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頌

今日讀唐代韓愈《伯夷頌》三段論,提出問題、開展論述、得出結論。但沒有深入分析,旁徵博引,說服力不強。

士之特立獨行,適於義而已,不顧人之是非:皆豪傑之士,信道篤(dǔ)而自知明者也。一家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寡矣;至於一國一州非之,力行而不惑(huò)者,蓋天下一人而已矣;若至於舉世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則千百年乃一人而已耳;若伯夷者,窮天地、亙(gèn)萬世而不顧者也。昭乎日月不足爲明,崒(zú)乎泰山不足爲高,巍(wēi)乎天地不足爲容也。

伯夷:商朝末年孤竹國國君的長子,叔齊爲其弟。姓羅,名允,字公信,“夷”是其諡號。孤竹君死後,兩人互相謙讓,不願自立爲君,最後共同棄國而走。周武王討伐殘暴的殷紂王,他們認爲是“以臣弒君”,曾諫”武王滅殷後,兩人躲避到首陽山,不食周粟而死。特立獨行:謂志行高潔,不隨波逐流。適:適合,符合。義:儒家所倡導的道義。是非:肯定或否定。是,認爲正確,肯定;非,認爲不正確;否定,非難,責怪。篤:深厚,堅定。自知明:意思是對自己有充分的自信。乃:只,僅僅。窮天地、亙萬世:窮盡於天地之間,橫貫於古今萬世。窮:窮盡;亙:橫貫,貫通。昭:明顯,顯著。崒:高,險峻。巍:文中是寬廣有容的意思。

當殷之亡,周之興,微子賢也,抱祭(jì)器而去之。武王、周公,聖也,從天下之賢士,與天下之諸侯而往攻之,未嘗聞有非之者也。彼伯夷、叔齊者,乃獨以爲不可。殷(yīn)既滅矣,天下宗周,彼二子乃獨恥食其粟(sù),餓死而不顧。繇(yáo)是而言,夫豈有求而爲哉?信道篤而自知明也。

微子:殷紂王之兄。賢:德才兼備。祭器:祭祀用的禮器。古人重祭祀,故常把祭器作爲傳國重器。去之:離開殷紂王。聖:聖人,人格品德極高的人。從:使跟從,帶領。乃:卻。獨:偏偏。宗周:即尊奉周的權威,承認周的統治權。

今世之所謂士者,一凡人譽之,則自以爲有餘;一凡人沮之,則自以爲不足。彼獨非聖人而自是如此。夫聖人,乃萬世之標準也。餘故曰:若伯夷者,特立獨行、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雖然,微二子,亂臣賊子接跡於後世矣。

沮:詆譭。微:無,沒有。

這篇文章主要是讚揚伯夷的“特立獨行”、“信道篤而自知明”的精神,嚴厲批評當世之士以世俗之是非爲是非的處世態度。“特立獨行”既是對伯夷的稱頌,也是作者一生立身行事的重要原則,表現了他不與世俗同流的精神。全文以論爲主,語氣連貫,氣勢非凡,運用排句,更見力量。

全文短小精悍,由三段組成。

首段提出中心論點:對“士”的要求“特立獨行”“不顧人之是非”“信道篤而自知明”。立身行事,絕對不可以人云亦云,是“士”對待外界環境總的態度;不顧別人的抨擊、議論,是對外界反應採取獨立的看法,乃“特立獨行”的具體化;有堅定的信念又瞭解自己,是對內心天地的要求,也是挖掘“特立獨行”的力量源泉。

第二段緊扣中心論點展開論述,讚歎伯夷“特立獨行”,不被世俗所困。可分三層。第一層就“不顧人之是非”闡發、議論。全家人都指責他不對,仍能堅持不動搖的人,是很少的,“一國一州非之”“舉世非之”卻“力行不惑者”,則“天下一人”“千百年乃一人”也。謂“不顧人之是非”之難。第緊承前意,提出伯夷之名,予以高度評價。伯夷,乃“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因此,日月沒有他光明,泰山沒有他高峻,天地沒有他宏大。先頌後敘,以伯夷、叔齊“叩馬而諫”,“餓死首陽山”的事例印證“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第三層,點出他們能這樣做,沒有別的想法,原因在於“信道篤而自知明”。

第三段,聯繫現實,總結全文,提出伯夷“特立獨行”精神對後世的影響。“今世之所謂士者”則是與伯夷完全不同,普通人讚美他,就自以爲了不起;毀壞他,就以爲自己不行,而伯夷、叔齊卻與衆不同,敢於“非聖人而自是”,而“聖人乃萬世之標準”,並不因伯夷的反對,就丟掉其“聖”。在作者眼裏,伯夷最可貴之處就在於“非聖人而自是”,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聖人乃萬世之標準”,這句話是爲了表明作者對聖人的崇敬,可見作者並不否定周武王伐紂之偉業。

這篇文章在寫作上主要是採用前呼後應,對比、遞進的方法。篇首揭露“士之特立獨行”,篇末仍以“特立獨行”結束。第二段有“伯夷者,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後面則有若伯夷者,“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與之呼應。第三段寫殷、周交替之際,殷紂王的庶兄微子,抱着祭祀祖先的用具,到武王軍前投誠,武王伐紂,未嘗聞有非之者,跟伯夷、叔齊“乃獨以爲不可”,寧願餓死,也不喫周粟對比,以強調伯夷、叔齊“特立獨行”、“不顧人之是非”。從不顧人之是非,說到不顧一家、一國、一州、天下之人是非,再說到不顧天地萬世之對錯,逐層推進,從而突出伯夷、叔齊的特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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