觀存在,更隱喻社會生活的困難重重;披荊斬棘,是艱苦創業、不畏艱險、奮鬥拼搏的寫照。在人類與各種困難作鬥爭的漫漫征程中,難越的關山、難渡的江河無處不在。如果望而卻步,永遠無法從刀耕火種的矇昧走出來。正是在遍佈荊棘在敢於抗爭,勇於拼搏,才迎來文明的曙光,纔有了現代文明的繁盛和人類歷史的進步。

從人類發展史回溯到個人成長史,作爲社會性的羣體生物,個人不可能置身事外,必然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苦難與挫折。在未知面前,如果能夠懷有“逆境也是對人生的眷顧”的思想,逆境和災難真的到來時對內心造成的灼傷力就不會傷筋動骨。不錯,我們都渴望鮮花滿地、坦途一片。可是,個體生命的渺小與脆弱不可能駕馭命運之舟。在享受鮮花掌聲時,不失自我,清楚這個世界不可能只有玫瑰,就不至於迷失自己,因爲沒有枝條,玫瑰就變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無基之塔。人生如夢,一個人一生有多少個“12”——一年組成,無法預知,但是組成“12”的每一個“1”裏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不順,每一次的風雨的洗禮,每一次都能夠從中間汲取營養,“荊棘”之上自然會有玫瑰綻放。行文最後謹記文中之語:“學會爲生命中的荊棘感恩、荊棘能夠把玫瑰襯托得更加寶貴、人在遇到麻煩的時候會更加珍視命運的慈愛和幫助。”(陳士同)

附原文:

迎着11月的寒風,推開街邊一家花店大門的時候,珊德拉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一直以來,她都過着一帆風順的愜意生活。但是今年,就在她懷孕4個月的時候,一場交通意外無情地奪走了她肚子裏的生命,她的丈夫又失去了工作。這一連串的打擊令她幾乎要崩潰了。

  “感恩節?爲什麼感恩呢?爲了那個不小心撞了我的粗心司機?還是爲那個救了我一命卻沒能幫我保住孩子的氣囊?”珊德拉困惑地想着,不知不覺中來到一團團鮮花面前。

  “我想訂花……”珊德拉猶豫着說。“是感恩節用的嗎?”店員問,“您一定想要那種能傳遞感激之意的花吧?”

“不!”珊德拉脫口而出,“在過去的5個月裏,我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我知道什麼對您最合適了。”店員接過話來說。

珊德拉大感驚訝。這時,花店的門鈴響了起來。“嗨,芭芭拉,我這就去把您訂的東西給您拿過來。”店員一邊對進來的女士打着招呼,一邊讓珊德拉在此稍候,然後就走進了裏面的一個小工作間裏。沒過多久,當她再次出來的時候,懷裏抱滿了一大堆的綠葉、蝴蝶結和一把又長又多刺的玫瑰花枝——那些玫瑰花枝被修得整整齊齊,只是上面連一朵花也沒有。

珊德拉狐疑地看着這一切,這不是在開玩笑吧?誰會要沒有花的枝子呢!她以爲那顧客一定會很生氣,然而,她錯了。她清楚地聽到那個叫芭芭拉的女人向店員道謝。

“嗯,”珊德拉忍不住開口了,聲音變得有點結結巴巴的,“那女士帶着她的……嗯……她走了,卻沒拿花!”

“是的,”店員說道,“我把花都給剪掉了。那就是我們的特別奉獻,我把它叫做感恩節荊棘花束。”

“哦,得了吧,你不是要告訴我居然有人願意花錢買這玩意吧?”珊德拉不理解地大聲說道。

“3年前,當芭芭拉走進我們花店的時候,感覺就跟你現在一樣,認爲生活中沒有什麼值得感恩的。”店員解釋道,“當時,她父親剛剛死於癌症,家族事業也正搖搖欲墜;兒子在吸毒,她自己又正面臨一個大手術。我的丈夫也正好是在那一年去世的,”店員繼續說道,“我一生當中頭一回一個人過感恩節。我沒有孩子,沒有丈夫,沒有家人,也沒有錢去旅遊。”

“那你怎麼辦呢?”珊德拉問道。

“我學會了爲生命中的荊棘感恩。”店員沉靜地答道,“我過去一直爲生活當中美好的事物而感恩,卻從沒有問過爲什麼自己會得到那麼多的好東西。但是,這次的厄運降臨的時候,我問了。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原來黑暗的日子也是非常重要的。”

正在這時,又有人走了進來,是一個頭頂光禿的矮個子胖男人。

“我太太讓我來取我們的‘感恩節特別奉獻’——12根帶刺的長枝!”那個叫菲利的男人一邊接過店員從冰箱裏取出來的用紙巾包紮好的花枝,一邊笑着說。

“這是給您太太的?”珊德拉難以置信地問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知道您太太爲什麼會想要這個東西。”

“哦,不介意……我很高興你這麼問。”菲利回答道。“4年前,我和我太太差一點兒就離婚了。在結婚40多年之後,我們的婚姻陷入了僵局。但是,我們總算把問題給解決了,我們又和好如初。這兒的店員告訴我,爲了讓自己牢記在‘荊棘時刻’裏學到的功課,她總是擺着一瓶子的玫瑰花枝。這正合我意,因此就捎了些回家。我和我太太決定把我們的問題都寫在標籤上,然後把它們一一貼在這些枝子上,一根枝子代表一個問題。然後,我們就爲從這些問題上所學到的功課而感恩!”

“我誠摯地向你推薦這一特別奉獻!”菲利一邊付賬,一邊對珊德拉說。

“我實在不知道我能不能夠爲我生命中的荊棘感恩。”珊德拉對店員說道,“這有點兒……不可思議。”

“嗯,”店員小心翼翼地說,“我的經驗告訴我,荊棘能夠把玫瑰襯托得更加寶貴。人在遇到麻煩的時候會更加珍視命運的慈愛和幫助,我和菲利夫婦都是這麼過來的。因此,不要惱恨荊棘。”

眼淚從珊德拉的面頰上滑落,她拋開她的怨恨,哽咽道:“我要買下那12根帶刺的花枝,該付多少錢?”

“不要錢,你只要答應我把你內心的傷口治好就行了。這裏所有顧客第一年的特別奉獻都是由我送的。”店員微笑着遞給珊德拉一張卡片。

珊德拉打開卡片,上面寫着:我的命運啊,我曾無數次地爲我生命中的玫瑰而感謝你,但卻從來沒有爲我生命中的荊棘而感謝過你。請你教導我關於荊棘的價值,通過我的眼淚,幫助我看到那更加明亮的彩虹……

眼淚再一次從珊德拉的臉頰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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