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鶴路邊的水杉樹(修改)


去青浦辦事,回來的途中,無端想起了水杉,無來由的有了一絲牽掛。冬,就在明日,不知道它的葉子、身心是否遭受了歲月的蹂躪。掉頭由公園路西繞到外青松公路,至白鶴右拐便上了紀鶴路。但在我心裏,還得行兩三裏,越過那座高高長長的油墩港大橋,下去,纔是真正的紀鶴公路。

從大橋的最高點向東眺望,公路的中間隔離帶,兩邊的人行道旁都是清一色密集的水杉樹,伴隨着公路蜿蜒向前。也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三條飄舞的綵帶。

季節已是冬日,今天的陽光還披着秋的外衣。視線中尖尖的樹梢像無數把豎起的長劍,直刺蒼穹。行駛在公路上,兩邊的水杉樹迎面撲來又匆匆退去,感覺如同行駛在綿綿不絕的山谷裏。前上方的天空也被勾勒成一條天河。白雲,清風,還有輕盈的小鳥,不時從山谷上滑過。

一株株枝挽着枝,葉挨着葉的水杉,褪去了夏的蔥綠,披上了秋的蒼涼,還未染上冬的風霜,依舊顯得濃密。就如同當下還是秋天,一夜過去就是立冬一樣。

行駛在紀鶴路上,我有一種特別的親近感,也只有這條路才讓我有種行走在老家田野裏的感覺。

似乎只是一晃,我來上海就快三十年,剛來上海在紀王一個叫大橋的地方住過兩年時間,彷彿是瞬間的事。知道並熟悉上海最早的路就是這條紀鶴路,知道最早的公交線就是這條青紀線。後來搬到紀鶴路邊,沒想到的是,這一搬就住在華新到現在。

六年前從紀鶴路的出租屋搬到現在陸像小區的家。剛開始時似乎是一種習慣或者說不習慣,我從嘉松公路向南去華新時本應該右拐時總是習慣了小拐,朝以前的出租屋奔去,到了紀鶴路纔想起方向錯了,搖頭笑笑,再掉頭。

其實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沒有仔細的看過這些水杉樹,像我沒認真或瀟灑地漫步過紀鶴路。每次行走都是匆匆忙忙,都是隻注視着前方,或急或慌的心思在纏繞。哪有心情關注一晃即退的路邊風景?

像聽“路過咖啡屋”,但真正體會這歌的內含又有幾個人?

九八年從紀王搬到紀鶴路時,對面是上汽在華新的分廠,專門生產汽車離合器,我們都叫它離合器廠。那時紀鶴路是單行道,沒有人行道,當然車子也不多,公交青紀線下午五點就沒有了,路,便成了三輪車的天下,“突突突”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屁股後面有時還拖着濃濃的黑煙。

那時候我已是個小包工頭了,手下有幾個工人,承攬一些小活。生意不忙的時候,我站在兩樓的平臺上,這些水杉樹就在眼前開始晃盪。春末,一場春雨淋過,那些尖細的綠色從枯萎的枝條上鑽出,似乎是一夜之間,水杉樹就換上新裝,風吹過,僵硬的枝條柔了起來,歡快地擺起了水袖,像少女的手臂。到了夏天,這些樹才如村婦般真正的成熟,豐滿起來。模樣如一把把雨後隨意收攏起來的巨傘,靜靜立在道路兩旁。

其實無論我怎麼用心關注,它們也總是對我不理不睬,像欺負我是個外地人似的。

但它也不是本地物種啊。

水杉這一古老稀有的珍貴樹種爲我國特產,僅分佈於四川石柱縣及湖北利川縣磨刀溪、水杉壩一帶及湖南西北部龍山及桑植等地海拔750-1500米、氣候溫和、夏秋多雨、酸性黃壤土地區。在河流兩旁、溼潤山坡及溝谷中栽培很多,也有少數野生樹木,常與杉木、茅慄、錐慄、楓香、漆樹、燈臺樹、響葉楊、利川潤楠等樹種混生。模式標本採自湖北利川縣磨刀溪。

不同的是:它是引進來的,我是被迫進來的。有一樣我們是相同的,都需要“養份”。

這些水杉明顯不適應這片土地,三四十年了,依然成不了材,細的還能做鋤頭柄,粗的不過碗口。但它是引進來的,是用來觀賞的。種植它們的人,只要它們活着就行,成材不成材不是關鍵。

十年前紀鶴路改建,設計者不是將原路拓寬,也就沒換行道樹,而是貼着路南重修了兩車道,新道路南依舊移植和原道兩旁差不多大小的水杉。

而這些年生意越來越難做,美麗鄉村建設拆除了衆多違章建築,和我一道來上海的人,許多人已不適應這裏的生活去了蘇南,浙廣,也有的轉回老家。

適者生存。動物,植物,人類都是一樣的,每當我經過紀鶴路時,便忍不住冒出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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